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入怀》北白川

6、第 6 章

　　初秋的天气总是偏爱阴沉沉的样子，随着一阵阵凉风的穿梭，路边的悬铃木已经开始往下掉叶子了，大多数还是碧绿的叶子，叶边儿上泛着一点儿黄。
　　苏昊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有大片的云层堆积起来，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凉风一阵阵的从他的身边刮过。得快点儿走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苏昊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公交站的时候，苏昊被一个在公交站后面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看起来像是学生的样子，他坐在一张便携式的导演椅上，面前是一个差不多等人高的画架。穿着白衬衫的学生手里拿着画笔，正一笔一笔仔细的在面前的画布上涂刷着，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此时天气变化的影响。
　　苏昊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那人的侧面，稍长的头发遮住了一点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白显得，他的头发看起来格外的黑，就像被墨浸过一样。鼻梁挺拔，如同被削出来的一样笔直。因为距离有些远，苏昊看不太清男生具体的模样，但那画布前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苏昊确实感受得清清楚楚，清雅，苏昊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想到的词。
　　要等的公交车还没有来，苏昊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公交车的实时地图，发现自己要乘坐的那辆车还有十一站才到，看来还要再等一会儿了。已经不着急等车的苏昊又转身向那个写生的男生的方向看去。
　　偶尔会有路过的人停下脚步看那个男生作画，但因为阴天的原因大多数人都是在他身旁停一下脚步就匆匆离去了。一阵急促的风吹过，一丝冰凉的雨丝被风刮到了苏昊脸上。身边的人开始骚动起来。
　　“下雨了。”
　　“刚才有雨落到我身上了。”
　　“你带伞了吗？”
　　“没有。”
　　“没事，我带了，咱们两个撑一把吧。”
　　……
　　公交站里的等车的人纷纷讨论着即将来临的雨，人群开始喧闹了起来，有人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有人早早的就撑开了伞，还有人从书包里掏出书本打开遮在头部上方，有人干脆把包直接挡在头上遮雨。
　　不远处那个男生依旧安静的画着，仿佛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了一样，周围人的喧闹和不安，上方天空的阴沉骤变，似乎那个都没影响到他，他只是仔细的一笔一笔的描摹着，偶尔有风吹过来微微掀动他额前的短发，他也偶尔会停下划动的手臂，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画布，似乎在思考什么。
　　苏昊忽然想去看看那张画布上，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想着，苏昊便转身离开了公交站。
　　‘嗒’一滴雨落在了男生白皙的手臂上，雨渐渐大了起来，还有一处没有画好，白昭有些不甘心，但如果再不把画收起来，这一个下午心血怕是要被这雨给毁了。
　　正当他打算放弃那最后的调整，把画收起来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把伞，把他和他的画架与外面的雨隔开了。
　　白昭回过头，一脸好奇的苏昊一手举着伞，一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正仔细打量着那幅画。
　　“谢谢。”白昭向苏昊道了一声谢，连忙又拿起画笔又添了几笔。白昭的声音就像伞外的秋雨一样，质地清冷。
　　苏昊微微笑了笑算是回应，虽然那人早已经回过头去专心作画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白昭收起了画笔，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再次对身后撑伞的苏昊道了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品完成了心情放松了一些，白昭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温润了几分。
　　“没关系。”苏昊露出了他那标准的广告式笑容，语气十分温和。
　　白昭这才发现给他打伞的这个人，后肩上有些湿漉漉的，因为给他撑伞被雨淋湿了么？白昭的目光在苏昊肩上顿了一顿，弯腰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塑料膜，仔细将画框包好，转身递给了身后的苏昊。
　　“不嫌弃的话，送给你吧。”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调子，但目光却十分的真诚。
　　“诶？”苏昊眼睛睁大了许多，他只是一时兴起过来看看，又顺便帮他撑了一会儿伞。随眼他错过了公交车，但过去了一趟总会有下一趟的，所以他也不着急。面对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赠礼，苏昊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是嫌弃小生的画了。”白昭笑着说道，刚想把画收回去，就被人拽住了。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太重了，你真的要送给我吗？”苏昊犹豫的问道。
　　“嗯。”白昭依然微微笑着，把画放到了苏昊手上，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路灯亮了起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已经把装备收拾好的白昭转身向苏昊道了声再见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中。留下苏昊一个人在原地，有些傻的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离开了。
　　公交车上，苏昊坐在车窗的位置，抱着用塑料布包裹起来的画，看着窗外，脑海中回想着刚才那个人的身影。

