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任平生》鹿柒城

13、往昔屠大蛇2

　　苏晗一手撑着腰，一手提着衣摆还算形象尚存的站起，素洁的白衣被谁浸染而变得沉重，还染黑了些。苏晗看着这幅模样略作思索，索性将衣摆缠在束腰上，这才长出一口气。
　　一抬眼，他便看到了不远处半隐没在黑暗中的薛凡，同样微微一愣。
　　“啊，薛少爷好。”苏晗僵硬的打了声招呼。
　　那时的苏晗虽是薛凡兄长，但二人在偌大薛家中几乎没有交集。薛凡虽没有像其他薛家人一般不待见苏晗，却也没有过什么表示，十二年来连一声“兄长”都不曾唤过，若不是苏晗生的好看又气质出众，经常与家中老幺薛彻走在一道，薛凡恐怕都不记得他还有个兄长。
　　薛凡略一敛神，淡淡的道：“你为何在此？”
　　苏晗抹了抹手上的水，道：“采蘑菇。发现这边有动静，我过来看看，然后失足摔进来了。”
　　“......”薛凡眸子一暗，道：“竹林采蘑菇？”
　　苏晗不可置否的耸耸肩，没有再应答了。
　　这时候，森蚺嗅到了这边的阳气，身躯搅动着雨水，似乎是在往这边游来，薛凡皱起眉知道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对苏晗喊了声“走”，便剑刃偏转飞身踩在石壁上轻松跃上洞口，下意识就要跳开，却发现苏晗还留在洞窟内。
　　苏晗一手扶着洞窟的石壁，仰头看着薛凡，无辜的耸耸肩。薛凡这才想起在薛家内苏晗是不被允许修习的，自然是不会轻功之类的。
　　薛凡“啧”了一声，再度跃了下去。他正瞥见暗处黑影闪过，他将尘阳灌满灵力用力掷了出去挡住森蚺，才又看向苏晗。耳边是剑刃与坚硬蛇鳞碰撞发出的“叮叮”声，明明危险就在附近，苏晗却仍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个世外高人。
　　薛凡莫名的有些不满，但此刻不是该耽误时间的时候，他一把捉住苏晗的手腕，低声嘱咐了句“提气轻身”便要带苏晗一起上去。可苏晗迅速说道：“我不会。”
　　“......”薛凡看了他一眼，本想责备几句，却又想到苏晗的身份尴尬，只得耐心说了要诀，让他照做。所幸苏晗还算聪明，终于还算成功被薛凡带出了洞窟。
　　见他一袭白衣变得黑一块绿一块红一块的，薛凡眸光微动，他回头看了眼洞口，尘阳已经落在了下风，眼瞧着已经不能撑多久了。薛凡看着苏晗整理自己的衣服，问道：“有武器吗？”
　　苏晗点点头，从后腰的腰带上抽出一把砍刀，面无表情的递到薛凡面前，看着那柄砍刀，薛凡面部肌肉略一抽动。
　　沉默一会儿，他指着那砍刀说道：“你用......砍刀采蘑菇？？”
　　苏晗将砍刀塞进他手里，淡淡的道：“嗯。它上来了。”
　　闻言，薛凡也顾不得介意，握紧砍刀回身正面迎上那条森蚺巨蟒。它刚把头探出洞口和竹丛，单是个头就有薛凡整个人大了，那蛇头鳞片凸起，像是长了一对低矮的角，五黑的蛇身迅速探出一半，一双墨绿色的蛇瞳紧盯着薛凡。而尘阳掉落在洞口边上，灵力耗尽后它已经失去了活力。
　　薛凡飞身上前，一刀欲砍在森蚺眼睛上，森蚺却灵活的一拧蛇身避开锋芒，薛凡翻身一滚，正想去取尘阳。蛇头恰好往这边一撞在薛凡身上，后者顿时喷出一口闷血被撞到不远处的一丛竹上，冲击力大到压断了那些竹子。
　　薛凡迅速运转体内灵力调节气息，却在抬头时看到某个趁着场面混乱而鬼鬼祟祟想去拿剑的身影，顿时灵力一乱，他险些又吐出一口血。
　　薛凡喊道：“你做什么？”
　　苏晗没理会他，一边注意着森蚺蛇头动向，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而那蛇头也感觉到了什么，拧过身子用一双阴森的蛇瞳盯着苏晗，蛇颈向后微弓起，蛇鳞微张，似乎是随时都可能撞过来。
　　见它如此，苏晗心一横直接扑到尘阳边上，握着剑柄往薛凡的方向用力一掷，后者一惊，捂着腹部侧身避过直对他面门飞过来的尘阳，声音不由得带上些怒意：“你想杀了我吗？？”
　　这时苏晗却没空回应他了，由于方才动作过大已经惊动了本就惊弓之鸟的森蚺，蛇头瞬间撞了过来，快的让人避之不及，苏晗似乎往侧面扑了一下减缓了冲力，但还是被蛇头撞下了洞窟。
