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opacare98

9、第 9 章

　　他在苍梧宫的宴会开得一年比一年更早，一年比一年更长。
　　宴席庆典、祭祀仪礼等等所有的公开场合，逐渐成为是和他唯一照面的所在。
　　人前，我们总是高高在上，言笑晏晏，相敬如宾。
　　只要应对别人而不是他，这其实还好。
　　而端着仪态应付场合，应付宾客，渐渐成了我生活的主调。

　　大概因为是他的妻子，我总是得保养得宜，为了把自己摆成人前气度风华、宝相威严的塑像。
　　他亦如此。
　　所以岁月匆匆，也不在我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加之嫁来这里以后日复一日的生活，我几乎以为时间仿佛真的停驻不前。

　　直到那一日，我在宴席上看见了从前另一个宗门的同窗。
　　他是真的老了。
　　虽然远没有到衰老迟暮的境地，可是那种属于中年人的沧桑和沉重，是无法掩饰的。
　　哪怕对修士而言，很难以年龄界定中年和青年，修行可以延长肌骨容颜的青春。
　　他早已娶妻，几个孩子也逐渐长成。
　　早年的称帝角逐落下帷幕后，他逐渐过上了普通修士安宁平淡的生活。

　　我看着他，不免想起了年少意气风发时的许多往事。
　　我的主动攀谈让他倍感意外的同时，他也不再对我敬而远之。
　　我们聊了很多少年事情。而少年事情总是避不开我们的宗门。
　　我平静地听着它如今在其他宗门里超然不可撼动的地位，只觉得像是个天外方物，浑然不觉这个地位大半还是用我换来的。
　　除了这个以外，大多交谈还是生动有趣的。
　　关于少年时候。

　　宴席散罢，我回寝殿还没除去钗环，他就进来了。
　　他只带着如常的神色问我宴会怎样。
　　但我主动把这些平铺直叙、不加修饰地说了。
　　因为我知道我的坦然和我接下来的话大约会决定那个人的生死。不要怀疑，按他如今的手段，怕是真的做得出来。
　　他不喜欢我，不代表我就可以爬墙。或者有半点爬墙的倾向。
　　他玩味道，你倒喜欢这个人。
　　我说，未嫁时相识的旧人，如今也娶妻生子了，他比从前显老了许多，看起来却是幸福知足的，年轻时我们都看不起家庭牵累，焉知以后不会乐在其中呢。可见世事无常，不能揣测。

　　他听完我这些话若有所思，当夜居然决定留宿在我这里。
　　我甚至已经想不起上一次他留宿在我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我总不愿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