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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1她不如她 ...

  •   春风送来花草的芬芳,若耶溪畔,几许西风恨吹着溪上扁舟,溪水浸着云影,蒹葭里飞着几只白鹭,偶尔发出“呱呱”的求偶声。因为还是春天,白鹭肩膀和胸脯上的蓑羽还没有脱落,交织着它狭长而柔软的辫羽,看起来美丽极了。这时一只白鹭把它黑色的脚伸入了水中,用它黄色的脚趾搅动着若耶溪的碧水,一群鱼儿受到惊吓四处逃开,它便飞速的用长长的嘴叼起那可口的食物,一口吞下。甚至还有不知道是那个偷食了禁果的小白鹭,早早的诞下了两枚浅蓝色的蛋,在矮树下,那用枯草茎和草叶构成的碟形鸟窝里。
      乐君看着一只金花鼠爬上了那燃烧着火焰的树枝儿,看着它敏捷的动作,看着它背上的五条花纹,却看不到期待中的人……
      忽然间挟持着自己的力道全部消失不见,又什么略带着温度的东西轻柔地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鼻尖飘来清新的竹韵,似乎能够驱散之前所有的不安与恐惧,身上暖暖的仿佛笼罩在月华之中,整个人都心身舒畅了起来。
      乐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浅竹色外套,外套十分干净整洁,连一丝皱褶都找不到,还带着外套主人淡淡的温度与清香。
      清而不寒,香而不俗。
      一男子单手抱剑,下巴扬起,俯视着那移动金山,语气没有丝毫敬意,扬唇一笑:“夕语公主还要闹事?”
      那移动金山皱了皱眉,也没有追究男子无礼之责,压下一口气,解释道:“不是本公主闹事。”遂伸出她金光闪耀的手臂指向乐君:“是这贱人先……”
      话还未说完,一片小小的竹叶轻轻巧巧划进了她手臂的皮肤里,不深,只溢出了少许的血迹。可这养尊处优的公主哪里受过这样伤,“哇”的捂住手臂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要死了,本公主要流血而死了。”随即跺脚向身后两个女子吼道:“还不快去找御医,你们想让本公主流血而死么?”女子又吼道:“侍卫都是死的么?”待她吼完一看,却发现那侍卫已经被人扔在一旁,不省人事。女子气急败坏:“你们这些愚民,竟敢冒犯本公主!你们!你们……”
      金山瞪向转魄,转魄眨巴眨巴眼睛,耸肩,无辜道:“别看我呀,本大爷不打女人。”
      远处山抹微云,空翠渺渺烟霏。满目是奇峰峭壁,好像削过一般,卓立千仞。其中有一峰又高又陡,好似天柱一般直擎到日月之上。既正又直,撑持着天与地。
      乐君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只漂亮的极致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宛如玉笋初芽,莹白的指尖好似有皓月璀璨。感觉此手只适合折花,捻月,而不适合用来扶人……
      乐君愣愣的看着那只手,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那只手也一直伸着,似乎等着乐君慢慢缓和过来。
      转魄抱着剑,一脸郁闷的看着两人,时不时抬眼望天。他是要先走呢?还是留下等等呢?
      移动金山带着人走远,还恶狠狠丢下一句:“你们等着!”估摸着是上山寻医了。
      君怀惠恢复了冷静,她仪态端庄,向转魄走进了几步,举手齐胸,对转魄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转魄嘿嘿一笑,随和道:“不用叫我公子,那是文雅人的称呼。”
      君怀惠亦回一笑,改口道:“侠士?”
      转魄摇摇头,挑了挑他的小剑眉,笑得贼兮兮的。
      君怀惠静静站立,双臂的披帛自然下垂如潭水静谧,虔诚道:“还望赐教。”
      转魄一笑,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叫我大爷就好.”
      君怀惠愣在原地…….
