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自远方来》参越

25、记忆

　　是以，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殿门口，搡了紫薇帝君一下，把他一把扒拉到了门边上，让开了一条路，瞥了他一眼，四眼相对，对着他的耳朵道：“难道我说的竟不对？破鞋破鞋！”话毕，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小旗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不觉得我有错。如果事实真像小旗所说，小三之名简直毋庸置疑好嘛。不过，紫薇帝君面下深深压着的绝望和痛惜反倒叫我有些参不透。难道紫薇帝君崇引对淮筝上神并非全无感情？
　　我倒是无所谓，虽然现如今我是名义上的君妃，可我两感情基础浅薄到涉及其前任之事都由旁人口中提及，是以，对于前尘往事我更多的是一种吃瓜心态。
　　虽然和紫薇帝君吵了一大架，可我也不是没处可去。我抬脚便去了药王谷。谁知扑了个空。虽然我是来找宗彦，可宗彦毕竟隶属于斗姆元君，来看望看望他老人家也是应当，结果斗姆元君也不在，听说去了佛法交流西方分会。
　　我拦住过路的药童：“小姐姐，你知道宗彦去哪里了呀？”
　　“原来是宝筝仙子。”我不料小姐姐竟然认识我。
　　我说：“是呀，我来找宗彦。他不在，却不知去哪里逍遥快活叫我好找！”
　　她古怪的看我一眼，“宗彦被宣去上清境了，每次回来都面色发白，精神头及其差劲，感觉像是吃了大苦头。斗姆元君几次找天尊理论也没什么大用。”所以，每次传宗彦去上清境的消息，药王谷的人都如临大敌，更不要说什么逍遥快活的话。
　　我沉默了，认识宗彦万把年，我们的交情绝不是那种泛泛之交，可刻意的隐瞒叫我有些不爽。不过，还是担心更多一些。虽然我现今是君妃，不过，上清境与玉清境向来秋毫不犯，来往甚少，以至于他们口中的天尊我竟没听说过。
　　我当下决定去上清境看看，宗彦虽然只是个小小医仙，可也绝不能任人欺凌。幸好，小旗子路熟，她领我到了上清境门口，我就让她回去了。我心中默念手中掐诀，找到了天尊殿门口，进不去。就我这种三脚猫的法术，怎么可能瞒过守门天将的眼睛。我在门口踌躇，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那淡色的粉色衣袍，衣襟边刻上的一条金色的花纹，让我心头陡然一亮。原来竟是我的老友姑射。我一时着急，忘记了姑射在上清境当差。可巧了，没想到歪打正着，在天尊殿前让我碰到。
　　姑射和我一向交好。乍一见到我也十分的惊喜，细想起来，我两上次见面还是我和紫薇帝君大婚的那天。我说明来意，姑射一脸无奈，直言真不凑巧。
　　姑射说：“今天要见宗彦，怕是不能了！”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刚跑的太急，此时才有片刻的时间。我急了：“为甚？宗彦不会真被天尊找麻烦了吧！”姑射冷笑：“老子要找儿子的麻烦，旁人还能怎么插手？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啊！”我惊呆了。虽然我和宗彦相交多年，从未听说有这茬事。
　　其实，按宗彦的说法。他母亲早逝，父亲酷爱美人，娶了一个又一个。可怎么这么个人，怎么成了天尊，怎么又成了宗彦的老爸！我现在有些懵了。可眼下确实不太好办。
　　姑射奉命去老君处送帖子，我跟她一道。
　　栖霞宫后院。
　　老君接过帖子，看了姑射旁边的我，眉头不住的一皱。姑射好奇我两的熟络，假装感觉不到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意味。其实我知道，这个人是心疼上次的酒了。我不屑的笑了，真是小气，不就是一瓶酒。
　　我心中很愁：“可宗彦因着怎么惹恼了他老子？”看着姑射一脸不忿的样子，又在上清境元始天尊门下普贤元君手下就职，我断定她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姑射说：“话说起来就长了，此事起因也不算复杂。自他母亲仙逝后，宗彦就离开上清境去了药王谷，师从斗姆元君涉医。本来二人秋毫不犯，一个是医仙治病救人，一个是堂堂天尊高高在上。可后来，宗彦的几个哥哥死了，天尊一脉几乎断了。不知道经谁提醒，想起来还有宗彦这根苗子，此后麻烦就来了呗！”
　　老君搬弄他的茶水，为我们续了杯，淡然：“怪不得，我说宗彦看着眼生。那老家伙说是他儿子我还不信，那眉眼相像倒再错不了的。”
