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凝眉》紫绯鱼

2、第二回 战鼓擂破豆蔻梦 巾帼侠义比须眉

　　那年的夏天特别炎热，虽然穿着薄纱裁制的衣裙，但终究不如现代的吊带衫和热裤，又少了空调的习习凉风，日子更是难熬，凝眉最不喜欢的就是古代这样的天气了。最近，军营似乎非常地平静，但是这样的安静中又透着隐隐的躁动与不安，这一点从董青山已经好几天没回家吃晚饭就可见一斑了。
　　难得有一天比较凉爽，凝眉看着一桌的早餐，问身旁的倩兮：“我爹已经几天没有回来和我一起吃饭了？”
　　“小姐，老爷已经七天没回来了。”
　　“那好，等会儿我去厨房准备点清淡的小菜送到军营里，你替我准备辆马车吧。”
　　“嗯，老爷要是知道了可要高兴坏了。”说着，小丫头便兴奋地转身出去了。
　　董凝眉在厨房里一顿忙活，终于摆弄出了一盘雪里红清炒笋丝，一碟木耳烩肉片，一碗香菇炖豆腐，再配上一壶边关名酒一滴香，由倩兮提着食盒，便一起蹬上了马车。

　　“爹，我来看你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凝眉总是改不了大大咧咧的毛病，还没进军营就大呼小叫起来了，也不管营帐里还有其他几个官兵。
　　“你看你，这又不是在家里，也由得你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董青山看到好久不见的女儿，表面责怪，心里却不胜欢喜。
　　“爹，我来看你嘛。”凝眉吐吐舌头，做无辜状，惹得帐里其他人都会心地笑起来。
　　董峰见了便说：“既然小姐来了，将军就趁机和小姐共聚天伦吧，卑职就先告退了。”于是，一干人便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倩兮把饭菜一碟碟放在桌上，凝眉拉着董青山坐到桌边，“爹，今天你可要好好尝尝我的手艺，这些菜可花了我一早上呢！”
　　“哦，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了。”说着，董青山拿起筷子一样样地吃起来。
　　凝眉在一边心急地催促着：“味道怎么样，怎么样嘛？”
　　“好，好，好极了，我女儿的手艺怎么会差呢？”
　　“真的吗，爹不是故意哄我高兴吧，你要是全吃光了我才信你。”说着又往董青山杯中斟酒。
　　“凝眉啊，你小的时候我就不在身边，没亲耳听你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没有亲眼看你第一次迈腿走路，本以为现在把你接来，可以好好尽尽为父的责任，想不到却还要你来照顾我的起居，为父惭愧啊！”董青山说着把手中的酒一仰而尽。
　　“爹，现在还说这些久远的事干什么？我现在在你身边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你的确是错过了我的很多第一次，但是女儿要你好好保重身体，看着女儿第一次穿上嫁衣，高高兴兴嫁人。”
　　听了这一席话，董青山真是又感动又好笑：“我的好闺女，这才多点大啊，就想着出阁啦？好！爹答应你，等你到了岁数，一定给你找个钟意的好人家。”
　　“爹，你就吃你的饭，喝你的酒吧！”凝眉羞得面红耳赤，急忙捉着父亲还端着酒杯的手，凑到他嘴边强灌下。
　　“凝眉啊，有件事我不得不说，最近边关这里怕是要有战事，我想先送你和倩兮回京城，等这里平静了再回来，你看可好？”
　　“不，我不回京城，我要和爹在一起！再说这里一点事儿也没有，怎么可能突然就打仗了呢？莫不是爹嫌我烦，要赶我走了吧？”
　　“凝眉啊，你不知道，边关是个最不能平静的地方。你看周围这样的悄无声息中却隐藏着不安啊。爹怕一打起仗来就无暇顾及你的周全，在京城好歹有那么多下人丫环可以照顾你啊。”
　　“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以前不懂事，但现在我长大了，怎么还能一遇到危险就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今天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回京城的。爹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用你多操心的。”凝眉看来态度坚决，语气也很强硬。
　　董青山轻叹一口气，自己女儿的脾气又怎会不了解，要是她答应回去或许就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不出董青山的意料，很快战争就爆发了。
　　那天一早，凝眉就被嘈杂的战鼓声和呼喊声给惊醒了，当她一睁开眼睛就意识到打仗了。这时，倩兮也顾不得敲门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刚从床上跳起来的凝眉紧抓住胳膊问道：“外面怎么了，是不是打仗了？你说话啊，是不是啊？”董凝眉焦急地摇晃着倩兮。
　　倩兮咽了一口唾沫，尽量镇定地说道：“小姐，外面是真的打起来了。刚才老爷已经差人来通报过了，说是让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呆着。”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倩兮，把我骑的马牵来！”
