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之漫漫仙途》老洁杰

64、忘川

　　卓音和鎏英往西山而去，这魔界西山被一条河隔绝在了魔界一隅，这条河就是大名鼎鼎的忘川。
　　忘川幽深绵长，除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忘川水之外，还有水中肆意游荡的幽绿孤魂，它们日夜等待落入河中的活物，好将其啃食殆尽。
　　鎏英知道取道忘川是最快到达西山的方式，便当即拉着卓音跳上了河边一条小船，让那船夫快些摇桨，开赴西山。
　　一路上，卓音迎风站在船头，看着远处浓密的深黑，忧心忡忡。
　　船夫来往忘川万年，早已看遍了人生百态，面上平静无波，全然不觉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一场波澜诡谲。
　　随着不远处一座山头在黑暗中渐渐显露，卓音的心头划过一道心灵感应，她忽然想起自己曾送给棠越的小花苞手链，意识到棠樾可能就在附近。
　　这个时候，前方的水岸边闪动着几团火光，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
　　卓音朝鎏英使了个眼色，怀疑那可能是鬼逻。
　　就在她们的船渐渐驶近，果然看到几个妖魔围坐在那里，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当正中间那个魔王站起来伸懒腰的时候，卓音与他打了个照面，一下认出了那张脸，正是上回一战后就消失不见的鬼逻。
　　而他身后木桩上捆绑着的孩童……就是棠樾！
　　鬼逻发现船上站着的人是卓音，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自己的猎物。
　　“数月不见，仙姑…哦不，该尊称一声天后才是，别来无恙啊！”他玩味地看着卓音，露出奸邪。
　　“鬼逻，你个卑劣小人，只知掳掠孩童，简直败坏我魔界声名！”鎏英见了他，眼里满是不屑。
　　可鬼逻却不痛不痒，还趁机抓过棠越，威胁她们停船，此时卓音离岸边不到十步。
　　“怎么，如今你就只剩这点胁迫孩童的本事了？！”她皱眉讥讽道。
　　“鬼逻，你最好乖乖放了棠樾，否则本座今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鎏英忿忿地朝他喊道，又悄然发动暗语通知旭凤。
　　鬼逻冷哼一声，“放？魔尊说笑了，这买卖都还没做，岂有放人的道理？”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前，这孩童可是一个最好的筹码。
　　“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放人？”卓音走至船沿，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
　　“那就要看天后敢不敢踏入忘川，一表诚意了！”说着，鬼逻拎起棠樾，竟慢慢走入忘川，全然不畏惧水底到处游荡的孤魂。
　　卓音见那些幽绿孤魂一反常态的四散退避，推断应该是鬼逻从冥界转生过的缘故，才能如此安然无恙。
　　“听闻天后有神草傍身，倘若以此作为交换，我便保证不伤这娃娃分毫，否则……”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把手里的棠樾试探性地贴近那些蠢蠢欲动的孤魂，惹得它们纷纷聚过来想要饱食一顿。
　　棠樾被堵住了嘴，呜呜的挣扎着，害怕得小脸几乎揪在一起，卓音皱紧了眉头，十分不忍，鬼逻想让她踏入忘川，不过是想借此削弱她的实力，以便拿到神仙草。
　　只是拿棠樾相威胁，手段卑劣！“你想要神仙草，只管冲着本座就是。”她瞥过面前诡异的忘川河水，很清楚一旦踏入其中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是不这么做，受害的就会是棠樾。
　　难道踏入忘川就是她要经受的劫难吗？卓音突然想起斗姆元君的预言，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甘愿用这个劫难来换取棠樾的安全。
　　这样想着，她一咬牙，利落地翻过船沿。
　　“卓音！”鎏英猛地见她入水，大喊出声，可紧接着就看到河水一下子没过卓音的膝盖，水中无数幽魂如万马奔腾一般，瞬间齐齐朝她涌来。
　　无妨，先救棠樾。卓音忍着腿上密密麻麻的疼痛，用密语对鎏英说道，然后又看向无辜的棠樾，用眼神安抚他道，别怕，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
　　“天后果然有诚意！”鬼逻满意地大笑出声，抓着棠樾的手都有些放松。
　　卓音留心到这处细微，不禁起了盘算之意，只见她忽地化出真身在手，那仅剩三瓣叶子的神仙草在她的掌中闪着晶亮，一下就引来鬼逻贪婪的目光。
　　可是一切显然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她露出不遑多让的一笑，又“蹭”地一声自掌中升起一簇火苗，炙烤着那一株神仙草。
　　“你！”鬼逻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掌心，有些气急败坏。
　　此举正中她的下怀，卓音逐渐朝他走去，尽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是气势依旧凌人，“鬼逻，你可得想清楚了，本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你若言而无信，本座必将自毁真身，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说着，她掌心一动，将小火苗烧得更旺，俨然无惧无畏的样子，面对眼前的亡命之徒，唯有比他还狠，才会有破局的可能。
