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风》卿玖思

13、第十三章

　　周窈觉得羞愧的主要原因，是她跟尤许两个岁数加起来半百的人了，还和几个学生拌嘴，而且还小学生吵架似的争当别人的女朋友，这行为挺令人笑话的。

　　见到孟之旭来了，尤许抢先打哈哈：“原来你们在店里啊，好巧啊。”

　　安常冲她颔首，过来小声问她发生什么了。

　　尤许朝对面几位女生努努嘴，没讲话。

　　许锦嘉搁后边观摩着，忽然道：“跟周窈闹事那女的怎么看着眼熟呢。”

　　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嘴巴总是比脑子快，对孟之旭说：“九爷，上次你不是说，她是你朋友的妹妹吗？怎么就成女朋友了？”

　　许锦嘉刚说完，就后悔了，暗暗拍了自己嘴巴一巴掌。

　　封景是谁的妹妹，他一清二楚。注意到九爷的面色并无异常后，才放下心来。

　　听到许锦嘉的话后，黑长发女生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盯孟之旭。

　　她不是很高，比穿了高跟鞋的周窈矮些。看孟之旭时微微仰头，周窈能看到她的侧脸，脸白白的，橘红色的唇紧紧抿着。

　　她一瞬不瞬地盯住孟之旭，好像在等什么。

　　“封景，”孟之旭的声音很淡，却明显带着些许愠怒，“下次不要跟别人谎称是我女朋友。”

　　话落，就见封景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睫毛上泛着泪光，泪珠欲坠未坠。

　　小女孩被驳了面子，脸上自然挂不住，嘴巴紧紧闭着，死死憋住自己的情绪，一言不发。

　　“听到没？”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女生的情绪，语气加重，屈指敲了两下桌面。

　　“咚咚”两下沉而有力。

　　封景迅速低头，赌气般转身往外跑，语气里隐隐带着哭腔：“谁承认是你女朋友了！”

　　她走后，其他几位女生面面相觑，迟疑几秒，追了出去。

　　看样子，那个女生跟孟之旭是认识的，而且见女生的反应，他们应该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周窈适时沉寂了会，斟酌着措辞，一会怎么给孟之旭解释尤许开的玩笑。

　　没等她想好，旁边的许锦嘉突然冒了出来，一脸看戏的表情，提醒孟之旭：“九爷，这还有一个呢。”

　　他虽然猜测周窈二人是开玩笑，跟封景斗气而已，但玩心起了，便逗逗她俩。

　　孟之旭顺着他的话朝周窈看了过来。

　　猝不及防对上孟之旭的双眸，周窈偏了下头，眨眼。见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耐心地挑了下眉，真像是在等个交待。

　　尤许往后拉了下周窈胳膊，示意由她去解释，周窈反握住她的手。

　　“孟老板，我为我们刚才在你店里喧闹道歉。”周窈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没什么力度，却能让每个人听清。

　　周遭的客人已经坐下，好奇的余光却还在往这边瞥。

　　她笑了笑，脸颊两侧酒窝浅浅：“也为刚才谎称是你女朋友的事道歉，如果你要什么赔偿可以尽管讲，我试着看能不能补偿。”

　　她似乎肯定孟之旭不会借题发挥，满脸自信地对他说出主动补偿这种话。

　　周窈也理智地思考了下，刚才那种情况下，孟之旭和那位女生的反应都明示着：他俩有事。

　　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一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而周窈跟尤许，就属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里的两只小鬼。孟之旭应该不会跟她们计较。

　　孟之旭静静看她，拳头抵唇，倏然轻笑。

　　面前这个女人无论是言语还是面部表情，都太过官方。刚才她那段主动赔偿的话也没有讲满，永远给自己留着后路。

　　什么叫“试着看能不能补偿”？

　　她是真没打算做什么实质性的补偿。

　　“周窈。”他说话很慢，一字一顿似的。

　　周窈微笑迎上他的目光，却在他说出下一句话时，笑容短暂地僵硬了下。

　　“试着看能不能补偿？”孟之旭重复着她刚才的话。

　　他的声线偏沉，目光也深，看得她莫名心下一沉。

　　后又暗暗安抚自己，不过是个小纠纷，不必过分紧张。

　　孟之旭盯着她，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几秒，脸上又再次挂上她那板正的微笑。

　　孟之旭突然觉得跟小女生争这个没意思，他语速稍快：“如果真想赔偿，可以多来照顾下我的生意。”

　　周窈立马应下：“好的。”

　　反正都要吃饭，在哪吃都一样。更何况，他这里的菜挺合她口味。

　　跟尤许出了店门。

　　尤许三步两回头，等完全看不到那三人了，才问周窈：“你看到刚才那女生盯着孟之旭的眼神了吗？够缠绵悱恻的，真是他女朋友？还是，前女友？”

　　“不过他对那小女生还挺凶的，”她有些后怕，手压心口说：“孟之旭今年二十六岁，那小姑娘大概就十八.九岁吧，老牛吃嫩草啊这兄弟！”

　　周窈的八卦能力显然不如她，关注点也不同，“你怎么知道孟之旭多大的？”

　　“网上搜的啊，他以前不是那个什么赛车手嘛，只不过网上他的正面照很少，大多都是戴着头盔的。”

　　.

