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上下天灯

43、第四十三章

　　“太子殿下可真会说笑，难不成刚刚要杀我的人不是殿下？”南歌道。

　　“是你。但是本太子只说让他们抓你，从未下令让他们杀你。况且你这样有趣的人，本太子还没有玩够，又怎么会允许你去死呢？那样不是岂不是太亏了？”

　　南歌听了这话只觉得萧明心机之深，手段之毒不是常人所能及。若楚国日后的君王是他，只怕这天下就没宁日了。

　　“哦？那南歌岂不是太让太子殿下失望？”

　　萧明失笑，“失望倒不至于，毕竟能让本太子失望的人没几个……而你，只是一个无聊时的玩物。不过，本太子倒不介意你以太子妃的身份站在我身旁，享受这盛世繁华，众人之上。所以……你想好了吗？只要你愿意过来，站在本太子身边，本太子可以当作今晚的事情从未发生。”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太子殿下的不杀之恩？”南歌带着戏谑的道。

　　此句一处，萧北握着南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心里百转千回。

　　他的武功纵然不弱，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南歌也只能堪堪对付一半的士兵。再加上他们站在悬崖边上，很明显硬拼胜算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他自己一个人死没有关系，可他不想南歌跟她一起死。
　　“不必假言假语，你知道本太子想要的是什么。”

　　“那恐怕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南歌捏了捏萧北的手，“南歌向来最恨别人威胁，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就……没办法了。”萧明一摊手，脸上是刻意伪装的可惜。“本太子只好送你们一成了！”

　　话音落，萧明一手拿起旁边人递来的弓箭，弯弓搭箭，箭尖在南歌和萧北之间徘徊了一番之后，最后落到了萧北的身上。

　　“我的好弟弟，让太子哥哥送你一成，说不定下辈子投胎你就是一个聪明人了，不用在被他人欺辱。”

　　“萧明，你敢！”

　　南歌刚说完，萧北拉来的弓箭直直向着萧北的心口处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箭离萧北数寸之处，南歌伸手抓住了飞箭。

　　不得不说萧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箭竟将她的虎口震得生疼，好似要断了一般。

　　萧北看着胸前的箭，眼神变得狭长迷离，衣袖后面的手紧握。

　　萧明不要太过分。

　　“功夫不错，不过……你确定要护住这个没用的废物？”萧明再次搭剑，眼睛看向萧北。

　　“南歌，你过去，不要管我！”萧北开口了，语气没了平日的痴傻柔弱，相反是格外坚定或者说是带着隐隐的命令，不容反驳的气息。

　　“我不！说过的话我绝对会做到，说护着你就绝不会食言。”

　　“好个郎情妾意，本太子好感动。可惜本太子的耐心用完了，所以就送你们上路吧！”

　　萧明比了比手，所有的士兵朝着南歌他们靠了过来，战争一处即发。

　　南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剑，难不成这次真的要葬身在此处吗？投降是绝不可能的，以萧明变幻无常的个性，到了他手里只怕是难活着回到楚都，就算回到楚都只怕也是缺胳膊短腿，不成人样。毕竟他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嘴在萧明哪里，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生生死死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南歌，我还是那句话，太子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萧明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里的弓箭，又可恶又可恨。

　　“哥，求你饶了南歌。只要你放了南歌，弟弟任你处置！”萧北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声的道。

　　士兵距离他们不过数十步，身后是不见深度的悬崖，萧北就算再恨再不甘，可他不能让南歌同他一起去死。
　　他多想陪着她一生到老，白首相并。

　　可是却处处受人威胁，追杀，迫害。假如不能和她在一起，没有足够的能力护她，那不如就放她自由。

　　他爱她，所以不能让她陪着他去死。

　　她爱他，所以愿意陪他去死。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最爱对方的人，愿意牺牲一切，然而，结局却是事与愿违……

　　“萧北，你站起来！”南歌怒喝，“不要求他！”

　　萧明看着这边的闹剧愈发觉得有趣了。

　　“可以，不过……本太子凭什么相信你？这样吧……你过来，让他们抓住你，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此句一出，南歌一把拽起萧北，死死的拉着他不让人走，眼睛看着低头不语的萧北。

　　“你敢走，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萧北心里万分痛苦，我也不想走，想陪着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不可以看见你为我受伤，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爱。

