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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问灵 ...

  •   江寄余愣了一下,又转头看了那尸体一眼,蹙眉道:“这起车祸.......”
      “是人为的,”陆以泽说:“而且这人......是被吓死的。”
      江寄余四周看了看,从马路旁边的一条小溪里取了些水,然后走到那尸体跟前,把他面上的血污洗干净了些,露出原本的眉眼。
      死状及其可怖,嘴巴大张着,瞳孔缩成极小的一点,眼珠子快要凸出眼眶,面上的表情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惧。
      一个大活人能被活活吓死,他生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不待他想清楚,突然听到陆以泽低低说了一声:“第十一个了。”
      “什么?”
      “第十一个人了。”陆以泽看着他说道。
      陆以泽猛地想起他昨晚的话,盯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这人也是被邪祟害的?”
      陆以泽没说话,他双目紧闭,两指并拢抵在尸体的眉心,指尖泛着白色的微光,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眉尖微蹙:“他的记忆被人消去了,我看不到他死前的记忆。”
      “之前那十个,你都是亲眼看到他们怎么死的么?或者说亲眼看到过他们的尸体。”江寄余问道。
      “没有,”陆以泽说:“我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入殓了,我是听这里的人说的,自从开始出事,一共死了十个人。”
      江寄余摸着下巴琢磨:“但你亲眼所见的邪祟,从始至终只有那只小僵尸?”
      “嗯......”陆以泽看着他。
      “但你也看到了,那只小僵尸只是长得吓人了些,要说杀伤力,估计还没我厉害,估计也就能吓吓个把不听话的熊孩子。”
      江寄余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想通一些事情了,但却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打断了思绪。
      “嗯。”陆以泽应了他一声,反应极快的拉起江寄余把他塞回了车上,自己也马上跟着上了车。
      看着身后的一片狼藉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江寄余又不停回头看了好几眼,然后坐正了,有些心虚道:“我们这不算肇事逃逸吧?”
      陆以泽目不斜视道:“不算,他的死和我们无关。”
      江寄余“嗯”了一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坟地。”
      “嗯?”江寄余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你方才提醒我了,我要去亲眼看看那些死去的人,如果真是有人有意为之,他们的死定然有古怪之处。”
      “嗯,那第十一个呢?”那个很明显就是直接冲他们来的。
      “不管。”陆以泽说:“以不变应万变。”
      “嗯,只要我们不接招,他肯定还会有新花样的,这样一来,线索也就越多。”
      “嗯。”陆以泽抽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还是有些不好,抿了抿唇,淡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江寄余有些犯恶心,许是被刚才的血腥味冲的,他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忍着恶心没出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以泽踩了刹车,停下车子侧过身子看着他。
      “没事,”江寄余脸色苍白,不舒服的感觉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难受,甚至额上都沁出了几滴冷汗,他咬牙回道:“太长时间没见血,乍一见有点犯恶心。”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唇间一凉,接着一股凉津津的甜意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江寄余下意识一卷舌头,把那东西卷了进来,含了一会儿才略有些诧异的看向陆以泽:“薄荷糖?”
      “嗯。”陆以泽见他好了些,重新发动了车子。
      小小一颗很快就没了,江寄余虽然不怎么难受了,但却被小小一颗糖勾起了馋虫,咳了一声问道:“还有没?”
      陆以泽扔了一个小盒子给他。
      “你这人,居然随身带着糖。”江寄余轻轻勾了勾嘴角,他品着唇齿间的清凉味道,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陆以泽说:“嗯?”
      “没什么,就觉得.....有意思。”
      陆以泽没有再说话,江寄余盯着他俊逸的侧脸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手里的糖,突然无声的弯了弯眸子。
      陆以泽开了半天,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在一处山坳里停下了车。
      江寄余下了车,举目四望,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唯独这片山脉绵延不绝,半山腰矗立着一块又一块的墓碑,虽因着寒冬凛冽而有些颓败,但藏风纳水,自有一股天然的钟灵毓秀。
      “啧,这地方倒是不错,做祖坟最好不过了,只是好大的怨气,冲的人脑壳疼。”江寄余被这地方冲天的怨气惊了一下,按理说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坟地,虽说身死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怨,只因人性本贪,人世还有未竟之事,但这里风水极好,若不是埋了什么蒙奇冤而死之人,是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的。
      这里果然有古怪。
      陆以泽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已经率先朝墓碑最密集的地方走了过去,江寄余在他后面喊:“哎,你等等我。”
      因此处地势偏远,除了重阳祖祭这样的日子,平日里少有人来,此刻荒草丛生,有些没有碑的土堆在风雨侵蚀之下渐渐磨平,与旁边的地面融为一体。
      江寄余一靠近,就感觉到那股怨气更重了,重的他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跟着陆以泽走过大半个坟地,停在了几个坟头面前,上面的土还很新,一看就是新坟,而此刻在两人的眼中,寻常人根本看不到的怨气有如实质般凝成一股股黑烟,若有似无的笼罩在面前这片坟地上。
      “啧,这浓的,比得上雾霾了,而且这土这么新,想必就是这里了,这怎么办?直接挖吗?”
