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韬光养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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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儿最近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他知道姐姐一向对他十分疼爱，又怜惜他的遭遇。在他的想象中，吐露出这个堪称一声惊雷的大秘密之后，姐姐应该会更加怜爱他，会继续用温柔的声音教他念书识字，给他读诗讲义，给他做好多好吃的，指着高悬的星河给他讲神仙的故事，还会弹着琴唱着歌哄他入睡，再也不提什么小猫小狗小豹子，只会跟他一直在一起。
可是实际上，姐姐在抱着他安抚了一晚上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往常温馨的家庭互动只剩下了读书习字，什么诗词故事音乐都没有了，还找到了以前见过的那个老道士说是要教他如何修炼。在院子里竖了好多高低不同的木桩子，说是叫他练身法。甚至还给了他一把桃木剑，让他每天挥剑一万次。
鲤儿觉得姐姐不爱他了，怪不得娘亲说大人都是负心薄幸！（簌离：我说的是男人。）
鲤儿一边挥剑，一边委屈的偷瞄华蓁，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可他不知道，华蓁早已下定了决心。
自从推测出鲤儿的真身可能是条龙之后，想到仙侠世界中龙的一贯设定，华蓁立刻意识到了他未来的敌人可能有多么强大。
都说龙性本淫，神话中更有整个东南西北海都有龙族血脉的传说，那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应该没有人会在意这孤儿寡母才对。可鲤儿娘亲却战战兢兢，认定对方恨她入骨要置她于死地，那么鲤儿只怕是不同的，说不定还是个龙皇后裔长子嫡孙什么的。
不对，不是嫡亲，按照古人的观念，嫡亲的子嗣怎么会让一个外姓人带着流落在外？要么是那条龙地位不高尚未婚配，想攀上一个高贵的未婚妻，不能名声有暇所以杀鱼灭口；要么就是这条龙的未婚妻或是正室不能容人，将丈夫的情人和庶长子赶尽杀绝。
是哪一种？还是都有？
鲤儿的娘亲为什么肯受尽苦楚仍单独抚养鲤儿而不是将他送给他的父亲呢？若是想母凭子贵，就不可能伤害鲤儿，因为儿子是她唯一的依仗，不能跟她离心。那么就是遭人抛弃心有怨恨，或是因为身份低微被人欺侮，才对鲤儿不冷不热，刀剑相向？
不论哪一种，只怕鲤儿的生父都不可靠。
再说能逼着一个真怀着龙种的女人隐姓埋名惶惶度日，而丝毫不顾及孩子生理上的父亲，那么这未婚妻或是正室只怕不是什么容人之辈。虽说正牌夫人看不惯介入自己与丈夫之间的女人是人之常情，可赶尽杀绝也着实过分了些。重婚罪也不过两年牢狱之灾，更何况是纳妾合法的古代？
至于正室的身份嘛，总不外乎是那么几种上古神兽，而且必定势力庞大，消息灵通。
华蓁恨恨地翻遍山海经，将几代单传势单力薄或者干脆天上地下独此一只的神兽都刨除，又去掉那些只生男孩的奇葩种族（特指金乌），发现就剩下了凤凰，麒麟，青丘九尾和龙这四族。若这不是个被魔改的仙侠世界，有什么作者自己创造的上天物种，答案应该就在其中了。
华蓁按了按额角，只道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刚知道自己身负十万年修为可以横着走，下一刻就发现可能有一个甚至是两个盘古开天后就存在的开挂对手，真是愁的头都要秃了。
可真正应该着急的正主还在外面心不在焉地挥剑。
华蓁自己不知如何修炼，只好去求长生观有一面之缘的老道，将明朝危大有所著《道德真经集义》送给对方。此书水平极高却并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送给长生观，换来对鲤儿的指点，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自己虽有琴中剑，但均不是亲身修行而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想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决定和鲤儿一起练剑，这剑挥得多了，只怕也能像书中的剑神一般有所感悟。又在院子里竖了些少林练武的梅花桩，多少可以练练身法。
