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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阴谋 [修] ...

  •   翌日清晨,瑶姜睡得迷蒙,哼唧一声,又伸了个懒腰,才半睁开眼,便瞧见揽月就在床边跪着。

      “公主,您醒了。”

      瑶姜揉揉眼,坐起身,四下大量,是她平日住的永寿宫没错,可她怎么毫无印象自己昨日是何时睡下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和凌晏在远山阁看星星……

      瑶姜拍了自己脑子一下,像是有些懊恼,问道:“我昨儿是怎么回来的?”

      “是提督大人送公主回来的,还让奴婢给您熬碗姜汤备着,说您要是醒了,就让您喝了,没醒就算了。”揽月指了指床边小柜子上放着的瓷碗。

      “我不喝,你端下去吧。”瑶姜还是有些困乏,如今弘照帝病着,皇贵妃免去了各宫的晨昏定省,索性抱过被子又倒下去。

      她昨晚是都做了些什么呀?还说要看凌晏出丑呢,这下好像反倒是她出了丑。

      算了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反正都已经发生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瑶姜把头埋进被子里,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瑶姜掀了被子坐起身,唤来揽月给她打水洗漱,梳头更衣。

      凌晏那边哪会知道瑶姜这番弯弯绕绕的心思,就像她也不会知道昨晚自己百转千回的心思一样。他到底是男儿,并不像女儿家那样好扭捏,睡过一觉便不会再去细想前夜的事,何况他先下还有事要忙。

      东厂不似宫里富丽堂皇,这里四处都阴冷冷的,好似随意就能从周遭闻到血腥味。

      最北面的一间偏殿,有一条长长的暗道通入地下,那里便是东厂的诏狱,关押、审讯和用刑都是在这儿。

      凌晏迈入暗道,便听得几声嚎叫。凌晏眉头紧皱,很是不厌烦,冷着脸质问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你听了不嫌吵?不用我教你怎么让他们不吼不叫吧?”

      小太监刚入东厂不久,哪禁得住这般吓,赶紧连滚带爬地去处理了。

      现如今的大齐朝共有两处诏狱,一处在东厂,另一处在锦衣卫。最初是只有锦衣卫才有提审朝廷官员和刑部重犯之权,而东厂只能在场听记而已,后来东厂逐渐势大,弘照帝特许东厂稽查之权,不必受都察院乃至满朝文武拘束,可随意监察官员,为了便于东厂行权,另设了一处诏狱。凌晏继任提督之位后,将东厂之权行至极致,锦衣卫反倒逐渐成了“摆设”衙门。

      凌晏行至诏狱最里一间,撩袍而坐,凝视着眼前被绑在木架上的人,神色冷硬。

      有小太监递来笔录,凌晏接过后,扫视几眼,哼笑出声。

      “强抢民女、当街行霸、嗜赌成性、勾结外族细作……你行啊,李鹤,还真是无恶不作。”凌晏捏着手中的纸,手肘抵在膝上,“自己的弟弟在宫外为非作歹,也不知宫里头的贵妃娘娘知不知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我虽是混蛋了些,但我从未曾勾结外族,大人,厂公大人,您可一定要明鉴啊!”

      “是吗?”

      凌晏起身走过去,盯着眼前这位京城闻名的官家少爷,从手中拎出一张纸举在他眼前。

      “可是你同乌孙派来的细作交往甚密,还收了他送的两位异域美人儿,可都是证据确凿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细作啊!大人,大人你听我说啊!”

      凌晏却根本懒得听,几张纸被随机丢在案桌上,拂了拂衣袍,便往外走。

      “来人,去拟一封西北军千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就说乌孙意欲犯我大齐边关。”

      永寿宫里仍是风平浪静,瑶姜丝毫不知京中的平章政事府和宫里的钟粹宫已经乱了套。家中独子被东厂带走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李牧和李贵妃却都明白,在立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东厂忽然针对李家,绝非好事,更何况凌晏同徐惠妃走得近是人尽皆知的事……

      瑶姜凡事如旧,从凌晏那儿回来就做起了活计,天儿一天天的热起来,青珣也长得快,她想给弟弟缝一件新的寝衣。做得累了,就到榻上休息,亦或是弹弹筝解闷。到了晚间,她忽又起了兴致去远山阁。

      只是今日运气没那么好,天上雾蒙蒙的,看不到几颗星星,但在宫里能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候,也是很惬意的。

