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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不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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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矣,江寄余只得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节哀。”
“嗯。”应寰宇朝他笑了笑,随后垂下了眸子,整个人安静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日头已经偏西,余晖透过车窗轻巧而温柔的落下,落在人的脸上,车窗隔绝了逼人对的冷意,它就像是一支舒缓柔和的曲子,催的人眼皮都有些发沉。
江寄余伸手捏了捏眉心,让自己不要忍不住睡过去,他无意间一偏头,陆以泽的容颜一半落在他的眼中,一半隐在淡金色的阴影中,眉心一点朱砂痣随着车子偶尔的颠簸若隐若现,精致坚挺的鼻梁让他有种伸手捏一捏试试手感的冲动。
“一直盯着我眼睛不困么?”陆以泽冷不防的开口,语气有些冷,似是不喜欢这样。
偏生江寄余是个没眼色的,或者说他就好这一口,陆以泽越不喜欢,他就越要去戏弄他,看他被自己气的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笑眯眯的开口,哄人的情话随手拈来:“怎么会?盯着别人可能会困,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那可是看一眼少一眼,看多少我都看不够。”他说完,仍嫌火候不够似的,伸手撩了撩陆以泽的耳垂。
“......”陆以泽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白玉似的耳垂不受控制的爬上了一点粉嫩的颜色,他花了几秒钟平心静气,然后略带警告的看了江寄余一眼:“再动手动脚就下去。”
“哦。”江寄余十分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心说那我动口总行了吧,不想下一刻就听陆以泽补了一句:“动口也下去。”
江寄余见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这口气却有点像是恼羞成怒了的,忍不住凑上去打趣:“啧,害羞啦。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薄,长这么大都没有谈过恋爱么?”
陆以泽反问:“你谈过?”
江寄余当然......没有谈过,他从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和普通孩子一样正常去学校上学,身边的同龄人也就江浸月和扶桑两个,根本没有机会。
但输人不输阵,他靠着柔软的靠背,双手枕在脑后,大言不惭的开口:“那当然,我......”话音在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中戛然而止,车子猛然间停下,江寄余毫无防备,惯性的朝玻璃撞过去,然后又被勒得紧紧的安全带和突然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狠狠弹回了座位上。
“卧槽......”江寄余痛苦的皱着眉,被安全气囊怼的都要喘不过气了还有空想他一定要宰了陆以泽,公报私仇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不过陆以泽很显然没他想的那么幼稚,他突然停下是为了避免撞到人。
他们刚刚上山走的是一条不甚平坦的环山的小路,里面靠山,外面就是陡峭的崖壁。
环山小路崎岖不平,多视野盲区,他们刚才经过一处略有些弯的弯道,而过了弯道再走一小段就是山顶,山顶并不窄小,有点像梯田,是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地。
差点撞上的那人,就在刚过弯道的那个地方,那么刁钻的地方,今天要是换个人,他都得当场交代在这儿,说不是故意在找死都没人信。
陆以泽把江寄余从安全气囊里解救出来,却没有立刻下车,江寄余被刚刚那一下弄的有些胸闷气短,他急喘了几下,等气儿喘匀了,这才含着满眼生理泪水,不满的推了陆以泽一把:“你干嘛呢......”
陆以泽指了指挡风玻璃,示意他看。
江寄余一眼看过去,瞬间就愣了,距离车头不足五公分的地方有一个人,他好像一座雕塑一样,浑身的衣服蹭满了灰土,好像是在土堆里刚滚过一圈似的,而且刚刚差一点被车撞到,如果是正常人,就算一心求死,也会因为本能而躲避。
不过这不重要,更诡异的是他的姿势,他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至于地,手在膝前,头在后。
江寄余认得,这是稽首,是拜礼中最重者。
这副模样,看着不像在寻死,倒像是信徒在虔诚的祭拜自己的神。
“这......他是死了么?”应寰宇略带惊恐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刚才在后座,车子乍然停下他脑子也蒙了一下,还以为撞着人了。
江寄余说:“没。”
应寰宇松了口气,小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语气中带着庆幸。
但江寄余和陆以泽却高兴不起来,这人出现的时间地点,还有他现在的状态都太诡异了。
“我下去看看,你别跟着。”他就这么挡着车也没法走,陆以泽试着摁了几下喇叭,那人和老僧入定似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哦。”江寄余应了一声,结果陆以泽前脚一下车他后脚就拉开了车门。
“不是让你别下来么?”陆以泽眉尖微蹙,神色不怎么愉悦的看着他。
江寄余咧嘴一笑,耍无赖:“我下来了,你打我呀。”
陆以泽:“......”