　　九馆内，没等周窈二人推开门出去，孟之旭就先一步转身回后厨了。

　　他先找到手机，打开微信，习惯性点开朋友圈，在众多点赞评论中，一眼看到了周窈那条已删除的评论。

　　孟之旭没多想，不予理睬。

　　他给封景发了条微信：下不为例。

　　结果得到一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

　　见孟之旭盯着手机皱眉，许锦嘉凑过来，一字一顿，看到联系人的名字——封景。

　　看到感叹号，许锦嘉啧啧：“小女生就是事多，动不动删人微信。”

　　安常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随口道：“谁啊，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删我们奶奶疼阿姨爱的九爷。”

　　孟之旭不以为意：“小孩子脾气，过两天就好。”

　　安常过来，“她真是你朋友的妹妹，不是某个情妹妹？”

　　孟之旭说：“你最近跟谁学的，说话一套一套。”

　　许锦嘉手上夹了块黄瓜，插嘴道：“那个尤许，刚才他俩还偷偷聊天呢，他俩有猫腻。”

　　安常推他，白他一眼：“去去去，熟人见面打个招呼怎么了。”

　　许锦嘉吃着黄瓜叹气：“唉，本来我还以为周窈跟尤许都暗恋我呢，没想到一个是九爷女朋友，一个跟你有猫腻……”

　　“女朋友？”孟之旭戴上口罩，准备食物材料，闻言横眼过来，眉峰轻轻一挑，即使戴着口罩，也挡不住他的戾气。

　　许锦嘉立马改口：“不不不，是她暗恋你！”

　　“你闲出屁来了是吧？”

　　此话一出，许锦嘉立马跟猴子一样飞速窜了出去。

　　再不走，下一句等来的就是让他去刷碗了。

　　.

　　晚上十点左右，周窈还在改第二天要用到的稿。

　　上次那个叫徐敬陵的明星因为档期关系，跟他合作的第二期推到了后面拍摄。

　　这一期还是外景。

　　可能是因为中药起了效果，周窈觉得最近的睡眠好很多，差不多十点就有了困意。

　　但工作紧迫，不得不煮杯咖啡提神。

　　磨咖啡豆的时候，她听到隔壁门响了一下。

　　今晚的风挺大，客厅里的窗帘被吹得张牙舞爪。

　　没一会，咖啡的醇厚飘香充斥了整个屋子。

　　周窈先去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找来奶锅煮开半盒。她不爱喝太甜，没有加白糖。

　　最后将煮好过滤完的咖啡倒入热牛奶中。

　　咖啡的醇香和奶香混合，入口顺滑绵密。

　　明天的准备工作都完成后，已经快十二点。

　　周窈伸了个懒腰，看手机，大学舍友群里提了件事。

　　她其中一位舍友，薛淑儿接了个网剧女主的戏，看行程安排，有锡城的拍摄。

　　周窈给薛淑儿道喜，约好来锡城聚一下。

　　她一手拿手机打字，另一手提起门旁的垃圾袋出门。

　　周窈一只脚踏出门外，另一只脚脚尖踩在门框上，将垃圾袋放到鞋架后边。

　　顾着打字，没留意过堂风。风一来，开着的门猛烈扑来，她大脑空白了一秒，接着自然地将踩在门框上的脚抽了出来。

　　“砰”一声巨响，门无情地在她面前拍上。

　　周窈足足愣了四五秒，才反应过来她把自己关门外了。

　　穿着睡衣拖鞋，身上只有手机。

　　这个点回爸妈那住不合理，而且她的材料还在屋里，明天要用到。

　　麻烦爸妈来一趟开门，车程得半小时。他们也应该睡了，周窈不太想打扰二老。

　　无奈之下，只好找专业人员了。

　　她先是在门上找开锁名片，没有。

　　再一瞥隔壁家门，也空荡荡的，一张都没有。

　　最后，周窈上了58同城找开锁公司。

　　刚拨电话，楼道里传来电梯到了的一声“叮”。

　　这大半夜的，突如其来的一道声响惊得她魂差点飞了。

　　周窈捂着胸口冷静，看到电梯内穿着黑衣服黑中裤的男人，男人手中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猪。

　　看到她，孟之旭也是一怔。

　　她穿着白色吊带睡裙，肩上还披着一条灰色毛毯。

　　看到他，她居然猛地转回了身，面朝着合着的门。

　　孟之旭：“？”

　　他懵了一瞬。

　　以前还会笑着跟他颔首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之旭扯了扯嘴角，拎着美女去开门。门是密码锁，不用钥匙。

　　门刚开，就听到背对着他的女人的声音：“喂，您好，是开锁公司吗？”

　　哦，原来被关门外了。

　　.

　　等隔壁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周窈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才安稳吞下。

　　因为一个人在家久了，她习惯不穿胸衣。

　　刚才突然看到孟之旭，本能地背过身来，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不过他们只是邻居，交情也不是很深。一两次不打招呼没什么大碍。

　　不知为何，周窈突然想起上次在他店里碰到的小女孩。

　　她还记得，厦门旅游那次，孟之旭专跟大长腿女人玩“比翼双飞”。

　　这样看，他喜欢的类型应该是高个子女生，那小妹妹应该被排除在外了吧。

　　难道真如尤许八卦的那样，小妹妹就因为这个成了前任？

　　周窈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将胸部完全包裹住。

　　她闲着无聊，独自对着门想七想八。

　　可能是喝了咖啡，神思异常活跃跳脱。

　　然后脑子又一转，想着哪天有空，给门换个密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