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王后》燕山金吾

46、Chapter 45

　　凯丝怔住了，好半天才噗嗤笑了出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我没在开玩笑。”维克呼了口气，严肃地看着她。

　　凯丝觉察到他是认真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跳开始加快，“你是什么意思？你们的种族？你是什么种族？”

　　“准确的说是我们，你身上有一半你父亲的血液。”维克纠正道，“我们是克兰人，有着和人类完全不同的血液，肌肉和骨骼都要强于人类。而且克兰人的寿命也比人类要长得多，大部分人能活十几个世纪……”

　　“不不，别说了！”凯丝就像被电到似的推开维克从床上跳下来，她抓起睡裙仓促套在身上，指着维克气愤地说：“如果你是在跟我搞什么恶作剧或是玩角色扮演的话，那你赢了，好吗？但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维克也坐起来，看着她，“我不是在恶作剧，凯丝，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很好，那证明给我看？证明啊！”凯丝简直没法相信，她为什么早没发现他是个患有妄想症胡言乱语的疯子？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在玩你，要么就是疯了，是吗？”维克站起来，抓起笔筒里的裁纸刀走到她跟前，“记得你曾经问过为什么我的伤口恢复得那么快吗？还有你的枪伤，你以为它为什么会在两周内就康复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你真的觉得布拉德有那么神奇的技术？”

　　凯丝吓得倒退了一步，“你要对我做什么？”

　　“对你？宝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维克将刀片推出来抵在自己手臂上，“你让我证明，我现在会证明给你看。”

　　“不！不要！”凯丝慌乱地惊叫一声，但还没来得及拉住他，美工刀已经朝着他的小臂划了下去。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她只看见在刀片划下去的那瞬间有血流出来，但那个刀口几乎在他拿开刀片的同时就愈合了，比电影里超级英雄还要可怕的恢复速度，那里没有丝毫被划伤的痕迹，只依稀有点儿没来得及擦去的血渍。

　　“神啊！”凯丝吓得双腿发软，只能倒退着靠在书桌上。

　　“这足够证明了吗？我的血液提供的愈合能力很强，人类的武器几乎没办法对我造成伤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凯丝只是木然地重复着，浑身抖得厉害，“你简直是个……”

　　她没说出那个词来，但维克看懂了她即将要做出的那个口型，“怪物？是吗？你想说我是个怪物。”

　　凯丝咬住唇。

　　“我明白你很震惊，这超过了你的理解范围，但其实克兰人和人类相比，只是体格稍好一些，寿命稍长一些，只有我还有我的兄弟们稍微特殊。普通族人和人类的区别或许就像是白人和黑人、亚洲人的区别，只不过是人种不同罢了，我们不是怪物，这没什么好难以接受的。”

　　这句话碰到了凯丝的痛处，她崩溃地朝他大喊，“没什么好难以接受的！？知道我的父亲和男朋友是我从没听说过的族类，而我有可能也是，那根本不是我理解得了的事情，这足够让我惊慌恐惧了，你现在却告诉我这没什么好难以接受的！”

　　“好吧，对不起……”维克觉得她或许需要安抚，试图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但被她强硬地推开了。

　　“不！离我远点儿，不要碰我。”

　　维克感到受伤，她脸上的表情让他心痛无比，但他只得举起手退后，“好，我不碰你。”

　　凯丝觉得窒息感将她从头到尾笼罩，克兰人，她甚至从没在任何文献或是记录中听过这个名词，或是见到过关于这个种族的任何介绍。但维克刚才确实用行动证明了他说的是真的，当那个伤口自己愈合的时候，她发现过去二十年间建立起的世界观崩塌了，她进入了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这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以及自己究竟正身处哪个维度。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鼓起勇气问问题，“如果人类不能对你们造成伤害，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维克发现她并没有因为震惊失去逻辑思考能力，她的问题一针见血，“他死在异种人手里，他们是另一些特殊人种，我们的敌人。”

　　那个陌生的名词没有引起另一波恐慌，凯丝似乎对听到另一些怪物们的存在已经不感到惊奇，“为什么他们要与你们为敌？”

