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11、第十一章

　　三天后，等钱茂霖赶到结界门口的时候，连允和白童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在他们身边，白狡用嘴轻咬着连允的衣袖不肯罢休，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听了很是悲伤。

　　连允轻轻呵斥了他一声，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嘴，眼神里充满了委屈。

　　“又不是不回来了。”连允道，“你快点修行，等哪天可以修成人形了，我就带着你一起回去。”

　　白狡听了，拿脸蹭了蹭连允，轻快明亮地“嗷”了一声。

　　钱茂霖以前见过的最有灵性的一只动物，便是他邻居家的那只小狗，如今见了白狡，倒是觉得自己眼界浅了。

　　下了山，连允带着白童和钱茂霖坐上了出租车，一路驶到了杭州东站，钱茂霖才忍不住问道：“我们坐火车？”

　　“不然呢？”白童问，“你想坐飞机？”

　　钱茂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见连允去窗口取票，白童招了招手让钱茂霖附耳过来，偷偷说：“先生晕机，你要是想上天，有机会我再带你一次。”

　　话音刚落，钱茂霖和白童就身子一僵，连允就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先生，几点的票？”白童虚心地问道。

　　“马上，走了。”

　　过了安检，检了票，钱茂霖才发现连允买的是特快列车票，还居然是头等舱。他东张西望地坐在那豪华座椅上，把脚翘在前面，假装自己是个有钱人。

　　连允坐在第一排，白童和钱茂霖坐在第二排。

　　“诶，白童。”钱茂霖把头撇到了一遍，“先生怎么那么有钱？”

　　白童把头微微一昂，说道：“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那先生和马云比，谁更有钱？”

　　白童一笑：“巴菲特都比不过先生。”

　　卧槽！那岂不是......低调的世界首富啊！

　　大象腿，自己绝对抱了一根大象腿！

　　钱茂霖从座位缝里偷偷打量着连允，连允从前面的架子上拿了一份时尚杂志，正在快速翻阅着。

　　“各位旅客，您好！欢迎乘坐由杭州东开往牡丹江的T1次列车，列车前方即将到达长兴南站，正点到达时间为08：07，停车3分钟......”

　　随着广播中的女声响起，列车缓缓从杭州东站驶出，他们即将到达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在杭州不过一两个月，钱茂霖就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开始往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上前进了，接下来的日子到底会怎样？钱茂霖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

　　他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拖油瓶，变成了一个略知一二的草包，他想等他学成之后，一定要回到师傅的坟前去看看，告诉他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钱茂霖扒在窗口上，天空上一群正在北迁的候鸟和他们一同前行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已经入了道，他总觉得那群鸟正看着他们。

　　“最外面那只，他在看着你。”白童忽然凑过来说。

　　钱茂霖吓得浑身一抖，只见那只白鸟脱离了大部队，正直直向他飞来。等到离车只有五六尺的时候，它张了嘴，似乎叫了两声，连允忽然抬头，向小鸟点了个头，小鸟便又飞了回去。

　　“它刚刚在干嘛？”钱茂霖问。

　　“它来向先生问个好。”白童回答。

　　钱茂霖撇了撇嘴，又问道：“白童，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是鸟妖，那先生不会也是......？”

　　“先生可比我厉害得多。”白童把钱茂霖凑过来的脑袋给推了回去，“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啊。”

　　钱茂霖没辙，只好坐了回去盯着窗外发呆。他从长春来的时候就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铁皮火车，虽然现在是特快列车，但牡丹江可比长春远得多，他看了眼时刻表，居然有三十个多小时。

　　渐渐的，窗外的风景看腻了，钱茂霖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早上起得太早，再加上昨晚又兴奋的睡不着，钱茂霖这一闭眼，就直接睡死了过去。

　　坐在前排的连允按了服务按钮，让地乘拿了条毛毯来盖在了钱茂霖的身上。

　　“这小子还真是心大。”白童对着连允感叹道，“在哪都能睡得像猪一样。”

　　连允回说：“心大点好，倒是希望他能一直这么下去。”

　　钱茂霖这么一直睡着，白童和连允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直到列车开到了天津，见他仍不见转醒，两人才意识到有问题。

　　连允探了探钱茂霖的鼻息，又搭了他的脉搏，一切都正常，就是似乎感知不到外界。连允皱眉，把手覆在了钱茂霖的额头，将自己的一丝灵力传输了进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金粉花毒。”连允开口。

