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18、第十八章

　　凌晨五点多

　　钱茂霖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给憋醒。

　　他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找到了自己的外套，提着裤子就往厕所那边摸去。舒爽地排完尿，钱茂霖抖了抖身子，吹着口哨回到了床旁，路过窗子时，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景从楼下路过。

　　白童？

　　他这时候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钱茂霖刚一屁股坐到床上就感觉不对劲，这个时候虫都没起床吧？

　　钱茂霖本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这兴致说来就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身体就已经自己行动起来，披上了一件大衣，快速跑下了楼跟了上去。

　　这月黑风高的阴天晚上，只有路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钱茂霖蹑手蹑脚地走在百尺开外，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童，想看看他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白童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湖边，今晚的风特别大，钱茂霖见他整了整被吹乱的头发，竟兀自在地上坐了下来。

　　什么情况？

　　钱茂霖瞪大了眼，他坐在那干嘛？

　　一个人伤春悲秋？

　　忽然白童往自己这扫了一眼，钱茂霖急忙把身子往大树后面一缩，身体紧绷着，心里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见好久都没动静，钱茂霖长吁一口气，他把身子又往外挪动了一点，才一个转身，只见从树枝上倒挂着一条长蛇，大长着嘴正朝他吐着蛇信子。

　　“啊啊啊——！”钱茂霖尖叫着从树后跑出，长蛇见状嗖的一声从树上窜下来，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追。

　　钱茂霖疯狂地撒腿往白童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白童的名字，可白童却是一副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坐在地上无动于衷。

　　等跑到白童身边，钱茂霖死命地在白童耳边叫喊着，白童依旧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这边，双眼空空的望着前面。

　　“这.......”钱茂霖惊恐地看着那条长蛇，那双蛇眼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所幸直上次宋城事件之后，他就养成了出门带上扶风剑的习惯，他猛地拔出剑，拿剑尖直至长蛇，语气不稳道，“别，别过来！”

　　长蛇在地上“S”形打着弯前进，钱茂霖本身就是个怕蛇的人，等到它一缠上自己，钱茂霖的身子就僵硬的不行，扶风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嘴里呜咽着，眼睛也不敢睁，只感觉到那冰冷的蛇皮在自己身上摩擦，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血口大张咬上来一样。

　　“行了。”这时，坐在一旁的白童忽然开了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逗他了哈哈哈......”

　　钱茂霖闻声一睁眼，只见长蛇半个身子缠着自己，另外半个身子却朝着白童那探了出去，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错了，我错了！”钱茂霖带着哭腔求饶，“白童你先让他离开我身上，我怕蛇！”

　　白童伸出一只手臂，长蛇便乐呵呵地转移到了白童的身上，围住了他的脖子，还用蛇信子舔舐着他的脸庞。

　　“你以后要想跟踪别人，记得隐藏一下你的气息。”白童意味深长地看着钱茂霖，继续道，“你刚刚在窗口盯着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钱茂霖瞪着白童，朝他竖了个中指。白童笑着说：“别那么粗俗啊，我们都是文明人。”

　　“你大半夜的来这干什么？”钱茂霖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在等先生他们回来。”白童看了眼时间，又说，“还有二十分钟。”

　　医巫闾山，药神居中

　　商战盘着腿，闭眼坐在木板床的草地上，在他的面前，药苏翁以同样的姿势面对着他坐着，只是两人之间悬浮着一块石头，它正在两人灵力的催动下发着微弱的光芒。

　　连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睽蔓纹的破解他没法插手，只能靠他们自己。

　　商战找到药神居的时候，手上的睽蔓纹已经蔓延到肱二头肌上方，他看着早就到达的连允似乎也并不意外。商战见到药苏翁，立马就确定了他就是那个能帮助他解毒的人。

　　“我不能解毒。”药苏翁如是说，“但是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商战直截了当地问。

　　药苏翁笑着，从怀中取出艳石出示给商战看：“帮你控制它。”

　　药苏翁简单地阐述了一番，商战大概了解，便遵着药苏翁所说的坐到了药神居，顺应着自己的经脉把灵力传输到艳石之中。

　　只是商战时间不多，找他睽蔓纹的蔓延速度，是生是死，就取决于这半天里他成功与否。

　　连允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个多小时，刚分了会神，只见他和商战身边忽然升起一股强大的灵力。