　　倩兮却突然哭着跪倒在凝眉跟前：“小姐，您就听老爷的话吧，外面这么乱，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这个作下人的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倩兮，你起来，这些日子来我可从没把你当个下人来看待！可这是两码事，现在，我爹在冲锋陷阵，你让我怎么安心呆在这里呢？我答应你，只是去军营看看，好不好？”
　　倩兮只好无奈地点头，转身去马厩里牵小姐经常骑的那匹温顺的母马，临行前还不断地嘱托凝眉要小心。
　　董凝眉快马加鞭赶到了军营中，只见许多士兵都神色凝重地整装待发。还未及细看，董峰便迎面走来，看到凝眉先是一怔，但很快便释然了，他也很了解这位大小姐，如果今天她真能乖乖地呆在家里，就不是自己认识的董凝眉了。
　　“小姐，将军正一个人在营帐里，我带你去吧。”对于凝眉的想法，董峰总能马上看透。于是二人便来到了董青山的帐篷里。
　　“爹，你没事吧？”凝眉焦急地冲到自己父亲的跟前。
　　“傻孩子，我就知道你要来，爹身经百战，能有什么事？”虽然董青山说的轻描淡写，但凝眉具有的是二十几岁的头脑，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不安和疑虑。
　　“既然来了，就先在这儿住下，现在也没人能送你回去。”董青山的建议正中凝眉下怀。
　　说完这些之后，董青山便重新投入到战斗中去，非常繁忙地同前来通报战况的军官商量着对策。从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凝眉隐约知道了些这场战斗的来龙去脉。
　　原来准噶尔部之所以在前阵子这样平静，是因为他们正在悄悄行动，以闪电战的方式迅速包围并占领了其他关口。如今本来互相依赖，互有照应的四个关口的兵力都给硬生生地阻断开来成为俎上鱼肉了，考虑到董青山的部队最强硬，所以才将他作为最后一个包围的关口。现在所有军营里的士兵都在为突围去京城报信作着最后的努力，可是一批批派出去的人却只听得回报说全部阵亡，两天过去了，仍旧没有一个人可以成功突围。
　　营帐里聚满了大大小小的军官，个个都为突围熬红了双眼。进军营的几天来，董凝眉也没好好合过眼，这会儿终于有些忍不住耷下了眼皮，刚要睡着之际就听到董峰的声音：“将军，卑职有个想法。”
　　“快说。”
　　“准噶尔派了大量的士兵包围我们，而我们又是措手不及找不到援兵，所以卑职想不如找到他们最薄弱的环节，派一小股坚兵重点突围，这样可好？”
　　“嗯，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是一旦突围了，他们必定全力追击，我们人困马乏，要如何才能摆脱追兵呢？”营帐里重新陷入一片可怕的沉寂中。
　　“我有办法！”董凝眉一语惊四座，“爹，让我去吧，我身体单薄，趁着夜色突围，不容易让人发现。”
　　“胡闹！军中上万人的性命岂可交于你一个乳臭小儿？万一有什么差池，你叫我这个将军如何向众部下交代？”
　　“但是爹，现在大家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与其困守危城，坐以待毙，到时候弹尽粮绝，最终为敌所擒，倒不如兵行险招，让女儿一试。”听了这番话，董青山开始动摇了，他的确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望着女儿无比坚定的眼神，就连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也感到了一丝惭愧。
　　董青山望向其他帐中的军官，突然双手抱拳，单腿跪地：“我董青山对不起各位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如今陷大家于这般危难的境地，不知各位是否还愿意信任老朽一回，将此重任托于小女？”
　　原本沉默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纷纷想伸手把董青山扶起来。最后还是董峰上前一步拉起了他：“将军真是要折煞了卑职，我们能跟着将军上阵杀敌是我们修来的福气，如今大家更要共渡难关，又何来信任不信任一说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其中有个年纪稍长的人说道：“董峰说得对啊，正此危难关头，难得将军虎父无犬女，也难得小姐有这般不让须眉之志，愿担此重任，实属我等之万幸啊。我等之所以犹豫，乃并非不信任将军，实在是考虑到小姐年纪尚幼，安危堪虞啊！”
　　“这点请将军和诸位统领放心，”董峰又说，“我愿一路护送小姐入京，誓死效命。”
　　看到这番原本在现代只能出现于电视剧中的场面，凝眉顿时热血沸腾：“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爹快点拟书一封好让女儿带入京城。”
　　“好！”
　　于是一切准备就绪，董凝眉将董青山给他的一封信和官符贴身存放，为方便起见，与董峰同乘一骑准备出发。临行前，董青山只是嘱托凝眉一切以保自身性命为要，其他再无多话。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女究竟还有无再见之时，谁也不知道整个势态将要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