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入怀》北白川

23、第 23 章

　　桌子上的电影已经结束了，影片结尾的名单背景是黑色的，电脑的屏幕在漆黑的房间里发着微乎其微的光亮。
　　地毯上身影交错的两个人也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张奇奇躺在郑晓宇怀里，握着郑晓宇的手，气息还有些乱。
　　郑晓宇把脸埋在张奇奇的头发里，轻轻蹭着，忽然他抱着张奇奇的手臂又紧了紧，好像怕把怀里的人弄丢了一样。
　　“你怎么了？”张奇奇把脸埋进了被子里，透过被子小声的开口说道。
　　“奇奇，你会放弃我吗？”郑晓宇答非所问，用鼻尖在张奇奇的肩膀的皮肤上一下一下的蹭着。声音低沉而沙哑，听起来十分疲惫。
　　“不会，怎么这么问？”张奇奇在郑晓宇怀里翻了个身，让自己和从身后抱着他的郑晓宇面对面。
　　郑晓宇的眼底有些许的血丝，看起来有些颓废，跟平时高冷干净的学霸形象相去甚远，但张奇奇觉得以这样脆弱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郑晓宇，要比平时别人眼里的郑晓宇真实许多。
　　张奇奇伸手轻轻抚了抚郑晓宇的脸颊，眼里尽是疼惜。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张奇奇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以前都是郑晓宇哄孩子似的哄着他，今天他也想把眼前这个人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里。
　　“我妈要塞个女朋友给我。”郑晓宇的瞳孔中倒映着张奇奇有些讶异的脸庞，声音沙哑的缓缓开口。
　　张奇奇握着郑晓宇的手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郑晓宇跟他说他妈要塞给他个女朋友的时候，张奇奇有一瞬间感觉他要失去眼前这个人了，他的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
　　一直以来，张奇奇都没有问过郑晓宇的家里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郑晓宇也从没说过。而张奇奇的妈妈是个很开明和善的人，很容易的就接受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自己的妈妈也很喜欢郑晓宇，两个人相处也很融洽，所以张奇奇自然而然的以为事情会这样一直顺利的发展下去。但郑晓宇家里，张奇奇从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态度，甚至连郑晓宇家里对他们两个的事知不知情都不知道。
　　张奇奇心里很慌，慌到手脚冰凉。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郑晓宇又紧了紧抱着张奇奇的手臂，在张奇奇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两下。
　　“乖，听我说。”郑晓宇看向张奇奇的眼神，十分深邃和柔和，声音也很轻，就像稍微大点的声音会把怀里的人吓到一样。
　　“嗯。”额头上传来郑晓宇唇瓣的柔软和温热，张奇奇心里那种慌乱和不安似乎得到了抚慰，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我父母，是很传统很刻板的那种人，我和他们说了，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正式和你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就说了。”郑晓宇的下巴轻轻贴着张奇奇的光滑的额头，缓缓说道。
　　“嗯。”张奇奇回应着郑晓宇，但他隐约感觉到了郑晓宇和父母那次的谈话没有什么好结果。
　　“他们说我有病。”郑晓宇把脸埋进了张奇奇的头顶，感受着藏在发丝间的他喜欢的人的体温和味道。
　　张奇奇并没有说话，只是脸紧贴着郑晓宇的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等着郑晓宇继续说下去。
　　“我是个独生子，他们可能在我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了。我知道这样也许很对不起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我有自己的选择。”郑晓宇缓缓说道。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张奇奇抬头注视着郑晓宇的脸，眼里有一丝不安。
　　“是你。”
　　两个人身后的电脑黑屏了，整个房间里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没有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透光窗帘，静静铺躺在床上。
　　郑晓宇的声音很轻，又有点哑。这让张奇奇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错觉，但刚才他原本慌乱不安的心，似乎被轻轻包裹起来了，渐渐归于了平静。
　　张奇奇很想说些什么来回应郑晓宇，但是他说不出来，他想说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他在郑晓宇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然后抬起头覆上了郑晓宇那有些冰凉的唇瓣。
　　这次郑晓宇不像之前那样的蛮横了，他十分轻柔的回应着怀里的人给他的吻，好像怕把他弄疼了一样，小心翼翼的吻着。