“好了好了,笑一个嘛,笑一个给你糖吃,嗯?陆小朋友?”江寄余见他还是绷着脸,忍不住逗他,顺便从兜里掏了一粒薄荷糖塞进了那人淡色的唇瓣间。
清凉微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陆以泽忍住嚼吧两下的冲动,高冷而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
江寄余眸中含笑,捏捏他的脸:“这才乖。”然后径自朝那个姿势虔诚的仿佛邪教教徒一样的兄弟走了过去。
陆以泽:“......”他是不是太纵容这个人了?!给了他自己脾气很好的错觉?!!
江寄余走到近前,甚至还有意咳嗽了一声,那人终于有了点动静,他脖子轻轻的扭了一下,但不知是不是跪久了的缘故,动作看上去有点不自然,略显僵硬。
江寄余察觉到他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略警惕的把手搭上了那人的肩,然后用力握了一下。
无事发生......那人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脖子又小幅度的动了一下。
江寄余手上使劲儿,拽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拉起来,但就在他发力的一瞬间,变故陡生。
他的胳膊突然被斜侧里伸出的一只手牢牢抓住,那手泛着青白的颜色,僵硬而冰冷,黑紫色的指甲尖利泛着冷光。
江寄余倒吸一口冷气,第一反应是退,他用力想把那只手甩开,但那手犹如钢筋铁骨铸就,力气大得很,不仅不松,反而刺破了他的衣服,接着皮肤被利器划破的刺痛感就从小臂传来。
与此同时,陆以泽一手抓住那只尸手,一手抓住他的小臂,两边一起用力,他没用蛮力,而是用了巧劲儿,只听“刺啦”一声,江寄余衣服被撕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殷红中带有隐隐的黑紫色的血从破口处流出,而那只僵尸已经被陆以泽甩到了一边。
江寄余忍着痛把衣服半边袖子撕了下来,然后看向自己的小臂,因常年不见光而白的有些过分的皮肤上横陈着三道寸许长的血口子,伤口不深,但也不算浅,周边的皮肉有些狰狞的向外翻着,伤口周围隐隐渗出血迹,看得人有些触目惊心。
陆以泽把那僵尸甩到一边,然后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十分粗暴且帅气的把这位胆大包天的兄弟的脑袋拧了下来。
他回头一把抓住了江寄余的胳膊,见他伤的不算严重,冷冰冰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江寄余很有眼色的抢在他前面开口:“都是我的错,陆以泽你别生气,虽然我不保证没有下一次,但我会提高警惕,坚决坚持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原则。”那小模样乖怂乖怂的。
“......”陆以泽嘴上功夫不及他,被他这一通抢白搞得有火也发不出,心里闷着火,对他的嫌弃几乎要达到峰值。
“药在车上。”陆以泽拽着人朝车子走,江寄余被他拉的一个趔趄,但却乖乖的吱都不敢吱一声。
“嘶——你轻点儿。”江寄余皱着眉,狭长多情的桃花眼蓄满了水雾,朦朦胧胧愈发勾人,他倒不是委屈什么的,就是疼的有点受不了,药性和尸毒相冲本就疼痛难忍,遑论陆以泽下手还故意要让他吃点苦头好长记性。
应寰宇在一边看着陆以泽对待手底下好像不是一条胳膊,而是一块木头,再看看江寄余惨白惨白的脸色,也忍不住小声道:“轻......轻点儿吧。”
陆以泽一个眼神横过去:“嗯?”
应寰宇:“......”他还是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好了。
不过陆以泽只是脸色臭,刚刚江寄余出声抗议的时候他就已经放轻了手底的动作。见江寄余还是疼的直皱眉,还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原本因体虚而没什么血色的唇这会儿都给他咬的都快渗出血来了。
陆以泽:“疼?”
“疼。”江寄余点点头,一双眸子雾蒙蒙的,鼻尖微微泛着红,虽然没有故作姿态,实打实是疼成这样的,但这副可怜巴巴模样任谁看了,心都会先软上三分。
不过陆以泽很显然不在此列,他无比冷漠的“哦”了一声,然后非常无情的问:“长记性了?”
“......”他这副模样让江寄余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今天是月儿在这里,他也是这么一副“追妻火葬场”的死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