　　他暗道一声，不好，已经四十八个小时了。

　　如果这时候被传送回去，药苏翁必然会强行拉出艳石所创的空间之中，他和商战刚刚所做的一切也会白费。

　　连允没有多想，立马上前，把双手搭在了商战和药苏翁的肩膀上，在大量灵力涌出之前，他似乎动用了什么法力，一股金光瞬间笼罩在三人之上，下一秒，热乎的草席之上就没了人影。

　　回来了。

　　连允慢慢睁开眼，看着镜泊湖熟悉的场景，又看了眼一齐被带回来的药苏翁。

　　“他是谁？”钱茂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满口的幸灾乐祸，笑道，“白童你不会传错人了吧？先生呢？”

　　白童则瞪大了嘴眼，一动不动，直到连允转了身，他才稍微回过点神来，颤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先生......”

　　下一个愣住的人是钱茂霖，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虽然感觉到痛，但还是有些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问道：“先生......？”

　　连允轻轻“嗯”了一声，钱茂霖才敢慢慢抬头盯着他看。

　　钱茂霖从未见过这样的连允，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穿着一身羽衣，套在最外面的大袖衫敞开着，一直垂到了地上，上面嵌着黑白羽毛，但却又不显的凌乱。他戴着一根银色的额链，链子在眉心处有一个红色的玛瑙石垂着，吊在一双充满流光的瑞凤眼之间，更显神韵。

　　连允就这样负手站着，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而就在连允回来的那一刻，整座湖泊连带着周围好几座山都瞬间骚动了起来，钱茂霖往四周一看，身前的湖泊里接二连三地蹦出无数条鱼，身后的深林里也冒出了好多双眼睛。其中有一只是那天给他们带路的老虎，它好像格外兴奋，隐在暗处偷偷打量着连允，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一般。

　　“行了，都回去吧。”连允沉声一道，立马恢复了先前出发时的模样，转头对着白童说，“辛苦了。”

　　还带一秒换装的？！

　　钱茂霖有些接受不能，结巴一样的问白童：“这，这怎么，回事？”

　　“你现在还不会用灵识去感知，等你会了你就明白这是什么了。”白童解释道，“不过我活了三百多年，先生这模样，我之前只见过一次。”

　　那岂不是我这辈子都不能知道这是什么了？！

　　“先生，刚刚那是......”白童看向连允又问。

　　“药苏翁被艳石困于医巫闾山两百年，不用点特殊方法，没法将他们两人一起带回，如果只有商战回来的话，那他就等死吧。”连允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等会带着他们去商战屋里吧。”

　　白童一声“是”，只见坐在地上闭着眼的二人，问道：“商战的毒能解吗？”

　　连允摇头说：“不一定，得看他的造化和能耐。”

　　“他实力不错的。”白童又说。

　　连允答：“但有时候运气也算实力的一部分。”

　　钱茂霖一头雾水地看着连允和白童，还想问点问题，只见连允犀利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语气毫无起伏道：“钱茂霖你跟我来。”

　　连允心情好的时候会叫自己茂霖，现在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钱茂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忐忑地跟着连允一路往深林里走去，绕了十七八个弯，终于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

　　只见连允冷着脸，道了一声“风涧”，钱茂霖只感觉耳边一道冷风，再看向连允，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黑色长剑。

　　“拔剑。”连允惜字如金，语气冷到了极致。

　　钱茂霖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先生，只得按着他说的拔出了扶风剑。剑刚一出鞘，连允就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钱茂霖猛地举起剑一挡，风涧刚接触到扶风剑的那一刹那，他就骤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力，然后整个人都被弹飞了出去。

　　钱茂霖重重的地撞到了百尺开外的樟树干上，他一声吃痛，整个人匍匐着地。他用剑支撑着身体慢慢起身，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连允，连允却在原地用袖子轻轻擦拭着风涧，风轻云淡地向前走了几步。

　　等到连允再一起走到了钱茂霖的面前，他低头看着钱茂霖说：“继续。”

　　钱茂霖这才完全站了起来，只是刚一立直了双腿，把扶风剑从泥土中拔出来时，连允又是一脚，钱茂霖再一次倏地被打出了十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