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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雨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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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夕室——
轻烟袅袅,陈设整齐,一尘不染。
室中器具多为木制,雕纹细腻。乍一看,便知这房间主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镂纹木榻上一名少年正盘腿打坐着。
这少年看上去在十六岁左右。锋眉剑目,嘴角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清秀也好,俊朗也罢,均不足以描绘他的容貌。
少年一袭青衣,坐姿端正,双手中规中矩地放在膝盖上,青衣下摆齐铺在榻上。
屋中沉寂无声。木榻边置有一张木桌。沿着屋中漂浮的白烟寻去,恰是一只烟炉放在桌上。
时过半晌,少年蓦然睁开双眼。他提起下摆,踏上白靴,起身,缓步行至桌边。接着轻手揭开炉盖,俯下身去,吹灭了炉中的半柱香。
白烟渐渐自源处化开。
“咚咚。”
门外人轻轻敲了两声,用平和温润的声音向房内低声唤:“雨泽师兄。”
被唤“雨泽”的少年正坐在桌边,安然自得地翻看着书。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便放下手中书卷,应了一声:“有何事?”
“家主望着师兄此次闭关差不多该结束了,差我来此问一问。”
“父亲可是找我有事?”萧雨泽问。
门外弟子答到:“不知。家主只是吩咐,若是师兄出关,便传您去见他。”
父亲找我,大抵是为了修为之事,应是要问这次闭关的结果。萧雨泽想。
“好,我速去。”
那弟子听话已传到,便朝着泽夕室门行了个礼,道:“师兄既知,弟子便先行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萧雨泽走至木榻边,端起放在榻角的一个低边木框,摆在面前。然后双手拿出框中折叠整齐的白色外袍,向前轻轻抖开,披至身后。随即走到镜前,持起木梳将一头漆色长发捋顺,再用白色发带栓住头顶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束上发冠。接着站起身来,掀起门帘,推门而出。
苍梧西部有一高山,名奚溯山。苍梧萧氏仙府正坐落与此处。
拜其高度所赐,置身山中,气息微凉。山中多生竹柏,时常可见雾气缭绕。山顶也崎岖,横看成岭侧成峰。景致可谓是极具诗情画意,其名也是相得益彰——吟雨阁。
吟雨阁面积广阔。别的暂且不论,单是这山梯都是八个方向各有一座。萧雨泽行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了露远阁。
露远阁即是萧雨泽之父,萧末然之雅阁。这露远阁之“阁”可非彼阁,与其说它是座阁室,倒不如称其为“水上仙亭”。
奚溯山中有一天池,景致甚佳,首代家主便于池上造亭。自此,历代持家者便皆于此亭休憩。
特别的是,这露远阁虽建于水上,底下却没有什么桩柱作依靠,完全浮在水面上,千百年来又佁然不动。据书中记载,是首代家主上了禁制。
萧雨泽信步踏上水上栈道,快到亭前,又刻意放轻脚步。还未走到亭下,萧雨泽便已见到萧末然白衣飘然的背影。
还未待萧雨泽出声,只见萧末然在亭中转过身来,开口唤到:“雨泽。”
萧雨泽忙躬身行礼:“雨泽见过父亲。”
萧末然四十来岁,正值中年。身形高大,时任苍梧萧氏家主。声音沉稳,不露空隙。方才那声“雨泽”音调略低,就连气氛也被他带的有些沉寂起来。
待萧雨泽来到面前,萧末然问道:“你此次闭关,可又有何长进?”
“禀父亲。谅儿不才。有虽有,然而也不过一阶。”
“若我未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筑基中期了罢。”
“是。”
萧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罢了。修炼此事,自然是会越发难的。最近也该多出去历练历练,整日只靠感悟,自然是不行的。”
“是。”萧雨泽听父亲这话有微微的嗔怪,又说:“父亲,我待会儿还要到师叔那里去上课。若是没有其它的什么事,便先告辞了。”
见萧末然动作细微地点了点头,萧雨泽便退上栈道,转身离开了露远阁。
刚刚下了栈道,萧雨泽在原地站住,叹了口气:“修为修为,什么时候都是修为!他可有哪一天为别的事找过我?”
