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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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坐在奶茶店的座位上，百无聊赖的咬着吸管，心里倏地竟产生了一丝紧张感：“自己今天的装束够得体吗？妆容上有问题吗？头发有没有乱？”而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又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明明是从还在襁褓中就一起长大的闺蜜，彼此什么邋遢的样子都见过了，如今不过就是过了还不到一年而已，就已经开始变得生疏了吗？
安然放下自己想手里的口红，想了想又还是借着手机屏幕薄薄地补了一层：最近气色不太好，还是涂一点吧。
她杯中的奶茶喝了一半，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小然！”那人的穿着很简单，一件素色衬衣搭配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白色帆布鞋，领口的扣子开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条银色的短链，头发被随手扎成了个低马尾，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
安然见她这个打扮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杨文沁向来是注重自己的形象的，每次她俩出门旅行，她都是宁可早起一个多小时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漂亮的。她出门也是绝对不会带眼镜的，因为她总觉得眼镜会让自己的眼睛显得呆板，还会让她的眼睛变小，就算不能带美瞳或是隐形，哪怕是拼着看不清路也不会带框架。
杨文沁现在这副素面朝天，连眼下的黑眼圈都不记得遮的模样安然不是没见过，只是没在她出门的时候见过罢了。
“等很久了吗？”杨文沁的步伐很快，呼吸也略有些急促，“抱歉，临出门的时候有个学生家长忽然打电话过来，我跟他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晚了。”
“没事啦。”安然回过神来，对她笑笑，“你也不是没等过我，咱俩出门什么时候准过时了，不是你迟一会儿就是我晚一会儿。”
“你最近很忙吗？”安然心疼地看着她，“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还好吧，比刚入职那会儿好多了。”杨文沁在前台点了一杯自己从前常喝的奶茶，坐到她身边，“主要是还不太熟练，光是给学生批作业都要花好长时间。”
“不过我这已经很好了，好歹是知名大学毕业的，还能有个工作，总比那些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强。”她熟练地戳开包装，满足的喝了一大口，“我真的好久没喝这玩意儿了，都快忘了它是什么味道了。”
“嗯？”安然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防止她喝得太急呛到，“你以前不是总点吗？不够配送费宁可点两杯也要喝。”
“你也说是以前了啊，”杨文沁的表情里带着一丝苦涩，“现在成天站在讲台上，上完一节课嗓子都快冒烟了，这种带糖的饮品喝起来简直就是对嗓子的虐待，真就跟用小刀刮喉咙一样。”
“我以前总不爱喝热水，现在可好，成天都是保温杯不离手，里面还泡着一堆清肺润喉的中药材。”杨文沁眼睛里满是疲倦，双手握着奶茶杯，有些出神。
安然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杨文沁消瘦了不少，声音里也带着从前没有的沙哑，虽然沙哑感不重，但她依旧第一时间发现了。
“你瘦了不少，最近有好好吃饭吗？”安然握住杨文沁的手腕，声音干涩，心里更是心疼得不行。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最近饭量还长了不少，中午去吃饭的时候估计会吓你一跳。”杨文沁反手握住她的手，“我才入职不到一年，年轻没经验，带的又都是些半大不小的青少年，管不住，要操的心也不少。不过我也幸好没经验，不是班主任，不然更忙。”
“以前总嚷嚷着要减肥，现在可好，不减都直往下掉秤。”
“你也瘦了，”杨文沁捏了捏安然的手指，“手上的肉都没了。最近还有熬夜的观测项目吗，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看看你，那个黑眼圈遮瑕都盖不住。”
“没，昨天开组会来着，你也知道姜老师忙，好几个月才想起来开一次组会，事情多得很，说了好久。”安然打了个哈欠，把脸凑到她肩膀上蹭蹭。
“哎，你粉底全蹭我衣服上了，回去你给我洗啊。”杨文沁嘴里抱怨着，却没有推开她，“咱们那个姓沈的小师弟现在怎么样了？我看你俩相处得挺好，爱好也相似，而且那小师弟长得也好看，我不在这一年你俩没发展出什么？”
“能发展出什么，”安然眼角微抽，“我俩要是能成早就成了，还至于拖到现在？太微长相是没得挑，但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在他那儿永远都是科学第一其他的全部往后绕，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还不如跟望远镜过一辈子去呢。”
“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身边有几个帅哥还全都是工作狂属性的。”安然挺身起来，
“我七月份的时候跟你说过那几个因为滑坡暂住在我们台里的小孩吧，领头的那个也挺好看，叫林奚，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结果呢，处了几天我就发现那又是一个工作狂人，跟太微倒是处的挺好。”
她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拿给杨文沁看：“你看，就是左边这个，长得好看吧。你说我身边这几个小帅哥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专注看地，就是没人看看他们身边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
“换个角度来说不也挺好？”杨文沁捂嘴偷笑，“省得跑去祸害小姑娘，又惹出一堆闺房怨事。”
“你呢，最近有开展什么新的恋情吗？学校里有没有看对眼的男老师？”安然语气揶揄。
“是有一个相处还不错啦，人也挺踏实，不过要看看情况再说。”杨文沁脸上划过一丝羞赧，迅速转移开了话题：“好了，奶茶喝完了，出去走走呗。”
她收拾好桌上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
“走吧，去哪儿溜达，逛街吗？”安然自然地挽住杨文沁的胳膊，就像她们从前那样。
“算了，暂时不太想买衣服，去河边走走吧，我记得咱俩上学那会儿常去来着。”杨文沁想了想，提议到。
“也是很久没去了啊，也不知道那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安然目露怀念。
几年的工夫，河边的景色变了不少，河面依旧还是那么宽阔，只是水流变得更清澈了，河边的景观做得很好，蓝水绿树，美的像幅画。
河边的风不小，安然走几步就要腾出手来理一下头发。
杨文沁抓着时间笑话她：“谁让你出门不扎头发的，明知道咱们这边风不小还硬要散着头发，现在造报应了吧。”
“我那不是为了跟你画风统一嘛，你以前出门可从来不扎头发的。”安然被四处乱飞的头发惹得有点恼，一开口便自知失言。