      待她躺够了,都想要起身回去时,忽然身边多了个人影。

      “啊——”瑶姜躺在屋顶上,根本没注意到下头有人来,此刻直接身边飞过来个人,难免被吓到。

      “公主,公主,是臣。”

      “凌大人?”瑶姜抚着胸口,喘平了气,低头一看,她铺在一旁放杏仁的帕子都缩成一小团了,赶紧抬手去捡。

      “公主好兴致啊,还带着零嘴儿看星星。”凌晏忙活了一日,身心疲惫,去乾清宫看过弘照帝,原本可以直接出宫回府的,可他没有,他想寻一处静谧之地,好生歇一阵,便走来了远山阁。

      其实他不曾设想过今夜瑶姜也在,但真的见着了,他心里却也跟着舒坦了不少。

      “凌大人也好兴致啊,竟然也回来远山阁。”瑶姜把杏仁都收进帕子里放好,从里面捡出最大、最圆润饱满的一颗,递到凌晏面前,“喏,看在那天凌大人送我回去,很辛苦的份上,凌大人也尝尝。”

      凌晏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没伸手,而是直接抬头用嘴去含下那颗杏仁。

      “懒得你。”瑶姜有些嫌弃地瞥他,嘟囔了一句,也躺下身去。

      凌晏不恼,反倒轻笑了下,将那颗杏仁在口中仔细咀嚼。

      “嗯,好吃,难怪公主喜欢。”

      这一回,瑶姜没再睡着,却也一直沉默着。反倒是凌晏先开了口。

      “皇贵妃在帮公主选夫家了,朝中大臣家里的青年才俊,公主可有喜欢的?臣可以帮帮忙。”

      “无所谓,皇贵妃娘娘选了谁我就嫁谁,只要父皇高兴就好。”瑶姜对此毫不在意,她甚至巴不得多在宫里留几年,陪着青珣长大。但提到弘照帝,她默了片刻,“只是不知道父皇还等不等得到看我嫁人。”

      “人总是要长大的,离开家离开父母,都是在所难免的事,公主好在还有十皇子,未来还会有驸马,不像臣,父母兄弟全无,娶亲也是不能,怕是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公主想想臣,是不是又觉得好像现在的日子过得还行?”

      瑶姜偏过头,打量了凌晏半天,觉得他今天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和前两次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东厂提督,好似完全不一样。瑶姜甩甩脑袋,觉得定是自己想多了,许是东厂事情忙,这位提督大人太累了才会这样吧。

      “凌大人才真是拿我当小孩子逗,您位高权重,巴结您的人多的是,想娶亲还不是很容易?”瑶姜本想说自古以来太监成亲之事也不是没有,但最终话也没有出口。

      “公主今日不想挖苦臣了?”凌晏可是清楚地记得前两次小姑娘对自己的态度,剑拔弩张的,仿佛情人相见。

      瑶姜被戳破把戏,有些羞恼,红着脸道:“这不是得知恩图报嘛,昨儿凌大人顺着我的脾气来远山阁不说,还没把我深更半夜丢在屋顶上不管,将我送回永寿宫去,那我总不能做白眼狼吧。”

      凌晏噗嗤一声笑了。他已经没有觉得如此放松过。

      “你笑什么呢。”瑶姜一头雾水。

      “没、没什么,臣就是觉得,今晚星星挺好看的,让人瞧了心情就好。”

      “嘁。”瑶姜当他插科打诨,不欲同他多说,继续吃她的杏仁去了。

      之后几日,瑶姜也时不时来远山阁上看星星。这习惯已经好些年,她喜静,而这远山阁又刚好偏僻无人,这么久以来她除了在这遇见过凌晏外,再没有旁的人。

      想到凌晏,瑶姜又想起这几日宫中传言。

      李贵妃的亲弟弟李鹤,勾结外族,出卖大齐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虽然瑶姜多少能猜出些其中的猫腻,但官员通敌是归东厂所管,尚未定罪已有消息流出,东厂却毫无动静彻查消息是从哪传出去,想必那一定就是东厂有意放出来的消息。

