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春》温丹然

52、52

　　忙碌了一整天了，夜来的是如此之快。墨蓝在卫生间里，边洗澡边哼着小调。扬起头，让哗哗的水流冲走鼻翼边凝固的血液，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恐惧感，片刻之后，便又被她强制性的压抑了。

　　“晨曦，那个……那个我……睡衣忘记拿了，你可以……可以帮我拿一下么？”卫生间的门半掩着墨蓝的身子，她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总不能呆在里面不出来吧。

　　“你说什么？不拿！”林晨曦放下手中刚冲好的热牛奶，双手环胸，故作不愿意的样子。

　　“你就拿一下下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要你拿的。”说完这句话后，墨蓝的脸霎时红了。

　　“就不。”他的态度貌似很坚决，很无赖。肿么办？还能肿么办，撒娇卖萌样样都来。

　　“好老公，你就帮人家拿一下下嘛，就在那个包包里，你去拿一下嘛，好不好？人家真的很着急的。”刚刚貌似听到了某个亮点的代词，林晨曦两眼发亮。在探着身上下打量了她之后，便真的去拿了。

　　很快的，墨蓝穿好天蓝色印有小海豚图案的睡衣出来了。见床头柜上有两杯牛奶，拿起一杯喝了起来。

　　晨曦静坐在床的一角，背对着她，许久没出声。她爬了过去，依偎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肩膀说：“你要不要去洗澡，现在很晚了，睡觉时间到了呢。”他没回答她。

　　半晌，她推了推他，说：“晨曦，你怎么了？说话呀！”他突然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时，苏墨蓝才发现，晨曦似有怒气，他的眼睛黝黑的，她看不到底，这样的他，她还没见过，心不觉得为之一怔。

　　她干笑了笑，说，“晨曦，你怎么了？”

　　他拉开窗帘，望向窗外，深呼吸一口气后，说：“墨蓝，你还记得你的三个愿望么？”

　　三个愿望？她意识到了什么，想扬起嘴角笑笑，但终究没笑出来，但仍做平静的说：“呵呵，当然记得啊，第一个是溜冰，第二个是和心爱的他，不，是心爱的你去普罗旺斯，在那儿有美丽的薰衣草……”

　　没等她说完，他颤抖的声音已打断了她故作做镇定的话：“第三个呢？那第三个呢？你是想明天我们去过普罗旺斯后，一切就结束了？”

　　他的眼神，她不敢去看。于是转移目光，漂浮不定的看着地面，手不自在的抚了耳畔的发丝。

　　“没，没有啊，怎么会结束呢？”

　　为什么事到临头了，她还不承认，她还是不说出口，她究竟想的是什么。林晨曦感觉自己不能够冷静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为什么她生病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行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似乎他突然明白了前段时间她为什么要穿红色的衣服，化很浓的妆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欺骗，都是欺骗。

　　转身看着她，褪去红衣浓妆后，她脸色尽是这般苍白，她是如此的虚弱。可是此刻，他心中的恼怒早已溢过了疼惜。他冲上前，一瞬间把她压在了床上。

　　他狂烈的亲吻她，他的动作很粗暴，她有些疼，皱着眉头，说：“晨曦，不要，不要这样。”此刻的他完全听不进去她齿间散发出的虚弱气息，霸道的吻了上去。

　　你的第三个愿望呢？你说你会和你心爱的人白头到老的呢？

　　“晨曦，不要，不要这样。”泪水已经溢出。

　　他像是没有听见她哭腔一样，粗鲁的亲吻着她，狠狠的允吸着她的唇，像是要把她一干二净的吃掉，更像是害怕他一松开她，她就会消失，再也见不到一般。

　　刚刚在帮她拿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她的病例单，只一瞬间，他的世界开始摇晃。

　　林晨曦，很粗鲁的扯开了墨蓝的睡衣，动作极为粗暴。而她则不断的歪过头去逃避他狂野的吻。

　　他恨她不告诉他实情。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离我而去，那我又该何去何从？

　　渐渐的嘴边满是温热，他忽的停了下来，看着她满嘴边的鲜血，一时间又是一阵的痛心。他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食指滑向她正在流血的鼻端。

