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眉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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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洛枫早早地就起了床。
昨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还饿着肚子，睡是肯定睡不好的，所以，当洛枫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厨房的时候，伙夫吓了一跳。
“大人，您昨晚没睡好？”
洛枫现在饿得根本不想说话，有气无力地问：“有……什么吃的吗？”
“有，华兄今早来吩咐，说您昨晚没吃饭，让我们做好了饭菜已经备着了。”说着，他吩咐人去端了菜，送到了洛枫殿中。
………………
早饭吃的还不错，洛枫心满意足地坐在桌前，伸了个懒腰，精神满满，想着华谦作为一个下属还真是体贴，知道他没吃东西早饭都给他提前准备。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华谦的声音：“洛大人。”
“进来。”
华谦推门进入，看了看桌上的一片狼藉，没什么表情，连礼仪都顾不上就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急切地道：“大人，有消息了。”
洛枫一看他着急的样子，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便正色道：“什么消息？”
华谦道：“运送兵器的事。”
洛枫疑惑：“昨天晚上不是还说没查到什么吗？”怎么今天一早就有消息了？
华谦挠了挠头，道：“是……昨天我和兰烟确实什么都没查出，但也并没有懈怠，擅作主张调了人手去查探，本来我们是想跟您商量这事的，可是您昨晚回来就心不在焉，我们以为您是太累了，就……”
其实洛枫倒是不在意下属擅作主张这事，毕竟他不是这里的人，有些事交给他们去办反而会更好，于是道：“没事，你继续说。”
华谦抿抿嘴，继续道：“因为那纸钱上还有香火味，我们就想着会不会是在庙间沾上的，果然，今天一早就有了消息，派去的探子虽然全部回来，但都身负重伤。他们是在城西颍山上的清光庙受的伤……”
那颍山是座乱葬岗，埋了不少尸骨，大多数都是含冤而死，而它的山脚下还有许多小村子，村里的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不愿迁出，却又害怕山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圣上便在颍山上建了座庙宇，为颍山上的亡魂超度，这便是清光庙，清光庙建成初，香火旺盛，家家户户都去烧香拜佛求庇佑，人们也都相安无事。
不过就在去年，清光庙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有满地满墙的鲜血。
后来就有人放出了消息，说这清光庙是被山上的那些东西找上门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个借口，感到惶恐，纷纷迁出了颍山，如今那里已经是一座死山了。
现在看来，清光寺里的和尚们多半是被那伙运输兵器的人杀掉，然后借颍山之事曝出假消息，这样，颍山就能成为他们的根据地了。
“可是，这么大的一件事肯定惊动过衙门吧，他们也信这些？”
“一开始是不信的，衙门上也派过人去探查，不过没回来的全死了，回来的，也疯了。”
洛枫若有所思，问：“清光庙现在还有我们的人吗？”
“没了，都被楚大人清了出来。”华谦闷闷道。
洛枫皱眉，问：“楚大人？楚凌煜？”
华谦道：“是。”
洛枫这时有些纳闷，兵器的事他也没有上报给朝廷呀，怎么会惊动暗乐殿？他觉得这事必须得亲自去一趟，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道：“我要去一趟颍山，你带点人手，随我一同前去。”
华谦面露为难之色，道：“可，可是楚大人说，这件事不让咱们华芳殿的人插手。”
洛枫这就有点怒了，一拍桌子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咱们华芳殿才是专门办案的，他一个暗卫插什么手！”还有脸说让华芳殿别管。
华谦心知自家大人的脾性，认定的事就是圣上来劝都不行，只好退下去布置了。
…………………………
马车里空无一人，洛枫一上车，随意倒了杯茶，就翘起了二郎腿，平常在人前他得注重礼仪，不能这样做，但是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一张一丝不苟，冷冰冰的脸。切，真不明白那些古人成天端着个架子有什么好的。
从华芳殿到城西路程不算很远，马车行了两个时辰就到达目的地，洛枫下车，伸了个懒腰，望向周围的环境，面前伫立的一座高山，应该就是颍山了，山脚前有一个村庄，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凄凉，石碑上刻了两个鲜红的大字。
洛枫扯来华谦，搂住他的肩，华谦身子一僵，问：“洛……洛大人，您想说什么？”
洛枫指着那石碑，问道：“那两个字念什么？”
“洛大人不认识？”见洛枫没有想要揍他的意思，华谦也放松了下来，正经问。
闻言，洛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我这不是考考你吗？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么简单的俩字？”其实是真的不认识。
可是洛枫就是认准了华谦傻，才来问他的，果然，华谦丝毫没有怀疑，道：“这俩字是‘蒋村’。”
洛枫听完笑了笑，拍了拍华谦的肩膀，道：“不错不错，以后可得多多看书学习，我还会考你的。”
