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掌心娇》瑚图

19、沉冤

　　百灵宫最早是大齐朝的高皇帝做太子时的府邸，后来被皇家收做庄园。

　　如今被封做瑶姜的拂熙长公主府，礼部出资将其从里到外修整一新，门匾上的‘拂熙长公主府’几字还是礼部尚书黄志文亲自所提。

　　瑶姜踩着吉时进门，先吃过厨房送来的乔迁喜饼，才开始迎客。上门道贺的人不少，但瑶姜并未一一接见，只让揽月带着霜雪、寒露并几个太监在门口守着，有人送了礼便收下，再回一份回礼就是。

　　许杭轩来得有些晚，到时都近晌午，他言说是有要事与长公主相商，霜雪才领了人进府。

　　“来了。”瑶姜正在用午饭，见许杭轩到，并不把他当做外人，随口问他，“善哥哥可吃过了？没有的话就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今日公主府的菜色备得很丰盛，毕竟是进府的第一餐。

　　瑶姜见许杭轩似是仍拘束，她笑着开口：“凌晏不在，也没个人陪我，你就当是陪陪我。”

　　许杭轩这才坐下，却并未动筷。

　　“你那日要说的，今日可全告诉我，公主府里的都是我自己的人，应当可靠些。”

　　“臣希望长公主和皇上能替许家沉冤。”许杭轩神色严肃，细细道来，“祖父原本是任户部侍郎，一生清廉，十年前却忽然被人告发贪污受贿，最离奇的便是臣祖父府中竟一夜之间忽然多出十万两白银，可那日臣举家上下老小都去了京郊的鱼西村祭祖，家中只余仆人家丁，祖父回家后便被安上了人赃俱获的名头，很快便入了狱，臣的父母原还想细细审问家中下人，试图找出栽赃之人的破绽，不成想没过几日皇上便下旨贬我许家上下都去西南，便就此断了线索。”

　　“这件事我知道些，我母妃也说过，你祖父为人正直，不应会做贪赃枉之事，且事出突然，从有人告发到你祖父入狱，前后不过两日，后来你祖父在狱中自尽，也被说是畏罪自杀。”

　　许家落难一事，其实细想起来确实诸多蹊跷，但许氏一族原都是普通百姓，到了许杭轩祖父时才得以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朝中并无人脉，即便被人诬陷，可已被皇上下令定罪的案子，也无人敢替其说话。

　　“所以你做锦衣卫就是为了能替许家伸冤？”

　　“正是。臣原本是打算先入京，盼着能寻到一二线索，可时隔多年，许多线索早就断了，当年许家的下人也都已经下落不明，臣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斗胆请长公主帮忙。”

　　许杭轩起身又跪下去。

　　瑶姜笑得无奈，亲自扶他起来，“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拿你当亲哥哥一养看，我母妃又同你娘姊妹情深，如今皇上和我既然有了这番造化，自然会尽力帮许家翻案，等凌晏从江南回来，我便把事情告诉他，让东厂暗中查查看。只是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只能答应你尽力查，却无法保证一定能查出什么。”

　　“多谢长公主。”

　　这时候霜雪也正好给许杭轩取了碗筷过来，帮他摆好。霜雪办事机灵，不用吩咐便主动帮许杭轩舀了一碗汤。

　　“许大人，您慢用。”

　　“多谢姑姑。”许杭轩憨憨的，看着霜雪双手捧着碗放在自己面前，有些局促。

　　瑶姜被他逗乐了，也为了调节气氛，开口道：“你这声姑姑可是把我们霜雪叫老了。”

　　紫禁城里大多时候都只有年满二十五岁的一宫掌事才能被尊称为姑姑，有时也有小太监小宫女会把资历比自己深，在主子面前比自己得宠的宫女叫做姑姑，为了以示尊敬。许杭轩想来也是此意。

　　许杭轩错愕，赶忙改了口，“多谢霜雪姑娘。”

　　“长公主疼我。可这声姑姑，奴婢倒还挺受用的，奴婢只是提督府普通丫头，叫奴婢姑姑可不是在抬举我。”

