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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恋人冢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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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你?我为什么要……”焦弥正准备向段沅妈妈的方向走去,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他的身体渐渐下沉,最终倒在了地上。
“我需要借用你的血,炼制一个能让施荣魂飞魄散的法器,他这样的恶魔魂飞魄散并不为过,按照你和鬼差的做法这辈子都拘不到他,难道我要一辈子受他的折磨吗?”
“别做傻事……”段沅妈妈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的视线却开始模糊。
“这不是傻事,这是我从一个叫张郦的灵媒家里查到的,几年前我们家苦于鬼魂纠缠曾求助过她,就是听从了她的建议才搬家,本以为这些年过去鬼差早已将他们拘走,没想到他们不但没走反而比以前更强大了。”
段沅妈妈勒住焦弥的两腋将他拖到一边,继续说着:“前段时间我让人去请她,却得知她已故去,继承衣钵的是她那毫无灵媒体质只会招摇撞骗的儿子。”
那天的假道士……
地毯被卷起,露出了事先早已画好的阵法,透露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焦弥努力撑着铅重的眼皮,看到段沅妈妈拿起一把匕首走向了自己。
“后来我多次翻阅她的遗物,终于让我找到了这个秘法,用灵媒的血化阵可以炼成一个血盅……”
我不是灵媒……焦弥在内心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到时我将这血盅带在身上,待施荣再出现,他就会被血盅罩住,既而,魂飞魄散!”
焦弥的袖子被卷了上去,露出的整段胳膊搭在了阵法槽上。
灌满这么大的阵会死人的……
段沅妈妈自然听不到,她说了声抱歉后匕首就划向了焦弥,随后是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看着焦弥完好无损的胳膊段沅妈妈顿时慌了,举起匕首胡乱的在焦弥身上划了起来,衣服变成了破布条,人依旧安然无恙。
匕首叮得一声落了地,段沅妈妈惊恐万状的打开门向外逃,玄陆一只手拽着她的旗袍领子将她摔进了刚刚那间小屋,焦弥还在地上衣衫破败的躺着,玄陆随即毫不客气的朝焦弥脸上泼了一壶凉水,“醒了没?”
“妈,这是怎么回事?!”段沅也赶到了。
“他是怪物!焦弥,焦弥是怪物!”段沅妈妈害怕得退到儿子身后,肩膀不住的抖动。
“阿姨,好没道理,我没被你杀死就是怪物,不知道你怎样称呼那些被你杀死的情侣呢?”焦弥捂着昏涨的脑袋万般凌乱的站起身,碎衣服一缕一缕的布条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还在往下滴水,玄陆这个天杀的。
面前众人皆被焦弥的话震撼,段沅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问:“你在,说什么?”
“他是妖怪,不要听他胡说!他和施荣是一伙儿的,从一开始就想要害咱们!”段沅妈妈歇斯底里的呵斥到,眼里透露出的森寒,仿佛要吃人吮骨,被她用这种目光盯着的焦弥感到全身发麻,一个激灵从胸腔打到了天灵盖。
段沅赶走了其余人,这时焦弥拿出了一张照片,是段沅妈妈的高中毕业照,上次和段沅翻看相簿时被自己偷偷藏了起来,“怎么没听阿姨提起过您和施荣是高中同学。”他手所指的人正是脸上没疤的施荣。
“就算是同学又能证明什么。”
“暂时不能,却让我联想了一些事。平时你们看不见,只有我能看到他们缠斗的景象,从第一次开始我就对他们的打斗状态很疑惑,后来经历多次我才真正看明白,攻击你的是那些死者,施荣根本不是在杀你,他是在保护你!”
此言一出,几人皆变了脸色,段沅妈妈胸腔大口起伏着,嘴里说道:“不可能!”
