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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招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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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余把衣服裹紧了些,刚一推开车门差点被刺骨的寒风逼回去,不过还是咬牙下来了,他往四周看了看,今夜月色黯淡,周围黑黝黝对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勉强瞧了一会儿,才发现陆以泽把车停在了一户人家的房子后面,房屋后紧邻着一片荒地,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陆以泽。”江寄余双手插在兜里,四处转了转,没见着人,他又低低喊了几声,也没听到有人答应。
“奇怪了,跑哪儿去了?”江寄余小声嘀咕了几句,正要冒着风去屋子前面看看,只不过才走了几步,就感觉黑暗中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陡然一惊,背后瞬间出了出了一层汗,正要甩开就听到有人低声叫他的名字:“江寄余,是我。”
他紧绷的神经略松了松,任由陆以泽拉着他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他刚想回头抱怨两句,陆以泽却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江寄余一惊,接着略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人。
“嘘。”陆以泽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倏然抓紧了江寄余的手臂,拉着他轻飘飘的就上了房顶。
江寄余才想问他要干什么就被陆以泽一把摁的趴了下去,然后就看到陆以泽也跟着趴在了他身边,指了指下面,示意他看。
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楚地看到这户人家院子里的情景,江寄余一看过去就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瞳孔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院子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贡品以及一个简陋的香炉,里面插着三根刚刚点上的香,袅袅青烟,还未来的及升高就被夜来的寒风吹散在空中,地上散落着满地的黄白纸钱,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是桌旁立着的一个招魂幡,上面用朱砂绘了繁复的符文,桌前跪着一个人,看背影是个女人。
这副情景,在这大半夜来看,怎么看怎么诡异。
江寄余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招魂幡上的符文,发现是一种比较粗浅的招魂咒术,虽说可以召来新死之人的生魂,但凡是新魂皆受此召,这女人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跪在这儿搞这些,想必家里也没有其他人,要不肯定不会让她做这么不吉利的事,而最近这里又死了那么多人,她想招的是谁不难猜到,只是不知她想见的人会不会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寄余趴的胳膊肘都有些疼了,但也就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懵懂的生魂来了又去,那女人满腔希望落空,无力的跌坐在原地掩面而泣,口中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听不大真切,左不过是些夹杂着情意的埋怨。
江寄余看着没什么感触,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未曾经历过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恨情仇,但也知道世间情爱大多如此,世人皆有所求,可大多求而不得。
他打了个哈欠,伸出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人,低声道:“你不会打算在这儿看一晚上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
陆以泽一直拽着他胳膊没松手,此刻更是微微用力不让他起来,江寄余不解的看着他:“嗯??”
“她想召的,应该是第十个人的生魂。”陆以泽说。
“什么?”江寄余楞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那照这么说,这里是他的家?
江寄余惊讶之下呛了一口凉风,他冷的嗓子眼儿都有些发痒,此刻却也无暇顾及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只是葬在别处,不说招了这么大半夜没有结果意味着什么,单这个女人的行为就让人非常不能理解了。
民间讲究入土为安,因为只有入土为安,身体安息,魂魄才能放下尘世牵挂,往生轮回。如果这人真的好好下葬了,在家中这么做寄托哀思可以理解,但是根本没必要用到招魂幡这样真的可以召来魂魄的东西。
就在这时,院中女人的哭泣声渐止,她断断续续但不甚清晰的声音传来:“你...到...了...”
江寄余赶紧伸手在耳后一点,接着那女人的话就清晰的传了过来,带着哽咽之声与无尽的悲戚:“你到底去哪儿了啊,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来,好歹让我知道你到底在哪儿,我好带你回家啊.......”
江寄余与陆以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情,第十个人的尸体十有八九不是令葬别处,而是不知所踪。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复杂了,尸体不可能自己跑,只可能是被人挪动的,到底是谁要去挪动一具尸体,如果真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什么只动他一个,不全部挪动,而且为什么恰好是他?
江寄余觉得脑壳有点疼,悄悄看了陆以泽一眼,见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估计也是没有头绪。
“哎,”江寄余轻轻动了动他,陆以泽朝他看过来,就见江寄余朝他打手势,意思是要不他们先下去?
陆以泽看他有点冻得受不住,微微颔首,接着拉住他的胳膊又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这深更半夜的,而且还在这山野荒村,暂时肯定也找不到地方过夜,江寄余只能赶紧钻进了车里,然后打开了暖风。
“呼,好冷,早知道山下这么冷,我就再多穿点了。”江寄余从后座把之前江浸月放他车上的暖宝宝拿出来揣怀里抱着,但还是冷的咬紧了牙。
陆以泽跟着他上了车,见他都快把自己团成一团了,长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而后淡声道:“不是天太冷,是你身子太虚了。”
一个大男人被人说身子虚,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江寄余正要反驳,想说自己不是虚是弱,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一杯冒着热气的棕色的液体已经递到了他面前。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江寄余接过有些不合时宜的保温杯,略带惊讶的看向陆以泽:“你怎么知道......”
“我在车上看到药了,然后打电话问了伯母药的剂量,你不用担心,可以直接喝。”陆以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说完就不再开口。微弯了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
江寄余握着被热度浸染的杯子,蒸腾的水汽带着温润软和的气息包围了他感官,他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陆以泽指下细微而带着节奏的轻轻敲击声。
江寄余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说感动吧,又觉得不至于,这么小的一件事,举手之劳而已,他这种被宠着长大的人又何尝会放在眼里,平日里家人做多少次心里也生不起波澜,可偏偏换了个人,这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
“陆以泽。”江寄余握着杯子,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陆以泽歪过头看着他:“怎么?”
“没什么,就我发现你这人还挺细心的。我自己都差点忘了今天要吃药。”
“应该的。”陆以泽平淡无波道:“你是我带出来的,当然要照顾好。”
“哦。”江寄余应了一声,然后仰头把药给喝了,看着手中的杯子又觉得奇怪,便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热水?”
“刚才过来你还睡觉的时候,去附近的人家找的。”陆以泽说。
“哎?”江寄余看着他,问:“那这户人家是第十个人的家也是你刚才问到的?”
“嗯。”陆以泽正想着事情,察觉到江寄余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脸上,微微侧过头,面带不解:“怎么了?”
江寄余摸着下巴,点漆似的眸子掠过一抹笑意:“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你这人寡言少语的,和人打听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陆以泽:“无聊。”
江寄余想到正事,凑近了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觉得刚才那个女人就是那人的妻子,她今天既然在这儿作法招魂,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我觉得我们可以等明天天亮了去问问她。”
“嗯,可以。”陆以泽想的其实和他差不多,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了。
只是他才说完,就倏然皱了下眉,江寄余看的真切,忙问:“怎么了?”
陆以泽摇摇头:“没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玉瓶,这瓶子通体以青玉制成,成色极好,瓶身上的凸起瞧着像是什么符咒,散发着温润不刺目的微光,看着倒是十分精致,只是此刻正不安分的剧烈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