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极其远》okinaga

9、生命力

　　沈修想象了一下，简直要被笑死在街上，他点评道：“找你说是没卵用。”

　　陆奇远无可奈何地看他，话里透着浓浓地疲惫：“别笑了，你笑得我也想笑了，这都什么事儿。幸好没要孩子，万了幸了，不是亲生的都这么麻烦了，是亲生的更麻烦了。”

　　沈修有点心疼他，跟他撞了个杯：“等会回去洗个澡睡一会儿吧，明天周末，我也没什么事，我陪你过去。”

　　陆奇远嗯了一声以后就不说话了，看来是真的累了，吃着东西都费劲。

　　沈修看他这样子，说：“要不先回去吧，我饿过头了吃点就饱了，不想太撑了。”

　　陆奇远脑子有点发懵，说也行。结完账后他俩走去打车，陆奇远突然冲沈修说了句：“今晚我住你家行么？我不是很想回去。”

　　沈修吃了一惊，可他看了陆奇远的表情，一咬牙说好。

　　回去以后陆奇远简单冲了个澡借了条大裤衩就躺沙发上了。沈修洗完以后出来看着陆奇远在他的沙发上躺的有点憋屈，好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紧皱着眉，裸露的上半身恰到好处的健壮，让他很想伸手摸一摸。也不知道是不是臆想，总觉得陆奇远用他家的沐浴乳，闻起来和他自己的味道不一样。

　　沈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压抑了下自己的欲望。

　　他走去关客厅的灯，又去抱了一床薄被子要给陆奇远盖上。

　　他还没盖上，陆奇远就开了口：“没事，不用。”

　　“……”乌漆麻黑的冷不丁吓了沈修一跳！

　　陆奇远哈哈地小声笑了下：“刚在想事呢，我还没睡。”

　　沈修把被子扔在他身上：“我都拿来了，你想什么呢？”

　　接着决定为了报复他，不能放弃肢体接触的机会。于是他拍拍陆奇远的小腿，示意腾个位置。果不其然陆奇远把小腿抬起来，等沈修坐进去以后，又把脚搁在了他身上。

　　哎，抱个小腿凑活着吧。

　　陆奇远说：“不知道，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刚还挺困的，现在又睡不着。”

　　沈修心想，得了，舍命陪君子，今天晚上是不睡了：“那就想什么说什么。”

　　陆奇远安静了片刻，然后艰难的开口：“我怎么觉得，我还挺羡慕我弟的？”

　　“啊？羡慕什么？男朋友吗？”沈修不明所以，要男朋友，现成的有啊！

　　“……”陆奇远无语凝噎，轻轻踹了沈修的腰一脚：“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我只是觉得吧，我妈虽然教育的不行，但对我弟还是挺上心的。”

　　沈修看向他的脸，明明关了灯，看不清脸，可总觉得陆奇远这一刻特别落寞。

　　“我今天一过去，她整个人特别着急，急哄哄的愁。就怕他的宝贝儿子走了弯路，你说我小时候的她有对我有这样吗？”他自嘲地笑了笑：“反正初中就基本没管我了，我爸也是。那段时间每次回家都只有我一个人。”

　　沈修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记得，当时他还是很喜欢粘着陆奇远，粘着他上学下学去他家，粘着他四处晃荡。

　　陆奇远接着开始回忆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当初爹不疼妈不爱，多亏了沈修才没跑偏。

　　沈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小的时候沈修喊陆奇远哥哥。陆奇远又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既然喊了他哥哥，他就会拿出一副哥哥的作派。

　　快初中的时候，可爱的哥哥有隐隐变成不良少年的趋向，沈修当时也不懂，只知道一如既往地粘着陆奇远，用还没发育前的嗓子软软糯糯地叫一声奇远哥哥，当哥哥的屁颠屁颠就回来了。

　　因为这点，陆奇远好像总觉得是沈修阻止了他中二病恶化的一大原因，沈修也乐得就这么默认了。

　　陆奇远落寞地回忆了半晌，总结了一下：“可能还是和刘悦分了以后缺爱了，闲的。”

　　沈修低头笑了笑，没理会心里涌起的酸疼。接着他深呼吸了一下，靠在沙发上往后仰着头，闭着眼说：“其实你以前也挺好的，中二是有点吧，可还是知道分寸的。你爸你妈是没怎么管你，你也没过干什么出格的事啊。你以前可是我的救星，我一被欺负，就等着你来救我了。”

　　陆奇远听了以后得意地说：“那是啊，我这当哥的，不得关照你这个小跟屁虫吗？哎，你什么时候开始都不这么叫我了？叫声哥哥来听。”

　　沈修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渐渐的他能听到陆奇远的绵长的呼吸声，于是心里开始漫无边际地想，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在某个阶段，兴许是开始发育变声了以后，喊不出口了。

　　大约就是那时候，他别扭的对陆奇远有了点别的心思，心里像是关着一只被锁住四肢却仍挣扎死斗着不肯屈服的野兽，不停嘶吼嚎叫着日益增长的占有欲，牢笼下面燃烧着一把名为疯狂的妒火，烤的他既痛苦又煎熬。却因为陆奇远无意的一举一动，他心里又欢快地生出一丝不为外人所道的期翼。只可惜这点期翼很快就被捏了个粉碎，变成一根根终将压死骆驼的稻草，让他淹没在这万劫不复的心酸难过里。

　　这种隐秘却强烈的感情如海啸强震，轰然崩塌了他的整个青春懵懂。多少次差点按耐不住的脱口而出都被他死死掐住了脖颈，慌张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

　　他是多么渴望那些毫无畏惧的勇气，可他不敢，他没有办法去撼动必然的结局。对失去的恐惧让他闭口不言、拒人千里，从软软糯糯变成了一点也不可爱的冷漠相待，而罪魁祸首现在就在他手边。

　　我是……我是多么的……

　　“……喜欢你啊。”

　　沈修想得出了神，那一股酸涩原来已经存在了这么久，他一不小心喃喃出了声。

　　“啊？你说什么？” 陆奇远还没睡着，又是冷不丁地发问。

　　这一个激灵把沈修拉了回来，他立马坐直，心中卧槽一声，陆奇远怎么他妈还没睡？他疯狂懊悔自己是智障吗，一边赶紧慌张地掩盖过去：“没，我是说你这种性格其实挺让人喜欢的。你看不都说每个人的性格都和家庭因素有关吗？从小家庭不和谐的或多或少性格想法里都有些悲观。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啊，挺讨喜的，除了有时候比较迷茫之外，还是很有活力很乐观的。”

　　陆奇远没说话，沈修紧张得能听见他的心一跳一跳的响。

　　然后听他笑了一下，说：“是吗？我怎么觉得我最近老找你抱怨，这样还算乐观？”

　　沈修松了一口气：“现代人哪个没有点心理抑郁？抱怨一下又没什么，更何况我……”他顿了一下，说：“要是没有你，可能生活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出门都懒得出。所以我挺喜欢你这一点的，对什么事都充满热情，很有，呃，生命力吧。”

　　陆奇远哈哈大笑，又拿脚踹他的腰：“神他妈生命力，行吧，不说了，你也赶紧去睡吧，今天谢谢你了。”

　　沈修把他脚推开，起了身，回房前说了句：“没事，明天我喊你，睡吧。”

　　沈修回了房，客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隐约才能听到楼下车辆稀疏的过往。

　　陆奇远睁着眼，漫不经心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脸上却难得的面无表情地想：沈修，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