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凉如月》我村

6、第五章 圣驾南下 双姝各怀心思

　　晴月洗漱出门的时候，对面晴辰屋子依旧未开门，想着昨夜闹了那么一宿，让她睡晚些倒也并无大碍，出了院子，假山那边的和舍子屋里倒是开着门，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和舍子自己却出了门，看见晴月停驻在这边，先是一惊，紧接着便低了头又转身回了房。

　　明月跟进去，在门口轻扣了几声木门，“嗯……”和舍子显得有些坐立难安，人虽站在窗前，眼睛却一直盯着晴月，“你也不必紧张……”晴月进了屋子，“你和白公子的事，我到时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听见这句，和舍子竟一下红了眼眶，“这白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你们的事是还没和秋大人说过吗？”晴月心里也明知答案，却是要和舍子自己说出口。

　　“爹爹怎会不知道……”和舍子话未说完，便已成了一个泪人，“白家已经提过两次亲，爹爹硬是拖着不答应，这次又逢宫内招呼，爹爹正好有了理由……”

　　“这白家在苏州城内不也富甲一方吗？秋大人又怎么如此这般不通融呢？”晴月也纳闷，想来这秋佳氏在苏州城掌了权，这白家又是占了财，按理强强联手才是王道。

　　“爹爹一直想着我们几姐妹能有人再入了宫去，”和舍子略带哽咽，“再入宫？这苏州府内可曾有人已经在宫里了？”晴月问道。

　　“家姐和卓前些年已经是德妃娘娘，”和舍子擦了泪，心情到平复了许多，“后来却在宫内自缢了却了性命……也不知是何缘故，爹爹常说也不知自己还能握着这一方官权多久，这宫中一日无人接替，他便一日难以再安心……”

　　德妃娘娘？晴月倒是没听过这号人物——但既然这秋佳氏已然出过一位当今娘娘，说明倒也是有些手段，至少能在打点入宫上有了经验，或许比起撺掇和舍子与白亦宇私奔，还不如拎她在身边伴着入宫去，对自己更有价值。

　　“可知德妃娘娘是为何寻了短见？”晴月追问，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啊，这话问得不得当了……”

　　“没事，虽喊着家姐，但和卓却是爹爹外边买来的孩子……”和舍子倒也不往心里去，“那年要入宫的原本是我亲姐姐，不过姐姐宁死不从，爹爹无奈只得去外边买了个清苦人家的女孩子，代替姐姐入宫去……这府上上上下下也便唤作她是姐姐的名字和卓了。”

　　“哦……”晴月似乎明白了些，“那这次入宫不也可以照样画葫芦么？为什么又非你不可呢？”
　　“这买来的家姐，怎比得过真正的家姐为这苏州府考虑呢？”和舍子叹了一声气，“德妃娘娘虽然从此一别清苦日子，却似乎过得并不开心……更别说帮衬苏州府了，所以即使后来说在宫内寻了短见，爹爹和我们也并不觉得奇怪，这宫里的日子哪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呢……”

　　晴月这才逐渐理清了这层关系——前些年宫内遴选修女，原本收到诏书的是这苏州府的长女秋佳和卓，却因不情愿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便花钱用了城内其他人家的女子替代，这女子入宫后也是争气，一路竟坐上了德妃娘娘的位置；但或许是并不喜欢宫闱内的红墙生活，这德妃娘娘并不对苏州府的作为抱有感激——这当然不是秋广培期望看到的，也正因此，此次再收到宫内的诏书，秋广培必然是要将亲女儿和舍子送入宫去——甚至，几次三番婉拒白家的提亲，也不过是为着等这一次机会……

　　这样想着，晴月倒是觉得这和舍子有些可怜起来。

　　“我也听了亦宇说起，昨晚晴月姑娘出手相救的事，”和舍子话锋一转，才将晴月从心绪中拉扯出来，“不过，我俩也明白……这段情缘估计也只能到了这一步，爹爹已经铁了心，也不容我们能再多做些什么功夫……”

　　正说着话，有丫鬟入了门喊道，“小姐，老爷喊你去书房呢。”

　　“刚好，今天还没跟秋大人打过招呼呢，”晴月主动牵了和舍子的手，“我也陪着你过去。”
　　和舍子只觉心窝一暖，轻点了脑袋。

　　出了院落，再上长廊，兜转好一会儿才到了前厅，昨天到的时候晚，也没能好好逛一下，今天走了一圈，才知晓苏州府竟比自家杭州府大上许多。

　　与外边不同，秋广培的书房倒显得有些逼仄，“晴月来了也刚好，”见两人挽着手入门来，秋广培哈哈大笑一声，“刚收到报信，皇上这几日南下巡视灾情，会在淮安府待上几日，”见和舍子、晴月面面相觑，秋广培倒也不卖关子，“明日你们一行就启程去淮安，我待会儿就信件淮安府田保士，让他届时稍微引荐引荐，这入宫前先与皇上打个照面，倒也是个机会。”

　　晴月自然明白这秋广培的算盘，虽说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的女子，但皇后毕竟也是后宫女人，女人依靠女人，终究不是什么最明智的选择——只有攀附了皇上，才能真正在后宫占得一席之地。
　　“爹……”和舍子虽然已经做了打算，却没想到竟要走得这么急。秋广培似乎猜中了和舍子的心思，脸色暗沉下来，背过身去，“亦宇今天一早我已派人将他送回了白府，你明天就跟着晴月一道上路，其他都不必再说了。”

　　“爹你怎么这般霸道！”和舍子掩了面挣脱晴月的手，哭着跑出屋子去，“唉……”晴月佯装一惊，“辛苦秋大人安排了……我去看着点和舍子……”

　　秋广培摆摆手，也不说话。晴月出了屋子，却一个没留神与正欲进屋的晴辰撞了满怀，“姐姐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幸亏晴辰紧忙伸手拉住往后倒去的晴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

　　“我去追和舍子啊……刚她和秋大人闹了别扭。”晴月站定后，心慌劲还没过，但见晴辰出现在秋广培书房外也心生奇怪，“我去你房里找不到你啊，”晴辰撅起了嘴，“姐姐你啊出门也不喊我，我还是问了下人才知道你们俩往这边过来了呢……”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晴月笑笑，“你先跟秋大人请个安吧，我去看看和舍子……”

　　“嗯啊，”晴辰应了声，见着晴月匆匆追出门去，也并不急着进去书房，方才站在门口听到的那些话，晴辰暗暗又盘了一盘——昨夜雨声大，晴辰其实到后半夜也未能入睡，也是分明听到了在落雨嘈杂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觉有人在门口徘徊，“谁啊！”晴辰一声大喊，那人倒是慌了神，一下逃得远远的，晴辰这才有些害怕起来，推开一小条窗缝，看见有人急急推了对面晴月的房间门进去；隔壁院落里似乎有好些人在吵闹。

　　晴辰稍稍转动了眼珠子，便推开窗子，将桌上的一只茶盏扔去院子门口，只可惜雨声太大，那边的人并没能听到；正犹豫着，只见对面屋子里跑出晴月一人，却很快又转身回了房，也不知这晴月葫芦里装了什么药，晴辰便也不作声响，只是慢慢又合了窗，端坐着看那边动静。

　　晴辰想着昨夜的事，有些懊悔没有做的更明确些，脚步却宛若黏在原地，想了想，却是朝着后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