　　“对不起。”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身下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目光漂浮，有些涣散，深刻的望着她。

　　她没有说话，终于热泪盈眶。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你的病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他的话强作平淡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与恐惧。

　　也许总有那么一天，我会离你而去。到时你一样会痛苦，也许隐瞒真相，可以让痛苦没那么绵长。

　　“我……我……”一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她知道那是他的眼泪。他流泪了。

　　“我只是……我……因为我……”她哽咽了。

　　“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他一头埋进了她的脖颈，紧紧拥抱住她。她此刻突然感觉他像个未长大的小男孩，害怕失去。

　　许久，她在他耳畔轻轻说：“我只是想把自己完美的交给你。”

　　洁净病房，墨蓝又一次住了进来。与一次住进来已经相隔了好多年了。哪一年，躺在病床上的她，总是在半夜时分惊醒，迷糊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叫唤的都是他的名字。而她不知道，他更不会知道。偶然一次，作为新同桌的晓冉来探望墨蓝，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爸爸妈妈和晓冉一同陪在她的身边，墨蓝感觉很温暖，也很满足。晓冉担心墨蓝无聊，便打开了电视机。此刻播放的正是新闻。首映眼绵的便是身着笔挺西装的林晨曦和林晨霄。新闻的标题则是“豪门痴情总裁为挽妻子生命，公开征集髓源。”随后画面切向林晨曦。

　　电视中的他好陌生，完全像是另一个他。他的眼神不再清澈见底，黝黑深邃的不见底，浑身散发着诱人冰冷的气息，带着疏离，带着陌生。她有些呆滞。

　　是的，他在公众的视野中永远都带着距离感，唯独在她面前才会全部的展开自己内心的世界，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是最真的自己。

　　一天的忙碌，林晨曦有些疲惫了，揉着眉心，安静。一天没见着苏墨蓝了，她是否还好，他要去看看她。

　　收拾好一切，正准备起身，助手说：“总裁，有位女士要见你。说有适合的髓源。”

　　他心中一阵惊喜。

　　“请她进来。”

　　“是，总裁。”

　　“小姐，请。”他官方的笑容僵化在脸上。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么？”单小美荡漾着成熟女士性感妩媚的笑容。一年不见，她变了好多。酒红色及腰微卷的头发，纤细迷人的身段，细长套着黑丝的腿……

　　“谢谢你。”林晨曦说。

　　“不要这么官方。”她缓步向他靠近，轻快的吐出了话。

　　他背过身去，音色依旧平淡似水，带着冰冷，带着疏离。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从后面轻环住他的腰，极为暧昧的语气中透着火辣：“你知道的，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救她的，我是有条件的。”没等她说完，他已经不耐烦的推开了她，说：“对不起。”说完，径直迈向门口。

　　“林晨曦！”她猛地一声呐喊，带着浓浓的哭腔，痛苦异常。

　　他驻足。

　　“林晨曦，我已经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摆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你从不正眼看我一眼？”

　　“你是一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他依旧背对着她。

　　“如果没有合适的髓源，她会很快的死去的。你会后悔痛苦一辈子的。”她声嘶力竭。

　　他平淡一句：“无所谓。”三个字像是一把把的利剑直直的，全部的插进了她的心。他这么的倔强，永远都这么的倔强。就算她毫无保留的愿意献出，作为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他也从不会珍惜，甚至正眼看她一眼。她终于明白，原来他是那么的爱苏墨蓝。

　　孤单的夜，她又一次一个人度过，走出林晨曦办公楼。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清晰的写着乳腺癌。她蔑视了这张纸，苦笑着将它撕碎，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