　　回到宿舍，苏昊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坐在桌前，将那层包在画上的塑料膜撕了下来，画上，阴沉厚重的云层下有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身影，远方的天空中有一丝明亮的痕迹，苏昊想不出什么高雅深奥的词来描绘这幅画，但他觉得这画里有种他说不清楚的意境，让人看了感觉宁静，甚至有一丝悲寂。
　　“白昭……”右下角用白色的笔属了名字，苏昊不自觉的读了出来，原来那个人叫白昭……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苏昊的思绪，苏昊把画放好后，去开了门，门后的人是孙志远。
　　“苏昊”孙志远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
　　“是班长啊，进来吧。”苏昊闪身请孙志远进到了宿舍里。
　　“张奇奇他怎么样了？”
　　“还好，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住两周院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听到张奇奇身体没什么大事，孙志远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事儿，就是遇见了几个高年级的人渣，等回头我报告给辅导员之后再跟你仔细说，对了，教官那边你怎么说的。”关于这件事，苏昊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还不方便跟孙志远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按照你和我说的和教官报告的，说张奇奇中暑，你送他去医院了。”
　　“多谢了班长。”
　　“没事，不用谢我，你们俩没事就行了，对了，教官让你明天带着辅导员签字的假条的去找他核实，你可别忘了。”
　　“行，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啊。”
　　“嗯，谢谢啊班长。”
　　“没事儿，走了啊，明天见。”
　　“嗯，明天见。”
　　把孙志远送走了之后，苏昊眼底的目光沉了下来，那两个人，得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今天上午他回宿舍找张奇奇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楼道里还有没散干净的烟味，学生宿舍都是禁止吸烟的，这莫名奇妙的烟味是从哪来的？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这栋全是新生的宿舍楼应该是没人的。
　　苏昊带着疑惑先回了宿舍，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就开了，他还以为是张奇奇在里面，结果不但一个人没有，而且东西好像被翻过一样，他仔细检查过了，没丢失什么东西，只有张奇奇桌子上的调查表不见了，早晨他还记在桌子上放着，因为那是很显眼的两张打印纸，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最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门后那个倒在地上的水瓶，张奇奇就是要回来取那个水瓶的，现在却倒在了地上，而且张奇奇人也不见了。苏昊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奇奇的号码，手机里传来‘嘟嘟嘟……’提示音，‘来电话啦，来电话啦……’张奇奇床上传来了手机铃声。看着张奇奇床上的手机，苏昊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因为现在眼前的场景，简直就像是绑架现场。
　　还有他上楼的时候那股还没消散的烟味，让苏昊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根笔塞进了口袋里，锁好门之后，下楼打算先去宿管阿姨那里问问情况。
　　“阿姨，刚才除了我还有人回来过吗？”
　　“有，在你之前还有三个小孩回来过。”
　　“三个？阿姨，他们是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那个长得挺可爱的小男孩先回来，然后又上去两个人。”
　　“那他们都走了吗？”
　　“没有吧，我没看见有人出来过。”
　　还没出去？那就还在这栋楼里了，阿姨嘴里那个长得挺可爱的男生应该就是指的张奇奇了，那另外两个人又是谁？疑惑又多了一层，但想到张奇奇还在这栋楼里没有出去，苏昊就打算先上去到处找一下。
　　“行我知道了，谢谢阿姨。”跟阿姨道完谢之后，苏昊就快步上了三楼，刚才那股烟味，是在三楼的楼道口闻见的。
　　在苏昊找了大半个楼层之后，终于在楼道尽头关着门的水房外面听见了动静。
　　“我说怎么没大没小的呢，原来是……”关着门的水房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苏昊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根笔，点开了上面的按钮，轻轻的放到了门下的缝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