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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橘子水和猫和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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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成为了过去式，语言仍然是未来的主旋律”
“有什么会比一封动人的情书更能打动一个女孩儿呢？”
“用最动听的语言，传达你的爱意”
……
吴越看着电子广告屏上不断更换的标语有些微微发呆。呆立片刻，他坐下到办公桌前。声音低沉，说了一声：“开始吧。”
电脑屏幕骤然亮了起来，书信的样式在眼前翻飞。
吴越的声音很好听，是低沉的男音，但并不粗鲁，听着就像是用指腹轻轻滑过磨砂纸那样的质感。这样的声音和他的外形并不是那么搭调，他蓄着胡子，也蓄着长发，长发微卷，随便扎着显得有些邋遢。不是想要做什么行为艺术，只不过是懒得打理。
他的工作是信件撰写，替那些不懂如何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书写信件，当然，不是纸质的书信。现在的世界，很少人会亲自写信了，但每逢特定的场合，人们还是想要通过特殊内容的信件把那份含蓄的情感传递给亲人朋友。吴越所在的公司，就是帮人们合理地措辞，通过语音写下信件。当然，是电子信件，纸质信已经老得像博物馆里的珍品了。除了写信外，他们也承包一些其他的业务，比如帮人写情书、悼文、帮嫁女儿的父亲写新婚上的致辞等等。
“离婚的信……冷暴力……”吴越快速扫描着客户提供的片段的信息，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阿清，帮我记下：给我的阿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是在疾驰的列车上，你递来一杯橘子汁，我想那是我们爱情的开始。我真的很爱你，至少那时很爱你。但现在，也就只能如此而已了，我们都变了，变得像陌生人，变得像冰。我无法忍受结婚七年来我们长久的分居、和你眉眼间的冷漠。抱歉，写下这封信，我想，是时候，我们该做个了解。如果你也有此意，希望这周六下午，在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厅，我等你……完毕。”
“都记录好了，马上打包发去审核。”阿清是吴越的机器助手，其实不过是个半个手心大小的智能设备罢了。更准确地说，阿清是吴越的私人助理。这个时代每人都会有这么一个智能设备，可以设置不同的声音，为主人安排生活工作的各项事宜，仿佛就是一个不存在实体的人。阿清是吴越给它起的名字。
吴越点点头，屏幕上自动跳出下一封。这一封倒是有些有趣，是写给隔壁邻居的。邻居家的猫天天从窗台上跳进自家的房间，写信人倒是不反感，喜欢那只猫咪得紧，反倒是担心猫咪在原主人家过得不快，想写要好一点的措辞信给邻居，把猫直接过继给自己家算了。要求的结尾还要附带着一条：写成的信件上要去掉公司的水印。这需要增加百分之五十的费用。
每天，吴越的工作就是坐在这一方格子间里，从破碎的词句中还原出一个个故事，写上成千上万句话的文字。对面是落地的玻璃，面对着窗外的高楼霓虹，每每抬头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疏远和迷离，好像自己就是茫茫阴霾中的一粒浮沙，远处的一切其实都与他无关，没有任何干系，过去的一阵风也能将他遗忘。只有阿清，就在一旁陪伴着他，直到黄昏、到窗外的车流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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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已经渐渐指向七点了，公司里的人大多离去，还留下零星一二。今天的工作任务积压地有些多，还剩这最后一封处理掉，吴越就可以离开。屏幕上任务箱中的最后一份电子纸展开，要求上写着“请帮忙写一封最诚恳的邀请信给我的妹妹，邀请她来我的婚礼，另印成纸质送至。”红色字体注明特件加急。
看到最后的几个字吴越有点头疼，要是电子信件还好，随时也就发送了。偏偏是这纸质信件还需专送一趟——现在哪儿还有人收纸质信的？看了看四周，吴越问阿清：“今天负责配送的人还在吗？”
阿清回复的声音很温柔：“内部线上都已经显示灰色离开了。需不需要连线亚伦询问如何处理？”
吴越点点头，屏幕上即时弹出个对话框，灰色的画面，稍过几秒后突然出现了图像，一张嬉皮笑脸的大脸。吴越看到弹窗里亚伦头的周围有摆动的手臂，周围昏暗不清，估摸着他又是去参加哪个聚会了。
“我问你，怎么今天走那么早？这里还有封加急派件的信。”吴越指尖一滑，在屏幕上把信件要求拖拽到亚伦的窗口上，信件发送成功。
亚伦还在嘻嘻哈哈：“兄弟这不是有要事么。纸质的还要派送？少见啊，我们公司都快没了送信这项业务的人了。你等我看看地址啊……”亚伦的脸上泛起了荧白色的光，那是他的智能设备投放白色文件时发出的光。
“智云路西……”亚伦的眉头皱了一下，突然大声地反应过来，“哎，吴狗，这地方不是离你家不远的吗，你还在公司呢吧？晚上回去路上顺道送下呗？”说着挑了下眉，送了吴越一个讨好的坏笑。
吴越知道这家伙是忙着聚会呢，哪肯回来。分明是他的工作，也罢，这地方吴越回家时确实路过，绕个小弯就到。反正晚上回到居所也一人无聊，不如再多绕些路晚点回去，今天就由他代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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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来到一栋老式楼前，却是有点惊讶现在还有这么老旧的房子。走道狭窄、昏暗，头顶的灯仿佛奄奄一息的老人不知下一秒是否就会油尽灯枯。地址上注明着二楼右边的这间，比起左边这间大门倒是干净很多，门上有着过用钢丝球刮擦过小广告的划痕。这里老得仿佛上个世纪，和他童年时候外婆的旧居倒是有几分相似。
吴越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但好像是坏的，没听见任何动静，就敲了敲门。很久门没有人来开，他又敲了下，想着要是人不在就把信件从门缝塞进去，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但这次，他听到门里有动静，由远及近，好像有人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吴越心里反倒有点紧张起来。又过了个十几秒，门开了。门里很暗，仿佛一盏灯都没开似的，开门的人像隐没在黑暗里。是个长发的女人，头发有些乱，翘起几缕，别扭地从左边拐向右边。往下，吴越只看得到她的皮肤，白得干燥，最原始的那种白，就好像书本的纸，有细小的纹路捏在指腹却应是非常的细腻。
“有什么事吗？”长发女人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戒备。
吴越正看到她的眼睛愣神，那双眼睛好像是从黑暗里突然见到光有些受到刺激地半眯着，但不难看到睫毛很长很黑，很迷人。被问的一瞬间，吴越清醒过来，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封信纸，递向她，“这个，查收一下。”
女人接过信封，伸出的手指洁白细长关节清晰。信纸有外包装还未拆开，封面上写了寄信人的信息等等。女人把它正反反过来查看了下，向后伸手摸裤子后面的口袋，“需要我……付什么费用么？”
“啊不用，寄信人已经都付清了。”吴越忙解释。
“那好，谢谢。”女人扬扬手中的卡片，礼貌地点下头，向内拉住门把手把门关上了。砰的一声，走道里的灯忽闪灭了一下，光从吴越头顶打下来，吴越依然站在那里，耳边还回响着关门的余声。突然，阿清的声音从上衣口袋里响起：“你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啊？”吴越一愣。
“我在你左边的上衣口袋里，从门打开的那一刻起，你的心跳速度增快了百分之二十，所以我说，你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是吗，你弄错了吧。”吴越挑挑眉，口中喃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