      江寄余才说完,陆以泽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此举不妥,损阴德。而且此地怨气冲天,必然和他们的死因有关,他们将死,魂魄定然就在附近徘徊,直接拘魂来问就行。”
      江寄余心想也是,怎么他一到陆以泽面前就感觉智商自动调低了一个挡。他忙道:“这个我擅长,我来吧。”
      陆江两家继承神力,同为除魔世家,但每家又各有所长,江家擅处理阴司冥府之事,陆家则更长于收服山野精怪。
      不想陆以泽却道:“把你的符箓借我一用。”
      江寄余不知所云,但还是依言去做:“要空白的还是?”
      “空白的。”
      江寄余拿了几张给他,目光有些好奇,不知他要作何用处,难道这人也会画符吗
      画符之术源远流长,自千万年前天地初开,鸿蒙之始,人间妖魔横行,道家借天地自然之力,以符纸做媒,除魔卫道,但到了现在,在除魔世家会此术的人却是屈指可数,只因此术极耗精力,且须得有耐心,而且现在又有各种方便现成的法器出现,便逐渐被弃之不用。
      江寄余学这个也是因为他身体太弱,而每一件法器都有其器灵,无法压制之下恐怕会被反噬,再加上他精神力水平优于常人,这才学此术用以防身。
      “哇,招魂咒,这个咒术很耗神的,你行不行啊?”陆以泽接过符纸,江寄余凑到他旁边,手指才动了两下就看出他要画的是什么。
      陆以泽没有说话,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符纸,指下未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江寄余忍不住喝了声彩,他是这方面的行家,眼力卓绝,自然能看出画符者指下的功夫,这人怕是都和自己不相上下了,而且他画完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恐怕精神力也不容小觑。
      陆以泽面色淡淡的,对他的称赞未作回应,他两指拈起符箓,不知默念了句什么,符箓就蹭一下烧了起来,转眼就消散在空气中。江寄余知道这便是符箓起效了。
      果然,不出片刻,平地阴风起,丝丝凉意顺着风侵入人的骨髓,阴冷入骨,江寄余眉尖微蹙,把衣服拢紧了些,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半透明生魂。
      那些生魂皆脚不沾地,面色惨白,神情呆滞,眼神迷茫,但瞳孔却是血红的,有两道血迹从眼角蜿蜒到下颌,这证明他们正是含冤而死,而且周身有光芒明明灭灭,轻飘飘的仿佛一口气就能把他们吹跑。
      陆以泽做了个结界将他们罩着,生怕魂力太弱一个不小心就散了。随后便朝江寄余道:“问灵之术是你所长,你来问能问的更细些。”
      江寄余祭出手印,幽黑的瞳孔瞬间覆上一层明丽的绯色,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几分,他神色认真,口中还不忘打趣陆以泽:“我还等着看你大显神威呢,看你是不是把我江家绝活学到家了。”
      陆以泽看了他一眼:“专心。”
      江寄余阖上眸子,神色变得沉静肃穆,双手不断变化着法印,速度越来越快,表情也是变化多端,时而嘴角微勾,时而眉尖轻蹙。仿佛沉浸在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中。
      但过了好一会儿,江寄余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紧抿着,没有半分血色,这是难以负荷施法消耗的灵力的表现,但他却死撑着还不睁眼。
      陆以泽抓住他的肩膀,紧盯着他的面容:“江寄余,醒醒。”
      江寄余充耳不闻,但他的神情却告诉陆以泽他已是强弩之末,陆以泽没办法,只得凝力于指尖,出指在他眉心一点,强行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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