　　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维克只得简单解释道：“异种人牺牲自己的灵魂从混沌领主手里交换一部分能力，然后替混沌领主卖命。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混沌这个东西，他是虚无的灵魂碎片，没有肉身，所以在过去的上百万年里他一直试图进入圣殿，获取支配永恒权杖的权利。圣殿和永恒权杖是克兰人存在的依托，也是我们以性命守护的地方，因此我们一直在和异种人以及混沌的势力对抗。”

　　他说得东西不太好消化，但凯丝听明白了一些，“只有异种人能对你们造成伤害？”

　　“我刚才说了，普通族人和人类没有区别，任何武器都会使他们丧命，只有我和你父亲这样的战士才很特殊。因为我们是圣殿的守护者，所以我们的血液能提供普通族人没有的愈合能力。异种人为了对付我们，研制了一种特殊血清制作的子弹，那东西击穿我们身体的时候能够抑制血小板凝结从而降低愈合速度，所以造成的伤害比较严重，但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害，我们都会很快康复。”

　　“我父亲就死在这种子弹下？”凯丝的眼眶再次红了。

　　维克没有再回答，凯丝只能把这当成是默认。

　　不，别想，别去想这件事，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而现在还有很多事需要搞清楚。

　　她在心底默念着，决定暂时翻过这页，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能活多久？”

　　“平均寿命在十个世纪左右。”

　　“你多少岁了？”

　　维克支吾了一下：“我出生在十六世纪初。”

　　他已经五百多岁了，老天……凯丝强迫自己深呼吸，就像是吞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那样露出艰难的神情，“那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多少岁？”

　　“三十岁，我猜，或许再多上两三年。”

　　还好，起码他没进入她不能接受的那种年龄范围，凯丝这么安慰着自己。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全部的，”维克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太着急了，恐怕会吓到你，但婚约让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得在半年内娶你，现在已经快要六月末，只剩三个月了，我必须给你留出选择和准备的时间。”

　　凯丝这才想起这个，乏力地看着他，“跟我讲讲婚约的事。”

　　维克在心里发出烦躁的叹息，他真的不想再解释这些东西，但他没得选，只得再次组织语言，“按照克兰人的祖训，我必须要娶纳尔逊家族的长女为妻。但因为你父亲错误地和一个人类结合生下了你……”

　　“抱歉，”凯丝打断他，“什么叫错误的结合？”

　　“克兰人和人类是两个种族。”

　　“但我完好的出生了，这证明两个种族能够繁衍后代。”

　　“不，你只是个特例。克兰人能够和人类结合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人类那方必须先成为克兰人。”

　　“而我母亲没有？”

　　“她拒绝，但仍旧生下了你——虽然之前族里也不是没有出生过健康的混血儿，但混血儿存活的概率仍旧非常低。你父亲是个贵族，血脉的纯正对贵族来说是不能突破的底线，因此圣殿领主在得知你出生之后决定将你流放在外，并且惩罚你父亲永远不能见你。你父亲努力了二十年，为你争取到了回归家族的权利，并让我们俩的婚约得以继续生效，我当时在婚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凯丝觉得可笑，“你们的种族还在‘安排’别人的婚姻！？从没有人征求过我的意见！难道不会有人认为我有可能根本不会喜欢你吗？还有你，你当时根本不知道要结婚的对象是谁、长什么样，你就在婚约上签了字？”

　　“听上去是很荒谬，但在没有征得双方同意前圣训是没法违抗的。关于感情的问题我也质疑过，但你父亲解释说特殊的血液让我们注定会为彼此吸引，我没办法再反驳。顺便提一句，克兰人的血液会排斥人类异性，因为那不是生育的首选对象，我猜你也经常会对人类男性产生恶心的感觉。”

　　他说得没错，但凯丝的关注点在前一句话上，“所以我们会产生这些羁绊完全是因为血液的关系？”

　　“也不完全是这样，血液只会让我们相互产生好感，但不能确保我们相爱。”

