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闺阁述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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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娘子玉指拨弄琴弦，悠扬婉转的调子从指间跳跃而出，音律极雅，又饱涵情致，当真是玉手抚琴情悠远，弦音飘飘入霞云。
屋内灯影下，妙音娘子那姿容华丽，美目顾盼，与美妙音律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只听那黄鹂般清丽的嗓音响起，口吐凄美唱词：“嘤嘤鸣矣，求其琼琚；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闻妙音袅袅，不向君矣；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只盼结发为夫妻，妙与泰生恩爱两不疑……”
一曲唱罢，妙音娘子玉手划过琴弦，在最后一个阙音滑出后，双手轻轻压住琴弦，终止了跳跃的曲调。
庄缡听得认真，结束后还犹有余味，颇感悦耳。
玉无殇则皱起了俊眉，似在思索什么。
庄缡捏着自己精致的下巴，眼中反射着满室灯火烛光。只听他赞道：“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音律雅致无双，声如鹂声宛转，无怪乎妙音娘子享誉两淮，确实让人倾慕，在下也是时时刻刻惦记娘子歌喉！”
妙音娘子巧笑嫣然，双颊微微绯红，道：“公子谬赞了，也牢公子记挂……”
这温香暖阁，烛火轻摇下暧昧的气氛逐渐大好。
玉无殇冷眼看了一眼撩不够的庄缡，脸冷如冰。
“妙妙自己写的词么？”庄缡问。
妙音娘子娇笑道：“非也，我哪有这般才情。”
玉无殇冷不丁出声，道：“泰生是谁？”要不是他开口，二人差点就要把他忘了。
妙音娘子怔了怔，没成想他突然这么问，很快却又低下眼眸，难掩悲伤之色：“一位故人，我也很诧异唱词里为何会有他……许是巧合。”
“那你与那泰生一同出现在唱词里的概率有多大？”玉无殇继续问。
这个重点被玉无殇一下就抓住了，庄缡听闻，立刻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主观上便觉得这唱词是妙妙写的，里面确实有妙妙的名字，而且妙妙也是里面的女主。
“妙妙，你与这泰生，是旧友么？”庄缡问道。
妙音娘子神色暗了暗，她道：“是，是儿时的情窦初开，也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才十五岁……”
啥？！你！刚！说！什！么？！二十五年前？十五岁？！那她今年多大年纪？！
庄缡确实震惊不小，瞪大了一双俊目看着妙音娘子，而玉无殇却没有多大反应，好像丝毫不关心，所以根本不在意。
妙音娘子似乎知道自己说溜了嘴，连忙手帕一捂红唇，害羞道：“也是让庄缡公子笑话，奴家今年确实四十岁了。”
此语一出，庄缡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四十岁，但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皮肤吹弹可破，双手纤纤柔夷，身段婀娜，哪有一点上了年纪的样子。
妙音娘子柔柔道：“我也料想到了公子会有此反应，可奴家也不知为何，就是不会老去，而且……从二十八岁开始，便又有愈发回到少女时期的错觉，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二十八岁，一个对于粉楼的姑娘多么尴尬的年龄。新出世的姑娘如含苞待放的小花，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让年已见长的她冲击与尴尬都是无比巨大，可想而知妙音当年一定经历了许多困难与不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玉无殇面无表情，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说回泰生。”
妙音娘子惨笑，道：“一个青楼里养的女孩，遇到一个吃白食被暴打的穷书生，能有什么凄美的故事？”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们在一起待了一年，后来他进京赶考去了，再就没有然后了。”
庄缡摸了摸下巴，道：“所以是有人写了你与泰生的唱词？”
“是吧……里面的故事都有很多能对的上的。”妙音娘子黯然垂眸。
庄缡道：“这唱词，是从何处得来？”
妙音娘子道：“说来也是奇怪，那日我上山去祭拜魔树，突然刮了一阵狂风，从一棵树上落下了一个唱本，我看了看确实写得好，才带了回来，改了改变成了词曲。”
“这便是你口中的奇怪之事？”总是处于沉默状态的玉无殇又缓缓开了口，道：“奇一是不老，奇二是唱本，那奇三是什么？”
