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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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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已经偏西沉入地平线了,院子里那面墙上,火红色的凌霄花依旧开的热烈。一切都静悄悄的,远处似乎有孩子的玩闹声,他们尽情的,无忧无虑的笑着。
不远处还有人家住着的胡同里,伴着柴火燃烧和白饭热腾腾的米香,房顶上升起了一阵阵的炊烟,在外玩耍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被家里的大人叫回去吃饭了。
睡了一下午的金柳,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院子里铁门推动声音,一向对声音敏感的金柳瞬间从睡梦中醒来。虽然她眼前一片模糊,除了能区分出光线的明暗,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还是仰着有些脏的小脸,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张望着。
褚茂进来后把铁门从里面插上了,提着袋子来到了里屋,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床上的小女孩睁着眼看着自己。
“我回来了。”
褚茂一边说着一边把买来的泡面和包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乖乖的坐在床上,那双看不清的眼睛一直看着褚茂的方向。
“你有名字吗?”
见小女孩不说话,褚茂以为她是怕生,语气就温和了许多。
“嗯。”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嗯’字,褚茂不禁笑了一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像大人有那么多说不清的复杂心思,你问一句,她就答一句,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那你叫什么啊?”
褚茂一边问一边点了炉子烧开水。
“金柳。”
小女孩还是有些胆小,声音怯怯的,但回答得很认真。
炉子里的蜂窝煤已经渐渐变得通红,褚茂把水壶放到了上面,转身对坐在床上的小女孩说:“跟我出来,我带你去洗洗手,洗完手你就能吃饭了。”
小女孩闻声慢慢地从床上下来了,拿起那根细树枝向前走一边在地上划着。褚茂看着女孩拿着树枝慢吞吞的样子有些不忍,上前牵住了女孩的小手,慢慢带着女孩朝前走。
“别怕,我牵着你呢。”
褚茂柔声说道,看着头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女孩,褚茂心里有些心疼。他牵着金柳来到了院子里的水池旁,蹲了下来,打开水龙头,仔细地帮金柳洗手。
“金柳是哪两个字你知道吗?”
洗完手褚茂牵着金柳来到了里屋,拿了毛巾一边给她擦手一边问道。
“阿婆说是金子和柳树。”
金柳乖巧的回答着,只是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一提起阿婆,她心里就很难受。
“阿婆?阿婆是谁?”
给金柳擦完手之后,褚茂把毛巾重新搭在了脸盆架上,牵着金柳走到了桌子前面把包子放到了她手上。
包子的微烫的热度从手掌心里慢慢散开,但丝毫没有撼动她想念阿婆的情绪。
“阿婆是…是阿婆。”
说到底金柳也只有七岁而已,因为身子瘦小,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简单,逻辑性也没那么强。金柳的声音轻轻颤抖着,眼底已经浮上了一层泪光。
看着双手捧着包子咬着嘴唇快要哭出来的金柳,褚茂也大概猜到了一些情况。他稍微弯了一下腰,摸了摸金柳的头。
“怎么了?”褚茂轻声问道。
“阿婆…阿婆…死了…呜呜呜…”
金柳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泪珠不断从那张稚嫩的脸上滑落,要一个七岁的孩子平静地说出残酷的事实是很残忍的事。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吃饭吧,包子要凉了。”
金柳这一哭让褚茂有些不知所措,褚茂心里有些自责,本来以为能探听出小女孩家人的信息,却让她起了伤心的事。在褚茂的哄劝下,金柳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默默地吃起了包子,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两声。
在金柳吃包子的时候,褚茂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从金柳的口中褚茂基本上把她的身世弄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小不点叫金柳,七岁,因为先天的眼疾被亲生父母抛弃了,拾荒的阿婆收养了她,但阿婆在一个月前去世了,阿婆的房子被拆掉之后,她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炉子上的水烧开了,水壶里的水咕咚咕咚的翻滚着,响着。
穿着漂亮的浅灰色长棉裙套装的少女坐在布满灰尘的床铺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出神的看着不远处火炉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破旧的火炉架上放着一只老水壶,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正快速的吐着热腾腾的蒸气。
突然空旷的老房子里想起了一阵钢琴曲,那是少女的手机来电提示。
“喂?”