　　这个解释让凯丝稍微松了口气，但她很快发现此刻就松气还太早了，她没搞明白的还太多，而她已经精疲力竭。

　　“我会不会成为跟你们一样的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尽管维克从私心不希望让她知道这个选择，但还是如实告诉她：“如果你坚持不肯回来，圣殿领主或许会接受你的选择，你会被清除关于我的记忆然后继续流放，像个普通的人类那样过完一生。”

　　“清除记忆？”凯丝再次感到吃惊。

　　“是的，我忘记说了，那是我们另一个特别的能力，主要是为了确保我们隐藏身份。”

　　“那你有没有对我……”

　　“当然没有，我保证，我从没对你用过这些手段。但你受伤的时候我给你输了血，这是我唯一对你做过的事情。”

　　“如果我拒绝成为你们的一员，那婚约怎么办？”

　　维克停顿了一下，难以抑制心里的失落，“那么婚约会被取消，或许吧，圣训会选择其他人。”

　　“这么说的话，什么人对你来说都可以？”

　　维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明显被她这句话惹恼了，紧皱着眉心瞪着她：“你这么问真的让我很受伤，凯丝，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在得知奥莉薇娅就是你之前我说过我会去取消和她的婚约，尽管那么做有可能会掉脑袋，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告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凯丝这才反应过来，喜欢上一个人类对他们的种族来说不是正常的事情，而他在搞清楚她的身份前却一直背负着这样巨大的压力过了这么久，他对这段感情的付出让她的心为之酸痛。

　　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没搞明白，但她现在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要嫁给维克，她必须首先成为一个克兰人，而如果她坚持拒绝回归成为他们的一员，那么婚约也就会随之取消。

　　问题是她想吗？在得知这一切之前，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但她现在却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更何况，即便她想要和他厮守一生，那也仅仅是她个人的想法。她不知道维克怎么想，因为在了解到跟他结婚的对象是她之前，他说过许多次他有多么反感家族的包办婚姻。

　　即使现在婚约的对象换成了她，她也不敢确保维克是不是仍然这么认为，他刚才说的那些听来这就像在完成一个任务，而她可以选择配合或者不配合。

　　“我需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呃，克兰人？”对说出那个陌生的词她仍觉得困难。

　　“纳尔逊家族的血液、我的血液以及永恒权杖，圣殿领主会帮你渡过转化。”

　　“类似某种仪式？”

　　“差不多吧，那个过程会有点痛苦，不过如果你决定的话我会陪着你的。”

　　凯丝烦躁地将手指梳进头发里，“然后我就会成为一个你们这样的人？那么我现在的生活怎么办？”

　　“不会受到影响，你只是会老得很慢而已，人类会以为你为了维持青春注射了肉毒杆菌或者玻尿酸之类的东西。库珀就是这样，他是个警察，已经融入人类生活几百年了，他把自己的档案和人际关系都处理得很好。”

　　凯丝用手掩住脸，然后从手掌里抬起头来，长吐了口气：“老实说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

　　“我知道，消化这些很难，对不起，凯丝，我真的没考虑太多。”

　　“我宁可你清除我的记忆让我从零开始，那样还比较好接受一点。”

　　“那样你会忘了我的，你让我怎么做这种事？光是想我就受不了，我没办法接受你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我。”

　　凯丝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再次发出叹息。

　　“婚约的事……”

　　“不，求你，现在别提这个。”她打断他，抓狂地将头发揉乱，“我想我需要安静，明天再谈，好吗？”

　　“好，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

　　“不会太久，明早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维克抓起T恤和短裤准备从卧室出去，“我去睡客厅。”

　　凯丝喊住他，“不不，我想呆在外面，我去沙发上睡，你留下吧。”

　　维克没有再阻止，也没有去抱她或者拉住她，尽管她让他心疼，让他无比想将她纳入怀中吻她，但他还是忍住了。

　　给她些空间吧，他想，不要逼迫她作出什么决定，也不要误导她的判断，他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了她，现在是时候将命运的钥匙交到她手里，由她自己去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