《夜萤》云黛染

1、容颜：前辈

　　科斯特：我一直都知道，尤利是个很单纯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站在我面前，明明是健壮的身躯和俊朗的长相，却紧张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看上去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
　　或许那个时候，从未见过那么大场面的杀戮，他也的确是一个孩子吧。
　　我想，我或许可以帮帮他，看他究竟会长成什么模样。
　　我听说尤利主动求着去密河镇处理瘟疫时，我还觉得，这年轻人太热血了吧？谁不是对瘟疫避之不及，他居然主动往上凑？
　　可我后来才听说，那是他的故乡。我愣住了。我忽然就明白他的想法，原来，他只是想回去看一看故乡，再看最后一眼。
　　这个不幸的傻瓜啊。
　　我去接尤利，顺便检查他有没有染病。他来迎我，面色灰白神情木然，我唤他一声：“尤利。”
　　尤利抬眼看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给了他一个拥抱说：“我来了。”
　　他动了动嘴，像是想回应一个笑，眼眶却红了。我看着他带着惶然绝望的表情，听他用沙哑的声音问我：“科斯特大人，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好吗？”
　　这个不幸的傻瓜啊。
　　我想说，你还年轻，你只是个凡人，失去了珍贵的东西，悲伤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不必这样要求自己的啊。
　　尤利最终没有哭，他的瞳子湿润，浸泡在泪水里，可他把手攥出了血，也没有让那泪落下来，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我心疼他的失去。
　　往后许多年，他对外愈发坚硬，可我知道，他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尤利。
　　我在教皇的保卫战里失去了手，也失去了本就不完美的家庭，尤利守着我，陷入愧疚里无法自拔，我只能一如既往地安慰他。
　　这个傻瓜，没有我的话要怎么办啊，他迟早会把自己憋爆炸的吧？至少为了他，我也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护着他啊。

　　科斯特喝醉酒，用单手勾住尤利脖子，满嘴酒气地唠唠叨叨，也不知道把身边的人认成了谁。
　　尤利微微皱起眉，有点嫌弃，却还是握住他手腕，调整了一下两个人的姿势，架着他挪回家。
　　深夜的街道上越走越静，柔白的月光照下来，两个人走得摇摇晃晃。
　　醉鬼晃荡着空空的袖子，用仅有的手抓住扶他的人，放声唱起歌，唱了片刻，被口水呛到，咳了几声，又嘿嘿傻笑。
　　科斯特捏着尤利的脸，猥琐地嘿嘿嘿：“小美人，你说我们这位教皇大人是不是傻得可爱？”
　　尤利挣开他的手，叹了口气：“是是是，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