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病室》齐喑71

17、【十日篇】15.狗带

　　15.

　　Z市一直是文化古都，旅游胜地，风景优美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一行人根本没有闲情逸致。

　　西装革履入座发布会前排有利位置，镁光灯冲着地中海的发言人不断闪烁，室内温度高达二七摄氏度，贴身衣物下大汗淋漓。

　　第一具尸体出现在Z市一本大学的礼堂，由于几起案件都是完美谋杀的现场不得不求助于刑部和后勤组。高阶刑警看见第六病室的制服虽然有所微词但好在是聪明人，晓得来人不是狗仔队，悻悻然让队伍绕过警备线。

　　调来协助的后勤组中的职业侧写师尽可能复原案发现场，用红线模拟血液喷涌而出的痕迹。这具尸体死因是失血过多，礼堂已被证实是第一案发现场。

　　尸体的大脑被挖空，法医鉴定距离报案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其余组织完好，也没有性侵犯的迹象。死者二十三岁，女，大学生，就读于文学系，为人内向善良，至今单身，与室友关系极佳，家境普通，五官端正却不出众，谋财害命还是色字当头都没个说法。

　　侧写师摇了摇头。

　　尸体身着死者生前的衣物，面容平静，涂了黑色指甲油，被放在座椅上。手中捧着一个鱼缸，里面的红色金鱼都翻了白肚皮。

　　“灵魂痕迹和器官一起被偷走了。”

　　第二具是在当地最高法院，死者同样是二十三岁的女大学生，并无过人之处，只是有两任前男友，就读于法律系。尸体被凶手用钢钉固定在地面上，眼睛被挖空，蒙上素色眼罩，头发披散以金色头冠搭配，左手持倾向右边的天平，右手持一把纯银长剑，刀口锋利。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监控显示被害人最后身着黑色两件套回了宿舍，如今却是白色长袍拖在地上。

　　“太可惜了。”白芷喃喃自语。

　　“嗯？”

　　白芷指向眼罩，“她不知道天平违背物理定律——还是知道却要逃避现实自我欺骗？”

　　林东噤声。

　　“现在有四个受害人。第一个是希拉里的缸中之脑，第二个是古罗马的司法女神，第三个不必去现场，模拟红舞鞋的童话故事，脚被锯掉了。最后是一个芭蕾舞演员，腿没了脚却扔在地上，在水族馆□□。”白芷传递两张照片。

　　“小美人鱼。”林东说。

　　“呵，没有王子的童话故事顶多是一厢情愿。”

　　“你们说凶手要干什么？”江清淮挤过来。

　　“卡牌游戏抽不到SSR准备报复社会。”

　　“巧了，我也是。”

　　“臣附议。”

　　叶默各打三人一下以示惩戒。

　　“思路总归没错吧？被拿走的部分又不会无缘无故丢掉。”江清淮揉揉后脑，嘶嘶吸气。

　　“最主要的是找到连环杀人的条件，”叶默环顾四周，“这几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或者是相似点。”

　　她冷静分析，“第一，受害者都是单身状态身份普通的成年女性；第二，都是在午夜遇害；第三，死因是失血过多。”

　　林东扯扯袖子，“独自回家。”

　　叶默沉思，“也不一定是在回家路上遇害。”

　　“有道理。”

　　于是再次排查社会关系，发现受害人均无犯罪行为——除了“小美人鱼”，有过裸贷。

　　“司法女神的被害人，信佛……茹素……据说是个圣母……”白芷说道。

　　案件调查忽然进入死角。办完这些事情也已经到了傍晚。

　　但是这一次，他们要主动出击。

　　失去灵魂追踪的便利，叶默从灵魂贩子那儿用重金代价买来一张羊皮纸，妖精语密密麻麻满纸都是。矮人有着长而尖锐的鼻子，上面布满了疹子。

　　“这是整个Z市的灵魂网，”叶默解释，“我们没人滴一滴血上去，一旦出事血迹就会变化。”

　　林东纳闷，“我以为没有黑市这种东西。”

　　“首先，这不是黑市。”江清淮纠正，“交易分为鬼市和夜市两者。鬼市可以让人类进入，卖家出售魔法真迹或者秘宝之类的；夜市则是真正的灵魂买卖，卖家自然是恶魔，灵魂贩子黑白通吃，只是中间商。”