　　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房间里是一层淡淡的青色。
　　郑晓宇因为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睡得还很沉。
　　张奇奇轻轻移开郑晓宇抱着他的胳膊，从郑晓宇怀里移了出来。从地毯上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拿起了昨晚被郑晓宇扔在床上的手机。
　　按下电源键后，屏幕亮了起来。郑晓宇的手机没有密码，可以直接进去。手机刚一打开，连续出来的好几条短息的提示。
　　张奇奇点开了信息箱，一共三十多条，其中有二十多条是提醒昨天的未接来电的短息，剩下的几条是私人短信。上面标注的名字都是‘妈妈’。

　　‘你是不是有病，你跟个男的搞在一起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恶心！你马上回家来说！’
　　‘你这就是乱搞！你怎么能这么不孝顺！你长这么大，我和你爸哪点儿亏待过你了，你现在非要喜欢男的，你恶不恶心！’
　　‘接电话晓宇！’
　　‘你爸已经被你气的高血压了，你连个电话都不接，你这是要成心气死我们是不是！’
　　‘我和你爸给你找了一个对象，你冯叔家的女儿，叫冯媛媛，比你小两岁，人长的干净漂亮，现在在电影学院上学。’
　　‘给你安排好了，下周你就回家，跟媛媛见面。’
　　‘接电话！！’
　　‘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妈妈了！’
　　……
　　看着那些字眼，张奇奇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就像胸口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张奇奇关掉了手机屏幕，缓缓的朝一边倒去，他感觉十分的虚弱，不是身体上那种虚弱而是从心底散发出的那种无力和虚弱。
　　他静静地瘫躺在床上，看着躺在地毯上还在睡梦中的郑晓宇，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他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在漩涡中挣扎。
　　这些事他从未听郑晓宇提起过，昨晚之前，郑晓宇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很少露出难过的表情，就连情绪消极的话都不曾说过。
　　想着想着，张奇奇脑海里就浮现了以前他和郑晓宇在一起度过的时光，那张有些面瘫的脸从不露出过多的表情，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却在自己面前常常开玩笑，也从不吝惜他的笑容和话语。
　　两行泪从张奇奇的眼角滑了下来，洇湿了灰白的床单。
　　泪越流越凶，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奇奇似乎是哭累了，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等郑晓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原本抱在怀里的人不见了，刚起身要出去找，就发现正对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张奇奇。
　　睡梦中的张奇奇眼皮有些水肿，眼角还留有一道道的泪痕，哭过的痕迹很明显，而且应该就在不久前，手里拿着郑晓宇的手机。
　　郑晓宇大致猜到了张奇奇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怕惊动床上的人，轻轻上了床，给张奇奇盖上了被子，在他身边轻轻躺下了。
　　看着张奇奇有些红肿的眼皮，郑晓宇有些心疼，他轻轻搂住熟睡的张奇奇，心里同样有一丝不安，他不知道，他的小兔子，有没有勇气和他一起面对那些是非。

　　Ａ市医院
　　白昭被苏昊从身后抱着，苏昊的体温从背后传到了他身上。
　　窗外皎洁的月光撒在医院的白床单上，苏昊刚才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白昭看着窗外像是白玉盘一样的月亮，思绪渐渐变得有些游离。苏昊在白昭身后一直抱着他，即使白昭没有回应，苏昊也没有紧紧相逼，只是安静的抱着。
　　……
　　“有过轻生的念头吗？”
　　“没有”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医生。”
　　……
　　白昭的脑海里回响着一些片段，是一段对话，是他和一些人的对话。那些片段不断闪现着，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白昭的脑海里不停的转着。
　　……
　　“你吃药了吗？”
　　“没有。”
　　“怎么不吃，不吃能好吗？”
　　……
　　“能治好吗？”
　　“不知道。”
　　“你治疗了吗？”
　　“嗯。”
　　“那就好。”
　　……
　　慢慢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白昭脑海里出现了，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学校里开运动会，自己拿着水和毛巾，站在跑道的终点处。
　　只听一声枪响，操场周围的人们都拼命喊起了加油，给跑道上的人加油打气。
　　阳光有些刺眼，远远的，他看见了那个从远处跑来的身影，高大帅气，是第一个跑回来的呢，他的心有些激动。
　　霍子洋看着站在终点的那个人，他知道那个人是在等自己，脸上露出了笑容，引得跑道外的女孩子尖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