焦弥继续说:“发现这件事后我就把当年的报道、采访、所有相关资料都重翻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您口供里说从施荣的木屋逃走时刺了施荣一刀,而报道里说发现施荣尸体的地方是河,他的血迹路线是从林中木屋一直延伸到河岸,像是他坐在此处流干了血,然后因体力不支掉进河里溺毙。
施荣的伤口及时包扎根本不足以致死,他为什么把刀拔下来扔到地上任由伤口流血,他为什么刻意寻死,阿姨您知道原因吗?”
段沅妈妈抖着干枯惨白的唇,不发一语。
“那是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为你顶罪——”
“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段沅妈妈高昂起头颅恢复了平日里冷傲的威压,她冷哼一声说道:“仅凭那个鬼魂的一面之词?”
“施荣的鬼魂并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早就没有了记忆,你以为你是怎么在那么多怨鬼的围攻索命里活下来的,二十多年的磨耗,他的灵魂早已残破不堪,即使现在被鬼差带回去也只能投生个天生残疾的痴傻儿。”
“想必阿姨您早已知道了我的能力,所以才会那么惧怕触碰,若你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可敢让我探查你的记忆?”
段沅妈妈下意识的后退,行动已是最好的证明,一切的狡辩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段沅面如死灰,锢住她的手按在焦弥的手上,声音沙哑,“我不相信,让我知道真相,我要知道真相。”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玄陆也伸出了手,“加我一个。”
焦弥闭上眼睛,回忆袭来,在识海掀起了遮天巨浪,浪头高举过星云,散开,一滴复一滴,凝成莹白砸下,砸得人无处藏身……
周芳琳自学生时代起就是一位颇受瞩目的美人,聪明干练的她从不乏追求者,但她却和才貌平平的齐敬坠入了爱河,只因高中毕业那年齐敬从火场里救了她的命,可后来周芳琳的偏执霸道使二人渐生隔阂,终于齐敬提出了分手,还很快开始了另一段恋情。周芳琳始终难以走出来,看着二人的甜蜜,想着他对自己的狠心,恶意像野草一般疯长了起来,于是她经常跟踪二人,甚至连他们出门旅游都跟,最后终于找了个机会将二人绑架,用同一根绳悬在工地的塔吊上,逼着齐敬在他自己和女友的生命之间做选择,齐敬在最后关头还是用剪钳剪断了女友的那根线,两人同时掉落,女友成了一摊肉泥,而齐敬被沙袋咯在离地一米处,旋着圈,痛苦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后来,他跪下忏悔,认错,又讲起了火场里的生死与共,成功动摇周芳琳的心念后趁势发起攻击,最后被周芳琳和那具尸体一起封在了水泥里。
这是周芳琳第一次杀人,正是这次让她的心死了,一个曾经肯为自己奋不顾身的人都会变心,可见这世上怎么会有真情,真是可笑至极。也正是这次,让她爱上了杀人的感觉。此后三年里,周芳琳经常物色猎杀的目标,而且做完案后还会在现场留下许多蛛丝马迹,如烟蒂、发丝、血迹和印有指纹的东西,但这些都不是她的,是她随处捡的,如此数量庞大的杂乱干扰信息出现在案发现场,无疑会给侦破工作带来许多麻烦。
后来周芳琳到了成家的年纪,爱情已死,那就用物质补偿吧,于是她挑中了家世煊赫的花花公子段少阳,可惜他身边的娇娥各个不俗,想成为最终赢家并非易事。
也许有一点可以利用一下,那就是段少阳的贴身保镖施荣。说来也巧,这个施荣是周芳琳的高中同学,当初两人几乎没有交集,记忆里的施荣是一个老实沉默的人,依他的性格本该受很多欺负的,但因为他长得凶相、块头大而导致人人都躲着他,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的,不知他走了什么运竟然能给段家当保镖,而且这次相见时,他本来就凶的脸上还多了大片伤痕,段少阳身边的美人想当然的以为他是性格极恶之人,见面时常被吓得花容失色,除了了解他真正秉性的周芳琳,正因如此段家也对这个胆色过人的女孩高看一眼。