　　林东若有所思。

　　之后叶默拿来一把小刀，几人各自在手腕上划下一刀，血液滴落，随即融合在一起被羊皮纸迅速吸收，很快纸张上布满线状纹路，从中心射出一条条直线。

　　在Z市西北角一处批发市场的位置，血迹凝固。

　　等几人赶到，显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尸体被肢解以动物的□□合，双手下落不明。

　　林东当场去世。

　　警察很快赶到，侧写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不行……顶多是第一报案人……”白芷琢磨，“已经是第五个了……”

　　眼看舆论导向越来越奇怪，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是死路一条。有好几次林东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的另一个老板发条短信，现在是凌晨一点，不论冬眠与否都是一种骚扰。辗转反侧之后林东战战兢兢地开始打字。

　　范海辛也在Z市，应该不会被锤。

　　1:29 林东
　　……您好？

　　发送过去之后林东盯着天花板，酒店的大床分外隔应。忽然屏幕闪烁，提示音乍现。林东一个激灵垂死病中惊坐起，颤抖着捧着智能手机。

　　1:31 糟老头子
　　有事？

　　林东默念三声皇天在上，起床气隔着屏幕渗透到她这儿来了。

　　1:32 林东
　　就案子……

　　1:32 糟老头子
　　嗯

　　1:33 林东
　　我觉得吧，不太行

　　很久对方没有答话，说来也是，那边那位老年人早睡早起身体好忽然被自己搞醒，睡前只知道Z市出了杀人案，其余一概不知，自己演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要干啥。

　　十分钟之后林东听见手机响了一声，连忙又是一个鲤鱼打挺。

　　1:43 糟老头子
　　睡了？

　　1:43 林东
　　我不是我没有

　　接着林东概述了案件的情况，手机那边隔了二十分钟才回答：“雕像。”

　　啊，原来你知道啊。林东当机。

　　1:49 糟老头子
　　做什么事情得有意义啊

　　林东闭眼，安静思考。

　　1:50 林东
　　谢谢

　　就这样结束聊天，林东把手机关机，准备睡觉，可就是睡不着，冥冥之中自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观察——

　　林东又睁眼，好死不死那个黑影又站在床边，含情脉脉。

　　“我日你大爷，我就想睡个觉。”林东有些无奈，大喊了一下。

　　黑影歪头，接着牙齿慢慢掉了下来，一颗一颗黄里透黑的蛀牙砸在地板上，噼里啪啦犹为清脆。林东见状出声制止：“你小心楼下不甘空虚寂寞冷来找我，把网线给拔了你赔啊？”

　　黑影听林东这么说只好闭嘴。林东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谁知黑影直接焊上牛顿的棺材板，漂移到床板上看林东一梦黄粱。

　　林东不耐烦了，一巴掌糊上黑影。黑影委屈啊，和史莱姆一样一坨在地上摔到要抱抱。

　　林东更委屈，向黑影送上世界的美好祝福之后直接躺下。

　　你有本事去睡觉你有本事听我讲啊，本着良好传销的精神黑影再一次开口了。

　　它背对着林东，平视前方，声音迟缓。

　　“将死之人，荒谬之人，无法知罪之人。”
　　“你的口中无法说出安息之语。”
　　“你的耳中无法接受祷告之词。”
　　“你的心中无法感受救赎之感。”
　　“你的骨中无法诞生心爱之人。”
　　“你的肉中无法迎接终焉之善。”
　　“你的脑中无法存在幸存之恩。”
　　“你的手中无法带来创世之能。”
　　“你的眼中无法容纳公正之措。”
　　“你的足中无法逃离不得之苦。”
　　“你的囊中无法渗透平凡之美。”
　　“如今，你的魂灵随风飘荡——”

　　林东一个枕头大力出奇迹，“妈了个巴子，你他妈有完没完？？？”

　　黑影懊恼地起身，酷似双手的形状的部分背在身后。

　　“这会成为新世纪的钥匙，我亲爱的先知。”

　　然后黑影离开，体贴地关上门，除去不请自来这一点还算得上是个绅（变）士（态）。

　　林东长叹一声。

　　次日林东没有顶着两个熊猫眼，这倒怪了，瘀血自己自作主张。

　　游戏玩家一般是在启示录稳定下来后觉醒能力。林东思考了一晚上，我可能真的有点东西。

　　于是她简明扼要复述了梦境，几人听后江清淮一拍大腿：这不是现成的挂吗？

　　林东皱了皱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