　　所以……南歌，对不起。

　　萧北的手搭上南歌握着她的手上，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往下扯。

　　手被狠狠的往下扯，萧北的衣袖出现了严重的变形，下一刻，竟然“欻”的被撕了下来。

　　看着南歌手里的半截衣袖，萧北心痛如绞，眼睛生疼，随后用南歌手里的剑干净利落的割断了一切。

　　“对不起，南歌。”

　　萧北说完仰首挺胸朝萧北处走过去。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就算我跌进深渊，无所依处，浑身发臭腐烂，我不会也不能把你拖进来。

　　南歌看着手里握着的断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短袖？他是要和她断绝什么？

　　她不需要他牺牲自己救他，他凭什么什么也不说？明明她可以陪他一起死，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推开了她？难道是因为她不配？还是因为自始至终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她从来都是一厢情愿，从来没有走进他的心……

　　“果真是本太子的好弟弟，放心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会太难为你的，毕竟是兄弟，总还是要留点余地。”

　　南歌听到这话，神绪突然回位。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事要救萧北，以萧明的个性，到了他的手里萧北绝无活路。

　　然而等南歌反应过来，想要去拉萧北的时候，萧北已经被人一剑制住了喉咙。

　　“萧明，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南歌看着萧北脖子上亮闪闪的剑，心都提到脖子眼了。

　　“弟弟？他确实是。不过……又没人看到是本太子杀了他。四弟是因为偷偷跑出城来玩，路边雪滑，一不小心跌入悬崖坠崖身亡，他的死和本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南歌气极，恨不得出手杀了萧明。

　　“我？”萧明失笑，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切。下一刻他比了比手，士兵上前抓着萧北就往悬崖边上去。

　　“萧北！”南歌见此情形，心中怒火恨火瞬间燃了起来，像是要把人吞没一般。提着剑就往前杀去，血溅四方。

　　如果说以前的南歌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魔，心魔四窜。剑所致，眼所到，唯那人而已。

　　森森的寒气伴随着大雪，一点一点侵蚀着萧北的心，麻木而又冰冷。

　　想转回头去看南歌，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他怕自己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舍不得丢下她。

　　“好一出大戏，让本太子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存在爱情。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萧明说完停顿了一会儿，随后从马上跳下，朝萧北走过去，“不过本太子就喜欢以人为乐，最喜欢毁掉那些美好的东西。”

　　“我的好弟弟，后悔吗？”萧明蹲在萧北的面前，用手摸着萧北的头发，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当然，如果想要杀他的人不是他。

　　“太子哥哥说的是用我的命换南歌的吗？”萧北故作迟钝的道。

　　“假若你后悔了，本太子可以饶你一命。”

　　萧北看着萧明的样子愣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开口，“萧北想活命，可是萧北说不出口，萧北是真的喜欢南歌，所以……不后悔。”

　　“好，好！”萧明拍拍萧北的头，站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弟弟，扔下去吧！”

　　话音落，抓着萧北的两个士兵将人拉起来，往悬崖下推了几步。

　　“住手！”南歌睚眦欲裂，手上的剑法愈发的残忍，身上染满鲜血，她恨不得立马就跑到萧北身边，将人给拉回来。

　　心里在不断的提醒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南歌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疯狂里，眼里只有悬崖边上的萧北和她，不论她怎么努力还是走不到她身边。

　　萧北终究还是没忍住，最后一刻回了头。

　　他看到南歌满是血痕的脸，浅浅的眉，还有最后的震惊和崩溃。

　　他将她的样子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巧笑倩兮的，故作生气的，打肿脸充胖子的，笑意盈盈的……所有的所有记在心里，深深的，不敢忘，不能忘。

　　身体凌空开始往下坠，寒冷的风穿过他的身体，随着白雪一起飘落。耳边是南歌的声音，那个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若还能再看她一眼，该有多好？

　　“萧北！萧北！傻子……”

　　南歌彻底疯了，扔了剑，不管不顾的朝悬崖边上跑去。
　　周围的士兵没有反应过来，提剑就往南歌身上砍去，深深浅浅，大大小小伤无数。

　　血浸湿了衣服，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凄美而又绝望。

　　毕竟太子殿下吩咐了不许伤人性命，见南歌一瘸一拐的冲过来也不敢再出手了。

　　警惕的往后退开，让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