      你大爷的……
      而乐君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忽然看到自己因为挣扎弄得满手泥泞,遂停在了半空之中,没有继续搭上去。那漂亮手的主人见状,自己伸手过去拉住了乐君,力道轻带,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转魄眼睛都瞪直了!
      江湄眼睛也瞪直了!
      这还是那个,不喜人近身,洁癖严重到毁天灭地的断水剑江漓么!
      话说从小到大,江湄还没碰到过江漓呢!
      真不知道,表哥那连新生婴儿都自愧弗如的皮肤,摸起来是啥感受……
      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是把‘人至察’换成‘人至洁’,大概说得就是江漓了。有时候江湄都不知道,是江漓不喜人靠近,还是人们不敢靠近。至少她,更多的是不敢靠近。
      那样的人,靠近都觉得是亵渎。
      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感叹道:“英雄救美啊!”
      江湄一笑:“被救的是夕语公主。”江湄看向那小混蛋,看着他的神情,问道:“不是么?”
      小混蛋没答话,不表示认同,亦不表示反对。
      乐君站起身后,看到那双白玉无瑕的手沾上了一层灰黄的泥尘,不由得缩回了手。她抬头看了看那戴着斗笠的人,心中有些愧疚。她拢了拢身上染了泥屑的外套,不免尴尬。
      这个人,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转魄看着君怀惠走远,又看了看沉默的断水和乐君,无聊的拨着路旁的蕉叶。草丛边几只秧鸡走过,转魄贱兮兮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随意的扔进草丛里。那暗灰褐色的秧鸡受到惊吓发出响亮的鸣叫声,勉勉强强飞在矮矮的草丛上方,不到一会儿,又落回到地面上,扑扇着那飞不起来的翅膀逃走。
      乐君退后了一步,才看向那带着斗笠的清雅男子,忽地,乐君弯唇笑了,真诚道:“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江漓还未开口说话,转魄的脑袋忽然闪到了乐君的眼前,脸上笑得开怀:“怎么谢?”
      乐君愣了愣,看着眼前斜弯着腰,伸着脑袋的男子,约莫是脑残小说电视看多了,不由接着:“难不成以身相许?”
      转魄直起身,清咳了一声,看向江漓。笑眯眯道:“以身相许?这个词好……”说着,又贼兮兮看向江漓,若有意味:“意思更好……”
      乐君大囧,什么鬼?
      转魄正欲走向乐君,一把浅青色的剑鞘拦在了转魄的胸前,鞘上带力,拉着转魄向山上走去了。
      转魄倒着被胸前的剑鞘带着走着,一边指着江漓一边笑兮兮嚷嚷道:“这家伙等着你来以身相许啊,哈哈……哎,慢点慢点,干嘛走那么快啊喂!哎!轻点,轻点……”
      江湄微张了嘴巴,她怎么感觉……表哥好像害羞了……
      错觉吧……
      远方峰萦水映,近处木秀石奇,意甚乐之。
      乐君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耳边还未散那抱剑男子爽朗的笑声,乐君再拉了拉身上宽大的衣袍,暖意未碎,且有愈来愈浓的趋势。乐君先是看着君怀惠离去的发向,接着又看向转魄江漓两人离去的山路,绽开一抹笑容,轻声道:“谢谢。”
      恶意让人痛苦无助,善意使人感动温暖,而两者,都能被人铭记于心。
      流虹山半山的道路两旁是一片紧密相连的白雪木,约莫在两米半的高度,因还未到花期,此处略过不提。但是这并不影响流虹山的景色,因为在白雪木边还种植着一排漂亮的珍珠宝莲,此时正是花期,大朵大朵好似宝莲花灯的粉苞花形垂悬在道路两边,既像那优雅的宫灯,又好似那倒开的荷花,花茎顶端和花瓣处还悬挂着成群结队珍珠宝石似的小球。它的叶片呈深绿色,又大又长,看起来花叶俱美,一丛丛,一簇簇,给人予美的享受。
      东君管尽闲花草,一丛浅粉,一簇桃红。
      泥土的空隙之间也都铺满了合果芋作的绿色地毯,为这片山路增添无限生机盎然之色。穿梭其间也不时能听到草动虫鸣声,很容易让人忘却来此的目的,仿佛是来这秀丽的风景之中走上一遭似的。
      万紫千红知多少,再添绿山春昼长。
      乐君无暇顾及这些美丽的风景,只闷着头赶路,她想道谢,对那个不知名的姑娘,她没有和她说声谢谢。
      很快便靠近了山门。
      乐君距离流虹的山门还有几里路程的时候,光影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待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着虎头童鞋的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十分讨人喜欢,在一片斜斜的树林独子玩耍,可一直跟在后面的江湄却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快步跟了过去,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小男孩似乎看到了乐君,笑嘻嘻的走近她,眼睛一瞟,发现了她腰上精致的梅花匕,伸手就去拿短发女子腰间的那形状奇异的匕首,乐君本能的躲开,没让他拿到。不料这小男孩眉毛倒竖,反倒是怒了:“喂!你这家伙,把你的匕首给我!”