华谦懵懵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忙活其它事了。
洛枫笑了笑，大声道：“现在离天黑还早，我们不如现在就上山。”
众人领命，将车马停放好，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上山了。
………………………
因为清光庙是为了超度亡魂才被建立，所以就建在了阴气最重的半山腰，爬了一会就到了。
寺庙周围绿树环绕，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阳光，显得昏暗无比，这里阴风阵阵，让人不自觉地打着哆嗦。
洛枫握了握拳，率先来到庙前，庙门大开，两边各站了一个黑衣青年，袖口的紫焰徐徐燃烧，是暗乐殿的人，洛枫没管他们，径自朝门里走，却被两人拦住：“洛大人。”
洛枫挑眉，负手站立，示意他们有话快说，其中一名青年便道：“楚大人吩咐，清光庙现在何人都不可入内。”
华谦一听，怒道：“先是拦着我们就算了，现在洛大人亲至你们也敢拦？”
“这……洛大人……”
洛枫拍了拍华谦的肩，道：“沉住气。”随后看向那名青年，问：“你们家主子若是在里面，可否通报一声？”
那青年犹豫了一阵，既然两边都不好得罪，他通报后的结果如何就和他无关了，于是道：“好吧，洛大人稍等片刻。”随即转身进入庙中。
华谦皱眉问：“大人，这又不是他们暗乐殿的地方，我们要进去凭什么还得得到他们的同意？”
洛枫摇了摇头，没说话。
华谦见状也不再吭声，老老实实站在了洛枫身边。
华谦这人，性格好，办事利索，也很聪明，就是情商不高，沉不住气，若把他独自放在外面，准是个受欺负的主。
这时，那名青年已经通报完出来，朝洛枫拱手道：“洛大人，请。”
洛枫点了点头，抬脚走进去，华芳殿一众欲要跟着进入，青年却道：“我们家大人只准洛大人进入。”
“你们！”华谦又要急，却被身旁的兰烟拦下。
这时，洛枫转过头，道：“兰烟，你先带着大家去山脚的村子歇息，我进去看看。”
兰烟领命：“是。”随后瞥了一眼华谦，拉着他带走所有人。
……………………
洛枫走进庙内，看清眼前的景象顿觉头皮发麻。
空旷的院子里黑压压地摆满了棺材，根本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他咽了咽嗓子，心想还好这些都是空棺，否则非吓死不可。
接着，一阵惨烈的痛呼声传来，洛枫一惊，连忙施展轻功越过那些棺木，落到了正厅门前，刚才的叫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洛枫踏入高高的门槛，里面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逼得他皱紧了眉头，接着便看见了楚凌煜背对洛枫负手而立，身上气息冰冷，洛枫觉得自己再靠近一些就会直接被冻成冰碴。
在楚凌煜对面躺着几名浑身鲜血的男子，他们各个神情痛苦，嘴里不断向外喷涌着鲜血，明明想大叫，却被鲜血呛的叫不出声。
洛枫有些看不下去，道：“楚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楚凌煜身形微动，气息收敛，偏过头望向洛枫，眉间火焰升腾，紫眸中毫无冰冷，甚至有些……温柔？他道：“来了？”
洛枫没答，他觉得面前的楚凌煜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楚凌煜转过身，嘴角微扬，紫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道：“他们中了毒，五脏具裂，化为血水。”他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一般。
洛枫一听也就顾不上研究楚凌煜了，道：“又是这种毒？”
楚凌煜挑眉，道：“你见过？”
洛枫点点头：“见过，昨日才见了。”
只是为什么在这里也会出现？难不成这件事和少丰身后的人有关？
楚凌煜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圣上，我是来奉旨探查此事。”
洛枫“哦”了一声，随后问：“我来的晚，楚大人得到了什么线索没？”他其实并不指望楚凌煜会和他分享线索，纯属瞎问，可谁知楚凌煜竟然一本正经地道：“本来他们是打算招的，但是突然就毒发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洛枫真是没想到楚凌煜会这么坦诚，不禁望向了他，紫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枫，那其中的暖意似要将他烧穿。
洛枫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道：“那就说明……这里没什么要紧的线索了？”
楚凌煜：“嗯。”
洛枫道：“那……这些人怎么办？”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气息了。
楚凌煜皱了皱眉，看向尸体的眼神有些嫌弃，道：“颍山不就是乱葬岗吗？反正带回去也是埋，埋在这也是埋，不如就在院里挑几口棺木，葬在这附近好了。”
其实洛枫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来的时候又没想过会死人，只骑了马驾了辆马车，没有多余的空间运载尸体，所以还是留在这好。
决定后，楚凌煜便招来了人，将尸体抬下去了。
办完这些，洛枫觉得在这庙里是没什么线索了，不过还是有些眉目的，这些人毒发的迹象和少丰如出一辙，很有可能就是和长春院有关，看来那个地方，他以后还得走一趟。
这时，楚凌煜道：“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下山吧，也好理一理思路。”
洛枫点点头，二人便离开了寺庙。
……………………
下山后，洛枫却没看到华芳殿的人，他有些纳闷，明明跟他们说了在山下等候，难不成先走了？