　　“宗彦想学医，天尊愣是要他挑担子，要求那忒多了，矛盾也随之而来。反正学的五花八门，关键是天尊以武入道，最恨功力稀松二五眼的，平时见到不好好练功修炼的都要罚，因此旁的人轻易也从不到他老人家跟前现眼。而宗彦偏偏是他的儿子，宝筝你说，一个医仙，本身就跟打打杀杀的干系不大，修行不大成再正常不过了吧。宗彦武艺术法简直稀烂，二人对上可不是天雷勾了地火。虽然每次都是宗彦吃亏。”
　　我心里很是为宗彦掬了一把同情泪：“可我觉得，宗彦涉医也没错呀！至于修行本身就不是他的专长，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老君嘲笑：“谁说不是呢，天尊那老家伙的小子，我就没见过天资差成这样的。家传的白露剑诀第一式也不大能成的样子，我的天爷，把天尊气的不轻。”
　　姑射叹了口气，“细究起来，这也不是第一回了。约摸半年前，立夏那天，天尊本来交代宗彦在演武场练功的。虽说宗彦态度不咋端正，可就只为了做做样子也好好的在那里杵着。哪曾想，不消片刻，好像接了个传音咒，就去人界了，大抵是真有个什么急事。天尊回来就去演武场，定睛一看人没了。我赶紧千里传音让他快回来，谁知还是迟了。天尊因为宗彦私自外出，性子惫懒，生了好大的气。不光劈头盖脸一顿训，还罚跪了一天一夜。宝筝，我真觉得天地下也没有这样当老子的。”
　　我略一思忖，半年前的立夏。
　　好像就是我使用传音咒唤宗彦前来的那天。那会儿是我在做紫薇帝君的笔墨伺候之前，还因所谓的情劫被师父关在雪虚阁的那一次。毕竟，还是宗彦救我出来的。
　　本来我还想好好犒劳宗彦的，略尽一波地主之谊，刚走在凤仙阁门口，还没干嘛呢。宗彦的传音镜就亮了，然后匆匆离去。后来再见就是在药王谷了。可那个时候，我从来没听说过后续。而我也没有想到，宗彦为了我的事情，竟然吃了那么大的苦头。他们父子本来就不怎么对付，天尊明显课子极严，宗彦落在他手上哪能有好果子可吃。可我，居然在时候给他添这种麻烦，真是不该的很。
　　我喃喃道：“那我们宗彦可怎么办啊。”
　　姑射摸摸‘不识趣’的头，微微一哂：“嗬，我出来的时候，天尊的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宗彦脸上了。我也劝过宗彦，让他性子绵软些，天尊生气，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宗彦只是淡淡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仍然我行我素的。宝筝，你有空也劝劝宗彦吧。”
　　我见过人间各种人事感情，而父母与之女的感情是最难言述的一种。推己及人，大概是一种设身处地宽慰人的方式。可我没成仙之前，我父母不仅嫌我孱弱，而且把我扔了。要不是我命大，靠着过路神仙渡的一口仙气，就死了也说不定。同样都是有父母，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父子或母子之情，而又如何有立场去劝宗彦思忖分寸之间的把握呢？
　　我这一路走来，除了少时坎坷，成了仙后课业不勤被师父修理，少有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当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别犹如天堑，该孜孜以求还是果断放弃呢？我想宗彦现在他一定很难过。就算他真的顺了天尊的意思，他能开心吗？我不晓得。
　　我又想起紫薇帝君，不知道我做的虎皮鸡爪他吃的习不习惯，觉得好不好吃。其实，我也没给旁人做过，毕竟是没有经过磨练的口味，他若是不喜欢吃，也正常。
　　我告别姑射和帝君，回了北极宫。紫薇帝君不在，也不知道他被我气的躲哪里去了，我也不打算管他。小旗按照我的吩咐，拔了几根小菜苗，焯水后浇上热油，爽口的不得了。我想小旗大概是有几分做菜的天分的。
　　我摸摸‘不识趣’的头，今天倒是难得安静，异常乖觉。我正吃着饭菜，摇光上神来了。我心下诧异，稀客呀。不知道来了打算作甚，我很是不解，我最近安分的很，着实不知哪里惹到了这位奶奶，以至于让人家打上门来！
　　摇光上神款款走进来，面上丝毫不露，我倒是没看出有一丝丝兴师问罪的意思。我想她大抵是有什么要紧事，来找帝君。我用丝巾擦了擦嘴，“摇光上神怎么有空来，不过不巧了，帝君不在，你有事的话要不然等会儿？”
　　摇光上神摇摇头，定定的瞧着：“我找你！”
　　我眉头一跳，怪不得今日眼皮跳，俗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我这两眼齐跳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喝一口漱口茶，淡笑不语。
　　“找我做甚？摇光上神你的气派我倒是见识过了，有话不妨直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