　　也许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无所畏惧，让鬼逻不敢轻举妄动，他盯着那一株烈火之上的神仙草，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豁得出性命。
　　察觉到鬼逻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迟疑，卓音当机立断，趁他拎着棠樾的手犹豫了一下，她瞬间一个反手，飞过去两道冰凌，直插鬼逻双臂。
　　骤然的吃痛让他一下松脱了手，紧接着就有一道浅绿灵力紧随其后，缠上即将跌入水中的棠樾，往回一拉。
　　这时两旁的护法见势不对，欲全数上前，鎏英立马出手甩过去几道惊雷阻挡。
　　一刹那间，惊雷声“砰砰”四起，卓音眼看就要接住棠樾，但鬼逻已经回过神来，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他猛然回击，打出浑厚一掌。
　　“小心！”耳边传来鎏英一声惊呼，卓音为了护住棠樾，想也没想就背身去挡，聚起灵力将孩子往鎏英的方向奋力一推。
　　那暗黑一掌就这样毫无阻拦地袭向卓音，她整个人往前一倾，禁不住胸口血气翻腾，吐出一口殷红。
　　可局势却远没有走向终结，鬼逻欺身上前，趁机锁住卓音的喉咙，封了她的穴道。
　　“棠樾！”
　　这时，锦觅和旭凤终于赶来，可是他们的身影刚一现出，就发现局面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爹爹，娘亲！”得救的棠樾见到双亲，连忙喊道：“快救师尊……”
　　旭凤和锦觅乍一看到卓音被鬼逻死死钳住，心里一惊，可马上就听到鬼逻开始四下叫嚣起来，“退后！你们都给我退后！”
　　他显然有些疯魔了，“如今她落到了我的手上！就是天魔联手！也不能奈我何！”
　　卓音的耳边传来鬼逻狂躁的大笑，方才的偷袭显然已经激怒了他，处在疯狂边缘的鬼逻将卓音拖上了岸，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再无回头之路了，鬼逻的面容逐渐扭曲，他不怀好意地朝手下示意了一眼，准备实施他的心头大计。
　　卓音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可是她看着那手下收到指示后就朝忘川走去，顿感不妙，果然，随着一捧忘川水被人舀起，她心中陡然一凉，忽然意识到鬼逻真正的意图。
　　随着那手下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整个人几乎僵住，彷佛纷至沓来的是此生最可怕的噩梦，“…鬼…逻…你敢……”卓音硬生生从被扼紧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目光如剜肉的刀子一般锋利。
　　“哈哈哈哈——”鬼逻却笑得面上几乎扭曲，一想到大计将成，他就觉得畅快淋漓，只要卓音喝下忘川水，那么舍去了前世今生的她必然会乖乖成为他的傀儡，到时候，神仙草不过就是囊中之物而已。
　　“鬼逻！你简直丧心病狂！”这一举动激起了鎏英的愤怒，可鬼逻此时近乎疯狂，像是最精彩的戏目终于要上演了一样，他迫不及待地钳住卓音的下巴，让手下把忘川水强灌入她的口中。
　　卓音看着那一捧清澈的忘川水，却彷佛见到的是世间最猛烈的一剂毒药，不要，不要！她努力的想要挣扎，可是冰凉彻骨的忘川水却源源不断地被灌入喉咙，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不要，她宁可死，都不愿忘掉一切。
　　她原以为踏入忘川是她的劫难，没想到，饮下忘川水才是真正要渡的劫，忘川忘川望不穿，从此便是魂梦远，肝肠断，她的眼前闪过如凡间戏台一般的场景，只不过上面上演的是她今生的每一次刻骨铭心，喝下忘川水，便一切成空，她爱的人，爱她的人，所有的记忆都会泯灭如梦。
　　终于，随着那一饮而尽的水瓢“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卓音在万念俱灰的泪光中，看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白衣身影。
　　那一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带着无法言表的苦涩和心殇，“润玉！”她倾尽全力喊出他的名字，像是害怕关于他的一切会马上消失殆尽一般。
　　可润玉来迟了一步，他错愕地站在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两厢凝视，遍体鳞伤的卓音让他近乎心碎，明明今日晨光微曦时，那人的明艳笑容还在嘴边，怎的须臾之间就走到了这一步。
　　天帝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陡然一震，至少有八千年不曾流泪的他，此刻眼眶滑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也许今日的这一幕放在数万年的沧海桑田里，不过是短短一瞬，但却足以令人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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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究竟无情的忘川水真的会磨灭那些刻骨时光和灿烂笑容吗？下一章大结局见吧，我的白月光润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