　　“你这丫头，惯会讨巧，这是想提醒我该给你个掌事身份？”主仆俩调笑着，这气氛才又热络起来。

　　不过瑶姜瞧着许杭轩方才应对霜雪的那副样子，知道他应当鲜少同女孩子相处，想来自然也还未定亲。

　　“善哥哥，你年纪也不小，萍姨又去了，你的亲事应还没人做主，正巧我这月底要宴请几位世家小姐到府上，到时不如你也过来，看看可有合适的、喜欢的，我替你做个媒。”

　　这也是瑶姜这两日才想到的，那些女子最终也只有一人会去乌孙和亲，其余的在家中也大多并不受宠，未必能得一门好亲事，瑶姜无端端就想起曾经在宫里的自己，便打算再宴请几位世家公子，权当是给这些姑娘们一个相看的机会，若真能有成的，一来算帮了她们，二来成全美满姻缘也是为自己积福。

　　“长公主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臣早已家道中落，如今只是个小小锦衣卫百户，如何配得上那些世家小姐。”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如今你在皇上身边做事，等资历再深些，封个御前带刀侍卫并不难，到时皇上再封你个侯爵就是。再者你为人憨厚老实，那些姑娘若有幸能嫁给你，也是乐事了。”

　　用过午饭，许杭轩还要回宫里，瑶姜亲自送他出府，一路上又问了些皇上的近况。

　　快到府门，许杭轩喉间滚了滚，蹲下脚步，终于还是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长公主，臣还有一事想问。”

　　“嗯？”瑶姜今日心情不错，笑着抬头。

　　“恕臣冒犯，臣想问，长公主为何会嫁给凌大人。”许杭轩也知自己不该问，话一出口也很是忐忑，语速都快了些，“臣的意思是，凌大人是东厂提督，见多识广，又颇有心计手腕，可长公主尚且年少，又多年来深居内宫，恐不知人心险恶，臣是说……长公主会不会是被凌大人花言巧语，或是别的什么手段给哄骗了，不然、不然长公主为何要下嫁一个内侍臣？”

　　许杭轩一口气说完，虽忐忑，但将心中一直淤积的疑问终于问出口，倒还有几分爽快。

　　可瑶姜却是笑了。笑声清脆。她倒真希望是凌晏故意有心要来算计她，但她有什么好让凌晏所图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当初为了抱上凌晏这条大腿，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如此想来，权倾朝野、艳绝天下的东厂提督竟能被自己的美人计收服，让他做了自己的裙下臣，还推波助澜让青珣做了新帝，瑶姜反倒觉得是自己赚了。

　　“我也不瞒你，我嫁给凌晏确实另有原因，却与他并不相干，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要说算计和别有用心，那也是我算计了他。”

　　许杭轩没想到瑶姜竟会这样说，有些呆愣，自觉自己是问了不该问的。低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瑶姜将他这幅样子瞧在眼里，又转了话头。

　　“我倒还真要谢谢你，你好像是第一个真的关心我为什么嫁给凌晏的人。你想的是我会不会是被凌晏骗了，被他威胁不得不嫁给他，旁的人都是说我有福气，能嫁给东厂提督这样人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是我捡了大便宜。”

　　说到这，瑶姜叹口气，心里涌上几分苦涩。人心凉薄，宫廷里更甚，尤其是女儿家的幸福，大多沦为父兄谋权谋利的筹码。比如她，也比如为了弟弟性命放弃争夺皇位的李贵太妃。

　　“那、那他对你好吗？”

　　“嗯……”瑶姜声音拉长，回想这几个月同凌晏的相处。

　　最初的时候，凌晏根本不想招惹她，甚至好像还带着几分厌烦，倒是她自己三番两次招惹他。凌晏嘴上冷漠，其实也没对她太过分，不然也不会把她从远山阁送回永寿宫，更不会那么好心答应娶她——虽然，是她用了美人计逼迫的。

　　但他只是当时拒绝，后来在父皇面前还是全了自己的脸面，成亲后也待她不错，她有时也娇纵任性，爱闹小脾气，可凌晏都依着她。

　　思及此，她倒有几分想他了。好像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有几分开始依赖他。

　　“其实，他真的对我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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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14章开始，评论是65432这样递减的，按着规律，今天是不是只有一条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