      乐君本来看到漂亮小孩,心生欢喜,现在看这小孩这么无礼,努了努嘴,遂没有理会,朝山上走去,小男孩却是怒了,一把把乐君猛地推到,又踢了一脚,乐君淬不及防,朝着山崖滚去,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江湄皱了眉,来不及嘱咐身边的十一与小乞丐,腾身一跃,一把抓住了乐君。两人将将在悬崖边上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崖地幽暗,传来阵阵阴风。
      乐君先是把江湄往安全的方向推了推,才自己起身,遂又伸手去拉江湄,感激的对江湄道了谢。
      江湄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对这个女子十分有好感。
      谁知,拉着江湄起身后,乐君温和的道了谢,便怒气冲冲的跑到小男孩面前,抓起小男孩就一顿揍。小男孩“哇哇”的大哭:“你这个下等弟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要娘亲把你关监牢!呜呜,我要娘亲!”
      乐君一边揍,一边道:“看你还敢不敢。”
      江湄走过去拉住乐君子的手:“这个小孩,你还是不要动的好。”
      乐君看向江湄:“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必当报答。只是这嚣张的小孩,我却不绝不会就此罢休。”
      江湄皱了眉,想了想,还是劝导道:“这个小孩,别和他计较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
      乐君却是极其不满道:“小孩怎么了?难道恶行还分年纪大小么!难道小孩子的恶就不是恶了么?小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江湄道:“你说得不错,可是,若你因此惹祸上身呢?”何况,你刚刚才惹祸上身的,还不懂得吸取教训么?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乐君没有说话,她挣开江湄抓着她的手,一掌打在小男孩屁股上。
      “啪。”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伤害?”
      “我才没错呢!娘说只能我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欺负我!”
      “啪啪。”
      “你知不知道推人下山崖会闹出人命的,你知……”
      “呜呜……我才不管呢,你们都是些下等弟子,死就死了!”
      “啪啪啪。”
      “呜呜呜……我要告诉娘亲,你这个下等弟子,呜呜,你死定了,呜……”
      江湄倒是不劝了,她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这个披着表哥外套的女子,这世界之中,总有一些不懂得趋利避害,审时度势的傻瓜,就算深受其害,也不懂得违害就利……而她,却偏偏很喜欢这样的傻瓜。
      只可惜,这样的人很少,因为——死得太早。
      其实也许,这个初入江湖的女子,只是没有深受其害过而已,也许,待她体验过这世间残酷之后,会变得‘聪明’起来也未可知。
      江湄想起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对她说了很多很多的事,其中有一些事,便是关于这个飞扬跋扈孩子的母亲。在流虹山中,她不是不知道这孩子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紧,只是,不想招惹他母亲罢了。
      江湄看着不肯善罢甘休的乐君,她不如她。
      不过,可能,也许,表哥不会让她死的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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