　　白童一愣，金粉花毒乃江南特有慢性奇毒，潜伏期在五十天左右，毒发时中毒者先会昏睡个三天三夜，第三日子时一过，便会浑身血液倒流，神智不清，气虚而亡。

　　“他这段时间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中毒？”白童问。

　　“应该是在当初来的路上中的毒。”连允站起身来，“而且施毒者道行应该有几百年了，起码能够抵抗艳石散发的干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连允顿了顿，回答：“问题不大，我回去一次。你照顾好他，我到时候在哈尔滨东站和你汇合。”

　　话刚刚说完，连允看了看周围没人，便拉开车门跳下了列车。白童往窗外看去，哪里还有连允的身影？

　　他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钱茂霖，既然先生都说没问题了，那他能做的就只有看好钱茂霖，等先生回来了。

　　白童的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会发生些什么，于是他调整了坐姿，闭上眼将自己的灵识散发出去，若是有危险，他便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并作出反应。

　　可当灵识跑到第三节车厢的时候，白童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小抖了一下。他似乎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没过多久，他的灵识就被一阵强大的灵力给挡了回去。

　　白童猛地睁眼，死死地盯着车门的方向，他能感受到，那个打回自己灵识的人正顺着灵识退回来的方向，一路找过来。

　　忽然，头等舱的门被人一推，白童眯着眼装睡，透过眼缝看见一个和钱茂霖差不多大的男孩走了进来，他的腰间好像用绳子缠着什么东西，衣摆下处有些凸出来。

　　男孩四处张望了一下，最终在白童的面前停了下来：“别装睡了。”

　　白童不理他，继续闭着眼。

　　“整个头等舱就你们两个人。”

　　“......”

　　白童慢慢睁开眼，对上了那男孩的眼。

　　男孩比钱茂霖大概高出半个头，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长裤，头发应该是烫过的，刘海这有些微卷。

　　“你是......？”白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茫然地问道，“这里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你找我们？”

　　“还装？”

　　白童深吸一口气，双眼满是无辜地盯着男孩看。

　　男孩最受不了别人这样盯着他看，突然红了脸撇过头。

　　白童见状，大笑道：“不会吧？你这么大人了，别人看着你还会害羞？”

　　男孩有些微怒，刚把手放到腰间，只见又一人推了门进来。地乘推着服务车过来，朝着白童微微一笑，问道：“小朋友有事吗？”

　　小朋友？

　　白童这才想起来他在普通人的眼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小孩的样，他和钱茂霖一起出门的时候，别人都以为钱茂霖是他哥哥。

　　“我有些渴。”白童说道。

　　“那你想喝什么？”地乘问。

　　“旺仔牛奶有吗？”

　　男孩见自己被晾在了一边，有些面露不满，想着等地乘离开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小妖，却听白童忽然指着他来了一句：“他好像找不到厕所了，刚刚在问我来着。”

　　地乘闻言，立马看向男孩，想要把他带去厕所。毕竟他不是头等舱的人，男孩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

　　等会歹着机会再来吧。

　　男孩瞪了白童一眼，白童咧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待男孩离去，白童暂时松了一口气，总不能一直这么装傻卖乖下去。好几个小时，都不见那男孩找上门来，白童看了眼定位，刚到昌黎境内。

　　列车穿梭于山体之间，放眼望去窗外绿油油的一片，当地的天气情况不是很好，天上的乌云有些多。

　　本来在昌黎站的停留，只有两分钟的预算时间，然而却因为忽然刮起的狂风耽搁了一会。列车足足停了一刻钟才缓缓离开，短短一会时间，白童看着窗外，感觉天越来越暗，好像等着他们的还有一场暴雨。

　　列车快速行驶着，很快进入了一条几公里长的山体隧道，进隧道的那一刻，车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暖色的灯光让车厢显得格外明亮。

　　旺仔牛奶很快就被白童喝完扔在了一边，他从杂志架上翻出连允之前看过的那本快速翻阅了起来。上面的明星的确长得不错，不过都没有他家先生俊。

　　白童看了一会觉得没劲，把杂志扔在一旁躺下，把双手枕于脑后，刚调整好姿势，忽然列车猝不及防地来了个急刹车，他连人带包“砰”的一声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

　　他急忙起身，所幸钱茂霖系好了安全带，没有和他一同摔下来。

　　白童拍了拍身子，把脸贴在窗户上，可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于是他再一次坐下闭眼，决定再释放一次灵识。这次，他的灵识是往反方向跑去，一路散发到了驾驶室。

　　白童竖起耳朵听，列车驾驶员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