将扇子在手上甩的“啪啪”响,萧雨泽又忿忿道:“没有修为,难道就不可立身啦?!”
说罢,摇着扇子,大步离开。
萧雨泽正朝着师叔的雅阁走去,忽的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细嫩的女声:
“萧迟师兄!”
听到这称呼,不消转身,萧雨泽便知自己身后是谁了。
自打十四岁那年师叔为自己起了“雨泽”这个字,吟雨阁便几乎无人再直呼他这大名了。萧灵倒是个例外。
萧灵是师叔的女儿,年方十二。倒是年龄还小,不懂敬称也罢。曾经甚至直称萧雨泽“哥哥”。家中人便算了,但在外门弟子眼中是有些不合规矩。
只见萧灵一路疾跑,最终在萧雨泽面前停住身来,脸跑的通红,喘着大气,鬓角几缕发丝随风纷飞,双手叉腰,很有些小孩子气。
喘顺了气,萧灵开口道:“师兄……今日不用上课了。我爹应邀吃茶去了,叫我转告你……”
萧雨泽见萧灵虽一脸严肃,却并非从师叔那边跑来,也只道她在作弄人,言语中便带了一丝笑意,反问到:“灵师妹,怎不见你往师叔那儿来?”
萧灵却一本正经,皱着眉说:“我忘了嘛!”
“好好好,你忘倒是忘得理直气壮。若未遇上你,师兄我岂不是要吃闭门羹?”萧雨泽半开玩笑说:“还是说……你在耍我!”
萧灵却半点悔意也没有,将脸一抬,毫不客气地说:“闭门羹?那也是你活该!我与漓倩几个玩的好好的,还专程赶来告诉你这事儿。你到将好心当做驴肝肺的……”
“行,我的错。倒是你,整日戏耍,倒不见你在功课上如此用心。”
萧灵功课不上进,一张嘴倒厉害得很。一开口,什么歪理也讲的出来,关键还讲的极有道理。萧雨泽自然不想听她那些个“大道理”,便自发“认罪”,终了话题。
萧灵被戳了软处,将嘴一噘,不服道:“哼!干你何事!”
“得了吧。你还不赶快去背剑诀?就怕师叔回来不知怎么收拾你呢!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该学学,该玩玩。”
听了这话,萧灵倒是顾不上逞那口舌之快了。只见她皱上了眉,神色忽的凝重不已。轻声道了句“师兄再会”,便匆忙向着师叔的雅阁跑去。
跑了没两步,萧灵又转身回到萧雨泽面前。这次倒规矩了许多:“嗯……萧迟师兄,师妹有一事相求。”
萧雨泽不作声,微笑着看着萧灵,静待她说下去。
“我也想要一把剑。”
萧雨泽诧异道:“剑?你不是有一把了吗?不然师叔天天让你练的是什么。”
萧灵却面露嫌弃:“区区木剑,什么都干不了!要是能像‘相束’那样,可以御剑飞天,多好!”
“相束”即萧雨泽的佩剑。突然让萧灵提起,萧雨泽也愣了一下:“‘相束’啊……这种事,拜托我做甚?我又不能给你赐剑,这不让人听了笑话吗?”
萧灵一脸迷茫:“笑话?为何?”
“哎,”萧雨泽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长辈赐剑。俗话说得好,‘长幼所行之事,不可逾辈。’”
萧灵闻言,细思片刻,却道:“没什么呀!你是师兄,比我大,无违规矩。”
“不可就是不可,哪有商量。”
“可以的。”
“哪里可以?”
“无违规矩。”
这萧灵,软硬不吃。
萧雨泽右手扶额,无奈道:“怎地无违?奈如何算,你我仍是同辈。要说‘相束’那也是姑奶奶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