　　森蚺顺势又要钻进洞窟中享用食物，蛇身却被薛凡用砍刀砍了一下，于是森蚺的注意力又被薛凡给吸引了，将蛇头拧了过去怒气冲冲的转向薛凡。但砍刀只是凡铁，承受不住薛凡强盛的灵力，一砍之后就碎成了几片，薛凡又举起长剑尘阳凝聚灵力，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他大步上前，拎着尘阳，便默念着剑诀。忽的，从洞窟内传出一阵空灵的箫声，曲调悠扬柔缓，与此刻刀剑相向的气氛极不符合。可原本被激怒的森蚺一听到这曲子，动作都迟钝了很多，猩红的蛇信子狂吐，与乌黑的蛇头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蛇身半立着凝滞不动，竖瞳转来转去。瞧它这反应，薛凡也能将情况猜个大概。
　　这箫声竟能扰乱森蚺的感官！
　　薛凡来不及多想，轻巧的几个跳跃踩上了森蚺身上不平的鳞片，轻易跳上蛇头，方才几次交手，薛凡已经用法术探查了森蚺露出的身躯，发现它皮肉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一对蛇瞳，找突破自然从这儿找。
　　尘阳雪白的剑刃上金色灵力流转，薛凡蓄力一刺，将尘阳刺入了它一只倒三角的蛇瞳，顿时黑血溅了他一身，森蚺张开森齿密布的大口竟发出了似人的嘶吼，蛇身疯狂的扭动着，蛇尾卷曲着想将薛凡扫下去。
　　这时，箫声曲调一转，由悠扬忽转向急促激昂，这回箫声是作用在薛凡身上，每一声都像是要将他血液都激起波澜，灵力高涨，金光几乎没过了剑芒。
　　薛凡握紧尘阳，直面迎上甩来的蛇尾，这一击虽没能直接切断森蚺的蛇尾，却强力破开它的鳞甲，在它尾部切出一条又深又大的伤口。
　　薛凡趁势施了几个强力法术轰在森蚺身上，最后补了几剑，终于拿下这只百年妖兽的命。
　　森蚺庞大的身躯渐渐变得无力，软软倒在地上，箫声停止，薛凡也有些脱力的坐在地上，手腕一转收尘阳入鞘，他急急的喘了几口气。
　　最后那一段曲子并不是瞬间增强他的修为，而是将他全身的灵力一次性激发出来，加快爆发而已，但后遗症也明显得很，也就是现在这一险些脱力了。这时候薛凡也能猜到几分苏晗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了——
　　他多半是来砍竹枝来做箫或者笛子之类的东西。
　　对于苏晗的生父苏子花，薛凡曾有听闻，例如苏子花是名强大的修士乐师，独创一套以乐御物攻敌的功法，苏晗多半是悄悄看了苏子花留下的乐谱，偷学了几首曲子。但首先，苏晗在薛家没有一个可以随从的仆人，要想做箫笛，自然只能自己动手来了；其次，他这番作为若是被薛家知道了，必定会惹起许多麻烦，所以在最初苏晗才会隐瞒此行目的。
　　等到体力恢复了四五成，薛凡便听到那洞中人的呼喊：“薛少爷，若是懒得搭救，至少抛根绳子来可好？”语气依旧淡然无比。
　　薛凡起身，走到洞口拨开那从矮竹往下望去，正能看到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苏晗，白衣白袍虽沾染了污垢，但整洁如常，墨发高束着十分清爽，稚气的眉目与薛凡没有半分相像，比他多几分精致，也多几分柔和。他手上还握着柄纤细的箫，薛凡看着那大抵是柄夜箫，只是箫管上有些裂痕，应当是受不住方才过急的曲调而裂开了。
　　尽管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苏晗面上却仍是淡漠得很，一双黑眸亮晶晶的，水波潋滟。
　　薛凡忽然觉得，这就是家父曾经说过的，真正的美人。
　　...
　　兄弟二人只用了两日不到的时间，便从汴京赶到了位于西南汴王朝国土边界的罗恒木国，期间二人交流不多，只是苏子清若在修炼时遇到什么不懂的，会问问薛凡，
　　这时候也能体现出苏子清对于这方面的天赋了，两日时间他便将那部心法参悟大半，修炼的十分顺畅，同时也翻开了无忧铃奏法的第一卷，法术方面进步飞快，兴许是继承了父母的天赋，亦或是真如从前朴宪欢所说，与神血洗髓过的他做亲密事儿，真能增强他的体质......
　　这么说来，苏子清又在想了，自己离开后朴宪欢是否看懂了自己留下的字条，是否寻过自己，是否还记得一支忘蝶箫，还有中秋十五夜晚的一句......
　　“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