事事均是齐备了，才发觉鲤儿自己懵懂无知，丝毫没有危机感。华蓁不是寻常爱他所以用尽一切方法保护他，隐瞒一切不让他担心的性子。她只会坦诚相告，同面风雨。这终归是鲤儿自己的劫数，需要他自己去面对。感同身受，只不过是世间最动听的谎言。华蓁会引导，会陪伴，却绝不会枉顾鲤儿自己的意愿，替他决定一切。以爱为名的枷锁，难道就不是枷锁？
为今之计，只有鲤儿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变被动为主动。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勤学苦练，韬光养晦吧。
因此华蓁打定了主意要磨炼鲤儿的心志，任凭他怎么故作委屈搅蛮痴缠也不为所动。华蓁为系统所限难以修行，可日日陪他一起上课修炼、琢磨技能，竟也颇有心得，水平大涨。若是能穿越回去，也能在游戏里做个王者。
华蓁知道自己态度大变，鲤儿只怕会心中委曲，怕他自己胡思乱想，便将自己的推测掰烂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我知你近来心中委曲，可眼下强敌环伺，姐姐虽有修为，却不知寿数几何，你为龙族必定岁月绵长。我现在能护得了你一时，将来如何护你一世？”
“你娘她只想着隐姓埋名保留性命，你呢，你也愿意得过且过，荒废了这一身天赋，只等到大难临头任人鱼肉，生死皆为旁人掌控吗？”
“你如今多一分实力，将来就多一分保障。便是不能诛杀仇敌为你们母子解恨，也当能保全自身卷土重来。”
华蓁自己以前也不过是个凡人，多有随波逐流委曲求全之时。可她如今实力高强，过惯了逍遥的日子，便不愿再低下头颅。难道穿越一世诸多依仗最后还要弯着脊梁靠别人高抬贵手才能过活么？她只当自己重活了一回，白捡了这些时日，定要遵从心意活的自由洒脱的。
鲤儿从前只以为是阿娘不爱自己，如今骤然得知自己身世有异，所受万般苦楚皆与自己息息相关，只觉心如刀割，痛苦难当。原来，一切的根源都是我么……如果、如果……
华蓁看他先是悲愤，又转决绝，怕他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到时候伤人伤己。掰开他紧握的双拳，果然见掌间几个月牙渗出血丝，连忙用锦帕拭去。
华蓁捧着鲤儿的脸，看着他发红的眼睛道：“此刻你心中定然愤恨，是不是？”也不等他作答，又言：“可你要知道，凡人寿数不过百载，时时心怀怨愤尚且深受折磨不能解脱。你生而不凡，岁月无尽，若是只顾报仇，迷了心志，因果纠缠痛苦不堪，又如何对得起关心爱护你的人？”
“我只希望你能牢记一点，复仇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你不是为仇恨而生。你手刃仇人也罢，安然度日也好，都是为你自己选择，都是为了让自己道心无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要记住这句话。”
华蓁绝不是个感谢苦难的人，对有些感谢苦难挫折加害逼迫的言论嗤之以鼻。她一向认为苦难固然使人成长，但这是个人心志坚定奋发向上的结果，而不是在她身上加诸磨难的人的功劳。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他人做十五。
“鲤儿，你记住，我和你娘都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后盾，你不是孤身一人，仇恨不该你一个人扛着。如果有人想要害你，只能踏过我的尸首。”
“姐姐……鲤儿晓得了”
“鲤儿不想束手待毙，我也要保护娘亲和姐姐……”
二人经过这番坦诚交流，更是感情深厚，鲤儿眉宇间褪去了往日的天真忧愁，显露出坚毅之色，每日和华蓁一起学文习武，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不肯放弃。华蓁以前只教他三字经千字文，给他讲微言大义，希望他立身以正。如今也换成春秋史记，将这史书上的刀光剑影纵横捭阖讲给他听，磨练心智，增加阅历。又教他读苏东坡，辛稼轩的词，只盼他能在这豪放派的词风中感悟到辽阔旷达的心态。
日子就在朗朗的读书声和鲤儿逐渐增长的修为中渐渐流逝了。
一日，当华蓁正在院中给鲤儿喂招之时，一股庞大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瞬间笼罩了笠泽梁溪之地，紧接着就锁定了二人。华蓁心有所感，只觉浑身汗毛竦立。
终于来了么？
那气息越来越近，转瞬之间就到了门外。
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韬光养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