“公子果然洞察明晰。”妙音娘子撩了撩鬓边发丝，道：“我那日去清姜山姻缘树祈愿，求诉心愿之后，一阵奇风从树上刮下来唱本，这些都暂且不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我疑心病重，回来之后，突然山上洒下枫叶雨，落入城郭之内，有人沾到枫叶，立刻变成了一副失魂模样，饶是我那日幸运，躲在一家布庄里，才能逃过一劫。”
这确实很诡异，看来这件事确实古怪颇多，这清姜山确实要尽快走上一遭了。
玉无殇又再度发声，但抓得这个点也是很奇怪，他道：“祈的是什么愿？”
妙音娘子绯红面颊，道：“只盼再见庄缡公子一面。”
庄缡：“……”
玉无殇：“……”
突兀地，玉无殇站了起来，看着庄缡，言简意赅道：“走。”
庄缡愣了愣，道：“你要走了？”
“你也走。”玉无殇高挑的个子，正俯视庄缡，很有压迫感。
那就是让我跟你走呗，话也不会好好说，这是闹别扭吗？
庄缡站了起来，对着妙音娘子拱手一礼，道：“娘子，夜也深了，我二人就不多做打扰了。”说着，就要辞别。
妙音娘子有些无奈，道：“怕是公子知道奴家年龄，也不敢跟奴家有多亲近了。”
说得好像之前有多亲密似的。
庄缡有些不好意思，道：“也并不是娘子说的这样。”只是玉无殇看起来闹别扭的样子，也是不敢多坐。
妙音娘子一副了然的样子，目光扫过这长身玉立的二人，一青袍一白衫，青袍如青竹，白衫似雪莲，甚觉赏心悦目，不自禁脱口道：“二位看起来倒是恍如一对谪仙璧人，般配的很。”
“娘子开玩笑了。”庄缡目光扫过玉无殇，却看到玉无殇别过头去，根本不看过来。
“俩大男人，有什么般配的。”庄缡笑道。
玉无殇背过去的脊背僵直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自然，他一脚迈出门去，同时回了脸，露出完美线条的侧颜，冷冷道：“还不走？”
“走了，走了！”庄缡连连应承，快步朝门外走去，同时还不忘对妙音娘子作揖，道：“确实晚了，明日还要去清姜山除害，便就回去了，娘子早点休息。”
辞别了妙音娘子出来，庄缡双掌心贴着后脑，走在玉无殇身侧，道：“无殇兄这是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么？”
“没有。”玉无殇月下缓步，剑穗佩环清响，乌发摇曳，发带飞拂，无比飘逸洒脱。
“那你干嘛摆张臭脸？”庄缡刚从长廊一旁垂柳上拔了一根柳叶，这会正噙在嘴里咬着玩，看起来悠闲懒散。
“没摆臭脸。”玉无殇依旧走着，但脸上神色似有缓和。
明明就有，还不承认，这玉无殇越来越爱闹别扭了。
“人家娘子刚才还夸咱们二人长得好看呢，你也不理人家，还叫没摆臭脸？”
玉无殇不答，过了片刻淡淡道：“变了。”
“什么变了？”庄缡奇道。
“称呼变了。”玉无殇点睛之笔。
是啊，之前叫人家妙妙，现在叫人家娘子，可不是变了吗？
“哈哈，你说这个啊！”庄缡莞尔，道：“以示尊重。”
圆月当空，洒下皎皎清辉，洒于青石小径之上。两人并肩而行，庄缡叽叽喳喳，玉无殇是个认真的听客。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皆左侧佩剑，集合在琴瑟轩后门，整装待发。
为什么选后门，那是因为现在是大白天，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出去，这些世家子弟到底是修仙一脉的正宗——听风云水的弟子，哪敢给宗门蒙羞，此刻不选择蒙面都已经很有心理素质了。
一行人趁人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非常没有修仙之人该有的仙气儿，倒是非常忐忑。
淮河乡东五里，清姜山下。
众人站在这刀劈斧砍，如天上插下的一把巨剑一般的山峰下，仰望隐没在浓雾缭绕中的顶峰，人与山峰两厢一对比，便渺小得如同蝼蚁。
这便是清姜山了，看起来钟灵秀毓，倒像是一方洞天福地。
庄泾走过来，道：“昨日你们与那名妙音娘子攀谈至半夜，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昨晚都零零洒洒聊了几句人家过往情史和保养驻颜之异，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于是庄缡道：“并没有什么。”
“那还聊到半夜？”庄泾没好气。
庄渭也凑上来，凑热闹一般，道：“昨晚大师兄等你到很晚，也没把你等你回来，你可要好好解释。”
“是了，好好解释！”众弟子也合围上来，直用胳膊肘戳庄缡。
眼圈略黑的玉无量望着玉无殇，欲言又止，估计他的世界观里对完美师弟的人设已经崩塌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玉无殇倒很淡定，他并未搭理旁人，只是淡淡道：“此处似乎有灵力结界，不可御剑。”
庄缡也发现了，一仰头，真正的高山仰止，心里有些郁闷——这爬上去，对于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他来说，真的要了命了。
玉无殇不再多言，只是迈开脚步，率先朝清姜山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闺阁述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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