这时，楚凌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说不定他们遇到了什么事，先走了，你不如跟我同行，我送你回去。”
楚凌煜一口一个“我”，一口一个“你”，连平常的敬语都不要了，显得有些亲密。
洛枫不舒服的挠了挠头，道：“既然这样，那好吧。”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暗晟驾着马车从拐角处出现，楚凌煜道：“走吧。”
洛枫点点头，随后目光不经意一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来时问华谦字的那块石碑……不见了！
即使发现这一点，洛枫也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跟上楚凌煜的步伐，他脑中快速检验着是哪里出了错误，刚刚下山的道路，确是和上山时的一样，所以山脚的村庄应该不变才是，但现在看来，明显是和之前的不一样了，而且再想想楚凌煜对他的态度，本该是冷漠疏离才对，怎么会对他温柔、亲密？
除非……他是装的，或者，他是假的楚凌煜。
再联想那块消失的石碑，洛枫比较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毕竟……他昨天才见识了“幻术”这种神奇的术法。
确定了这点，洛枫突然停下了脚步，左手抚摸上右手食指上的戒指。
察觉到身后人的异常，“楚凌煜”转头，笑问：“怎么了？”
可随后，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面前此刻寒光大盛，洛枫不知何时射出了手中的无形丝，带着凌厉的锋芒直取他心脏。
“楚凌煜”笑容收敛，不可置信地看向洛枫，似乎忘记了躲避，直挺挺地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心脏被刺穿。
最后，露出一个笑容。
洛枫看得一怔，他不是没见过楚凌煜笑，但都只是嘴角微扬，从不曾达眼底的笑，而现在，他唇角扬起，薄唇张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深藏着的一股情绪，洛枫有些看不懂，好像是……
信任。
为什么？被他杀了也要对他笑？
洛枫愣神的那一会，他周围的世界已经开始崩塌了。
“楚凌煜”依旧维持着笑容，却没了呼吸。自眉心的火焰处蔓延开裂缝。
洛枫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禁道了一声：“对不起。”
随即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他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还在庙前。
“什么对不起？”
洛枫回过神，循声望去，看到楚凌煜站在离他一人之外的地方，不近不远，透着股疏离。
洛枫松了口气，对嘛……这才是真正的楚凌煜。
洛枫摇了摇头，道：“刚才被幻术控住了。”
楚凌煜点了点头，随即眉毛微挑，示意他看四周。
洛枫这才发现，华芳殿和暗乐殿的人正七歪八倒地躺在地上，似是陷落在梦中一般。他微一皱眉，问：“楚大人，这可怎么办？”
楚凌煜淡淡道：“不必担心，这种低级幻术漏洞百出，他们很快就会醒来的。”
洛枫道：“楚大人还对幻术有所研究？”
“略有耳闻。”
洛枫知道，楚凌煜的略有耳闻，那肯定就是耳熟能详了，于是有兴趣地道：“楚大人可否讲讲？”
楚凌煜微一思考，随即点了点头，道：“幻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分为低、中、高三级，也分可控和不可控，不同的等级最终的效果也不一样，中级幻术比低级更细腻，但可控低级幻术就有可能会比不可控中级幻术要细腻，以此类推。不过它们的作用都是相同的。”
“什么作用？”
“窥探人心，按照中术者都不易察觉地内心深处的想法创造一个虚幻的世界，或者诱发中术者的负面情绪。”
洛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原来他心中是希望楚凌煜待他温柔亲和的呀。
“洛大人看见了什么？”楚凌煜突然问。
洛枫一怔，又想起最后那抹笑容，神情有些复杂，摇了摇头，反问：“为什么你比我醒得还早？”
楚凌煜冷道：“我比你来的早。”
洛枫看着他的表情，悻悻闭了嘴，心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这时，楚凌煜身形突然一震，紫眸里带着不可置信地神色望向洛枫，语气莫名有些轻快道：“关于我的？”
洛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还未说话，就听见一声低笑。
洛枫瞪大眼睛，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怎么又笑了，难不成这还是假的？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妥，楚凌煜皱了皱眉，收回了笑容，道：“抱歉。”
？？？他给他道歉？？？洛枫继续不动声色地向后挪。
楚凌煜见状眉尖微挑，道：“洛大人这是何意？”
洛枫学着他的表情也眉尖微挑，正经道：“我怕我陷入第二个幻境了。”
楚凌煜唇角微扬，戏谑道：“前几日还和洛大人同床共枕过，没想到今日就辨不清我的真假了，真是叫人寒心呐。”
洛枫虽知道他是在替自己辩解，可听到那戏弄的语气还是不由红了红脸，不服气一般驳道：“楚大人要是再晚点辩解，我可能就要杀人了。”
反正刚刚就杀了一次。
楚凌煜闻言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打得过我？”
“……”
呵呵呵呵呵，行，他说不过他，认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眉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