“柳儿,是我,今天一起吃饭吧?”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语气里透着轻浮。
“好。”
穿着浅灰色裙装的少女嘴角往上十分生硬地扯了一下,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就像是在笑着说话一样。
“好嘞,那咱们老地方见,来亲一个。”
电话里的男人听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等着少女给他亲吻的回应,而电话另一边的少女却迟迟没有动静,随之而来的便是电话挂断的提示音。
即使这样,被挂断电话的韩彬依然是心里乐开了花,他现在喜欢褚柳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去给褚柳摘天上的星星月亮,根本就不会在意被褚柳挂电话这种事。
老房子里,褚柳挂断电话之后,随手把手机扔在了积满灰尘的床上,自己依旧愣愣地望着水壶上不断上冒着的白雾出神。
窗外那颗石榴树已经枯死很多年了,凌霄花攀附在墙上的枯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春天回暖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落叶,被凛冽的秋风拖在地上,飒飒的响着,整个院子看起来又老旧又落寞。
褚柳的脸上毫无声息地划过两行清泪,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变得水汽氤氲,她已经望着那个破旧的水壶,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
在这老旧破败的院子里,在她还看不见的时候,曾经有人陪着她一起度过,那个人给她做饭吃,教她读诗。她看不见,那少年就给她讲这院子里的景儿,讲那棵石榴树到了夏天会结果子,树上还有会咬人的虫子,被咬了要一百天才能好。给她讲墙上攀附着的凌霄花是如何如何的绚丽多姿,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教她读:层叶圆如葆,高花艳若烧。
她看不见,也不知道少年教她的“艳若烧”的凌霄花是什么样子,但只是听那少年跟她说,她心里就知道那一墙像火焰一般的凌霄花一定很漂亮。
现在她终于能看见他所说的了,可是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窗外的风声渐渐急促起来,让本就寒冷的秋天显得更加萧瑟了,这个季节里听不见虫鸣鸟叫,听不见孩子们在外面逗留的嬉笑声,也听不见老人聚在一起闲谈各家的家长里短,能听见的只有飒飒的寒风和随之掉落下来的颓败的枯叶。
少女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等天渐渐暗下来才离开。火炉架上的那壶水也已经凉了,却一直没有被用过。
警察局
‘砰’的一声,审讯室的门被甩上了,王轩怒气冲冲的站在审讯室门口,这已经是他第四次红着眼从审讯室里冲出来并用摔门的方式把门关上的了。
杨磊正捧着食盒喝汤,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把汤放下,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朝王轩走了过去。
“消消气消消气,怎么了这又是?”
杨磊拿纸杯给王轩接了杯热水,递到了他手里。
“装疯卖傻,死不承认!还朝我身上吐口水,什么玩意儿。”
王轩瞪着眼,一脸愤懑不平的和杨磊说道。
“唉,他们那个儿子呢?不是说从那个独居老人的指甲里发现了一块皮肤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杨磊本想着转移转移王轩的注意力,让他消消气,可一提起那个独居老人在家中被杀的案子,王轩心里一阵酸涩和悔痛,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阴沉了。
“嗯,说是已经提取DNA了,人还没有消息,不知道藏哪去了。尸检报告说老人身上的刀口和之前在我们市发生的盗窃杀人案的刀口是一致的,应该是同一伙人作案,但在这个老头和老婆子的东西里没有发现和刀口相吻合的凶器,估计是在他们口中的那个儿子身上。”
王轩咬着牙,脸上尽是愤慨。
“嗯,这有了DNA就相当于有了证据,你别着急,人被逮捕是早晚的事,等人抓住了,再一核对DNA,只要对上了,咱们就能结案了。”
杨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案发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周了,那对夫妻口中的儿子到现在还没现身,关于那个儿子的线索也是一点儿也没从他们嘴里探听到,那对老夫妻嘴巴紧得很,愣是一点儿口风也没漏。
正在两个人为案子发愁的时候,老周从外边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哎,小杨,看见苏昊没?”
“没呀,这个点儿了他应该下班回家吃饭去了,怎么了老周?”
杨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七点半了,苏昊是实习生跟他们这些在职的不一样,没那么多事儿干,到了下班的点了就能回家吃饭休息了。
“嗨,我倒是没什么事找他,刚才在门口跟看门的老吴头聊天,他给了我个东西,说是早上有个人放在门口的,给苏昊的,结果啊这老吴头一转脸给忘了,刚才跟我说话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拿了东西让我帮忙带给苏昊。”
老周朝杨磊扬了扬手里的小盒子,转身去找苏昊的办公桌了,找到之后,把手里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到了苏昊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