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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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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飒飒,一声嘭嗵在深夜显得相当突兀。满堂惨白的白色,堂上独留一人身着素色长衣,依伏在古檀色的方桌上。长衣的外袍虚掩着女子的身材,女子手中的酒樽里缓缓地滴落几颗酒珠子,伏地的肥猫贪心地舔了舔,而后便直挺挺地倒伏于地。
次日,作夜里因大雨洗刷的大地仍未干透,甚至某些巷子路上还积了一滩滩雨水。曹府的下人行色匆匆,无心顾及府前的积水,只恐曹将军的衣冠冢的土未干透,将军夫人的灵堂就拥满了吊唁的人。
曹将军与夫人一向相敬如宾,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妇。
曹赴,字子营,是当朝的将军,多年驻守西北,前几日因其满月儿子,当朝的大皇帝才大赦恩典,准许曹赴回都。谁料这竟是当朝皇帝竟任人摆布,下令召他回都。曹赴将西北排兵部将一一上奏,却被敌人安插的细作给盗取。西北一度溃不成军。
虽说皇帝为细作所诈,但也并非昏君,西北被侵一事随曹赴后脚到,奏令也不约而至。
曹赴临走时在他的儿子和妻子额头点了久久一吻,儿子睡相安稳,妻子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祝福,没有挽留。只是一边嘱咐他西北风沙大,气候干燥,注意照顾自己,一边把自己的配制的草药交给曹赴军中的亲信。
曹赴走后,曹夫人的脸色便垮了。她心里其实是很想将曹赴留下来的,心里揣揣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她不是不想祝福,不是不想挽留,她是,不敢,不敢多说一句。
果真,应验!
不过几日,前线传来了曹赴将军阵亡的哀号。曹夫人正抱着手中的婴孩,坐在床边,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现在与过去总是有着千丝万缕般的相似,只是过去曹赴可以安慰她,抱着她,而她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安慰自己了,唯一亲近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婴孩。
战鼓随着曹赴的去世而偃息。
这么多年,她并没有放弃去改变她每一次不好的预感,只是徒劳无功,甚至代价更大。她不是麻木,而是恐惧,惶恐搭进去的人更多。
曹夫人娘家已无亲信,在曹夫人十五六岁的元旦前夕,家眷无不例外地丧生于应府大宅。除了贪玩的曹夫人应如饴及随身的蜀水二人,扮作男子混于集市。
“应府着火了!”在几条街外的集市,便能见到应府方向烟火窜天。
五个字敲在应如饴脑后,剩下一段回响。应如饴跃上房顶,蜀水跟上,二人用尽全力奔回应府。
应府成了元旦最为耀眼的一场烟火。
正当应如饴准备冲进去救人的时候,曹赴拦住了她,骂道:“你疯了!”应如饴抬起满是火焰眸子,吼道“让开!”。曹赴面无表情。
应如饴一巴掌甩在了曹赴脸上,重复道“让开!”。顽劣的应如饴不似平常女子,身上总带有习武之人一二分蛮力。血气方刚的十七八岁少年对她并没有发脾气,哀求道“你冷静点好吗?”
应如饴脸上的眼泪就在他一句话里慢慢滑落,耳朵里只有火焰的燃烧声和下人躁乱的脚步声泼水声。喃喃道“明明感觉有事,可是我……我本就想叫爹娘还有哥哥一块出门的,要是我能坚持,要是我不偷偷自己出来就好,要是……要是……”
曹赴只能拥着她,安慰道“不怪你,这都不怪你。”
无一生还。元旦的一场盛大烟火结束了一个府邸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