虽然平时段少阳对施荣总是恶语相向,但心里还是信任这个人的,这点周芳琳明白,于是私下里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施荣,意外发现施荣在人迹罕至的河畔树林边盖了一间木屋,如世外桃源一般,施荣成为贴身保镖后根本没机会回木屋,这样看来此处真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几天后,一对怨侣就在此处反缄手脚口叼匕首为了抢夺一颗“解药”而以命相博,最后周芳琳当着生者的面吃了那颗巧克力,将一人一尸共同埋在了屋外。
与此同时,周芳琳和段少阳的关系日渐亲密,正当她以为胜券在握时,段家突然为段少阳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原来这些人的争来抢去在老谋深算的段家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这么久的谋划和算计全都付诸流水周芳琳怎能甘心,屋漏偏逢连夜雨,警方那边开始有了头绪,说不定哪天就会找上自己,杀人之事也需要个干净的了结。她翻来覆去,用一夜时间想出了一个计划。让施荣假扮情侣杀手绑架自己和段少阳,然后在段少阳面前表现出愿为他死的痴心模样,最后找个机会杀了施荣顶罪,一石二鸟。
计划很顺利,她在木屋翻出受害者尸体时施荣和段少阳都傻了眼,只可惜她刺施荣的那刀没刺中要害,好在最后结果如她所愿,施荣成了情侣杀手,自己成了段少阳的夫人。
走马灯般的回忆片刻就结束了,众人的意识再次回到了现实,烛火摇微中母子俩的表情难辨,他们的背后则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施荣。
“既然没了记忆还在人间做什么呢,你究竟有何执念?告诉我,我一定帮你。”焦弥看着施荣默默开口。
段沅听言大骇,立马挡在了周芳琳身前,“焦弥!他的执念一定是要杀我妈,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无论怎样她还是我妈!”
焦弥并无意与段沅起冲突,“您就从来没怀疑过吗,齐敬将你完整的从火场里救出来,身上却没什么伤。”
周芳琳脑中嗡嗡作响,她冷得抱起手臂,不住的打颤。怎么可能没怀疑过,这些年有个想法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但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因为她不敢想。就在刚刚,那个可怕的念头又起来了,令她毛骨悚然,全身止不住的冒冷汗。
“还是让我帮你看清楚吧。”焦弥再一次握住了周芳琳的手,这次的回忆比刚才的时间点又往前了些,直接到了火灾那天,毕业晚会周芳琳一曲《秦淮景》艳惊四座,但临谢幕时却发生了意外,后台因电路老化起火,在众多服装道具的助燃下火势增长迅猛,礼堂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各自逃命,舞台上身穿紧身旗袍脚踩高跟鞋的周芳琳却因行动不便被人群推搡摔倒,浓烟滚滚中她趴在地上被呛得眼泪直流,不知谁从她身上踩了过去,肋骨断裂般的疼痛,她的呼救声渐渐羸弱,这时,火光中有个人向她跑了过来……
“不要!我不要看!”周芳琳挣扎着大哭,身体蜷到变形,没想到她的精神力竟然如此强大,意识明明沉在回忆里大脑还能控制这边的身体,但也足以说明,她从内心对这份真相的抗拒。
那个人越来越近,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和那张老照片上褪色的脸一模一样。
都说他天生凶相,但周芳琳从不这么觉得,因为他每每望向她的眼神,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柔和。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之后,周芳琳身子一软,跪伏在了地上,两行清泪顺着被岁月善待的脸颊无声淌下。
施荣已经够苦了,放他去轮回吧。
“不知让你知道真相是不是他的执念,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焦弥对着段母和施荣鞠了一躬,走出了房间,玄陆也赶紧跟了上前。
让我知道真相怎么可能是他的执念呢,保护我一生不受伤害才是那个傻子的执念吧。只要我死,这个执念也就能散了……
“段沅,妈求你件事…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寒光凛凛的匕首没入了周芳琳的心脏,两个灵魂一同从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