      如此想来,这东厂如今在宫中地位如何,也是可见一斑了。

      瑶姜拍拍屁股,往屋檐边挪,准备翻过宫墙回去睡觉。这时的她全然没有想过今夜的远山阁会成为她命运的分水岭。

      外头巡逻的侍卫队走到远山阁附近,为首的人忽然停下。

      “你们先巡逻吧,我到这远山阁里头方便一下。”远山阁废弃已久,根本无人,是宫里头人人皆知的,去那儿方便不会被发现,倒也没什么奇怪,故而侍卫们不疑有他,照做。

      瑶姜刚挪步,便听见院中有推门声和脚步声,她心下一喜,还以为是凌晏,赶忙看去,只这人生得魁梧,而凌晏身材颀长,即便看不清长相,只是借着身型,瑶姜也知道来人并不是凌晏。

      只是远山阁根本少有人来,怎么今日——

      瑶姜正疑惑着,远处忽又走来一个提灯宫女。瑶姜刚忙躲到屋顶的另一面,挡住身子。

      那两人瞧过门外没有过路人,才关上宫门走进院中。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瑶姜难免想歪,她刷地羞红了脸,只以为是宫里哪对有情人来这幽会的。

      借着小宫女手里的灯笼,瑶姜看清了来人,竟都是她认得的人——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和上书房的一位武师傅。

      正当瑶姜露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准备看好戏时,那两人说的话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这些日子朝中大臣一直都在同皇上商议立储的事,皇上今儿还秘密宣了钦天监的梁大人觐见,娘娘得到消息,梁大人向皇上举荐了十皇子,说他命带王气,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再加上六公主早年被说是福星那事,娘娘怕皇上当真动了心思。”

      “怎么会,那姐弟俩无依无靠,如何能斗得过其他几位皇子。”

      “还不是怕万一,娘娘今日替六公主选夫婿,东厂的凌大人竟亲自来过问,娘娘有些摸不准这凌大人是为的什么。贵妃那边是彻底没希望了,通敌一事消息一出,无论是真是假,朝中都不会有人敢再支持三皇子。剩下的六皇子和十四皇子都有人撑腰,不好对付,只能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那娘娘意欲如何?”

      “自然是除掉。”小宫女往前迈了一步,同眼前人站的更近,声音也压得更低。

      后面的瑶姜听不清,也听不下去了。

      现下的她只余下大惊失色。

      瑶姜从没想过这夺嫡大事后一天还会牵扯到自己的弟弟青珣,竟还是杀身之祸。那侍卫在上书房里教皇子功夫,可以轻易接近青珣……

      待那二人走远,瑶姜都还愣在屋顶上,她觉得这一切都如梦一般不真切。

      怎么办,该怎么办。

      瑶姜颤抖着从屋顶上爬下来,第一次感受到无助。她庆幸能无意间听得阴谋,却又恼于无从自救。

      瑶姜太紧张了,整个人都绷着,以至于未曾发现走反了方向,这不是回永寿宫的路。

      前头忽然传来光亮,瑶姜木讷地抬头,竟是走到了衔清宫。这是宫里女眷泡汤池的地方。她这时才意识到走错,转了身。

      却不想被人叫住。

      “瑶姜?”

      回头看去,正是徐惠妃和凌晏,两人从衔清宫里出来。徐惠妃同凌晏关系匪浅,是满宫皆知的事。凌晏的义父、从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徐真同徐惠妃乃是同族。

      看清了人,瑶姜上去行礼。

      “你这孩子,大半夜怎么一个人晃悠到这了,快回宫歇着去吧。”

      瑶姜特立独行徐惠妃是知道的,也懒得管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但作为长辈,场面话还是要说。

      瑶姜看了一眼凌晏,欲言又止。凌晏面色疏离,仿若两人真就只是点头之交。

      凌晏也瞧着她,察觉出她情绪不对,但并没多想。

      “是,瑶姜谨尊惠娘娘的话。只是天色这样晚,惠妃娘娘怎么大晚上来泡汤池?”

      “这不是太医让本宫泡药浴,本宫嫌在自己宫里那浴桶太小,泡得憋屈,才来了这。”

      那为何凌大人也在这。瑶姜没有问出口。毕竟这不关她的事。

      “那惠娘娘可要多注意身子,瑶姜告退了。”转身前,瑶姜深望了凌晏一眼。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何心里有些酸涩,又为何会觉得有几分怨念——她在为弟弟担惊受怕,可凌晏却如往常一样。

      “元盛,送公主回去。”

      瑶姜脚步微顿,却并未回头,语气淡漠:“不必了,我能自己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厂公大人和徐惠妃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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