杨文沁变了太多了，不仅是外表，还有习惯。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安然只来得及一把抓住自己乱飞的头发，不知道该跟对方说点什么。
许久，她才开了口：“文沁，我之前在G省那边，遇到一个小姑娘，跟着林奚他们一起过去的，然后一起被困在山里了。”
有了话头，接下去的内容便顺畅了很多：“那个小姑娘可能是看我亲切，把我当朋友了，走的那天对着我哭来着。”
“她跟我说自己对未来很迷茫，在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领域挣扎了三年多，不知道以后该干点什么。”安然攥紧了手指，神色有些茫然，“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你两年前，也是这样在我面前哭的。”
杨文沁想起那段记忆，脸色有点发白，但是没打断安然。
“我那时候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后来想想，其实还是想不明白。你说你当初也是满怀欣喜地考进了天文系，为了进首大也遭了那么多罪，甚至还拼命去考了姜老师的研究生，你当时其实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过的不是吗？最后怎么就走到那种地步了呢？”安然转过头，看着苍色的河面，眼神很空。
她还记得的，两年前那天晚上，杨文沁坐在楼梯间里，抱着她痛哭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杨文沁那么狼狈的样子，为了跟一个她热爱的，对她来说却是地狱泥沼的专业决裂。
“小然，”杨文沁的声音很轻，细微到被河风吹得近乎听不到：“我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最开始凭着一腔的热血，挤破了头也想进去看看那片浩瀚的星空，结果真的挤进去了，却发现它跟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以为那会是一个璀璨又浪漫的行业，但实际上呢，它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枯燥了。”杨文沁像是泄了气，“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热爱，也读不懂它里面真正的浪漫，所以我只能放弃。我尝试过了，用了七年的时间，尝试让自己爱上它，但我失败了，不仅没成功，还摔得头破血流。”
“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如果我早一点抽身会不会就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了？我现在会不会更快乐一点呢？我的七年是不是就不会被白白地浪费掉了？”杨文沁的脸色也很白，“小然，这条路对于我来说太长了，我没办法像你那样的热爱，也就没办法一直走下去，太难了。”
“我不想就这样勉强自己一辈子，太痛苦了。”杨文沁重新握住安然冰凉的手，“它对我来说就像个渣男一样，一边消耗着我的时间和青春，另一边却又不停地让我感到痛。我不想就这么痛哭一辈子了，及早抽身对我而言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可你现在也不见得有多开心，我觉得你还是好累。”安然转过头，看着她。
“但至少比我之前的七年好上不少了，有一份稳定的能糊口的工作，还在父母的身边，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杨文沁注视着安然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什么虚无飘渺的东西。
“你也知道，我研三基本都不在学校里，要么在准备教资的考试、面试，要么就在找工作，在实习，连每次开组会也都是视频开的。我也算是比你提早接触了这个社会一年，学校是座象牙塔，有很多东西里面的人都看不到。”
“在这座象牙塔里，你可以尽情地去追求你的梦想，但是总有一天你是要出来的，是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的。天文这个专业在咱们家乡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的，要想继续从事相关的工作便必须要远走他乡。可你若走了，你爸妈怎么办呢？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时间内想把他们接过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他们也未必愿意跟你走。他们年纪也都大了，你我都是独生女，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远在他乡的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回来了，就算你不在家里，我也能替你照拂一二。”杨文沁的笑容里带着苦涩，“小然，我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我不希望你也像我一样。你是真心实意地热爱着自己在做的事情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往前走。
你今年博一，而我刚开始工作。家里的事你别担心，你爸妈从小看着我长大，也算是我半个爸妈，一切都有我呢，你尽管放手出去闯吧。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在咱们国家的天文学史上，看到有你的名字，然后我也能骄傲地跟我的孩子说：你看，那是妈妈的闺蜜，也是你们干妈，她是不是很厉害。”
安然没忍住，把脸埋到她肩膀里，哭花了自己早上化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妆。
杨文沁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只是声音里难免带着些哽咽。
还好此时她们在的地方比较偏僻，河边今天也没什么人，倒也不至于太丢人。
“对了，你说的那个孩子，她怎么样了？”杨文沁任由安然用自己的衬衣擦脸，把之前那个稍微沉重的话题跳了过去，“她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她比你幸运一点，”安然的声音闷闷的，“她找到自己的路了，只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了。作为她的学姐，我还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的。”
“那就好，年轻人嘛，还是要闯一闯的。”
“也就比你小了四岁而已，别总搞得像自己多老似的，咱也才二十六而已。”
“都过了二十五了，已经是个奔三的人了，二十五对女人来说就是天堑啊。”
“瞎说，老娘永远十八。”
女孩们的声音被风吹散了许多，流淌的河水又记录下了一个新的过路人的故事。
林奚跟沈太微走在长安街上，天色已然有些暗沉。
他们原本是没有打算在国庆假期出门的，但也架不住某人一时兴起。
好在此时天色稍晚，就算是长安街上也没了太多行人。
“前面有什么活动吗？怎么那么多人围在那里？”林奚见前方堵成一团的行人，不禁有些好奇，
他来之前是调查过的，最近虽然是国庆，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活动举行啊？
沈太微原本在看朱红色的宫墙，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转过头。
正巧，赶上了鲜艳的红旗从旗杆上顶部缓缓下降。
哦，原来这一天的白天，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