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朝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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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天夫妇为了高悦和韩昭阳的婚礼，专程来了上海，和高悦会面。
高悦特意又把她家收拾了一遍，就连铺了一地的羊绒地毯，她都特意把它们一片一片地掀起来清理。
韩昭阳知道干家务能够缓解她的焦虑，便也没再和她抢活干。只是安抚了她好几天，一直都在和她重复一句话，“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这样的安抚的话，没什么意外的起了反作用，随着见面日子的临近，高悦越来越紧张。
等到韩天夫妇进了她家门的时候，高悦已经手忙脚乱地，连茶具都要找不到了。
韩昭阳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连忙安排他爸妈坐下，然后又进了厨房，和她一起端了茶出来。
高悦给韩天夫妇到好了茶，韩夫人连忙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说道，“小悦啊，你别忙了。都是家里人，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赶紧和我们说说话。”
高悦还是涨红了脸，主动把茶杯递到了韩夫人面前，说道，“叔叔阿姨这么远跑过来，真是辛苦了，我之前也没有去北京看你们，真的很过意不去。”
韩夫人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小悦啊，你既然已经和小韩结婚了，也该改口叫我们爸妈了。”
高悦害羞地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可是一时半会儿，却还是没有喊出来那句爸妈。
她已经脱离拥有父母双亲的家庭生活太久，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回忆她和她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可那段温馨而快乐的时光，早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自己爱人的父母。
韩夫人虽然一开始有些讨厌高悦，可是现在见了她本人，发现她虽然生活优渥，事业有成，但是仍旧十分谦虚谨慎，心里也对她添了几分喜欢，连忙安慰她道，“没事小悦，你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先叫我们韩爸爸和韩妈妈。等你们婚礼之后再改口也行。”
高悦连忙感激地点点头，又转身从茶几底下，拿出来了一个档案袋，打开来放在了桌子上。
三天之前，高悦在法律系老同学的介绍下，找了一个律师，签署了档案袋里，所有的财产转让文件。
她认真地从桌上一摞财产转让文件中，挑出了最重要的一张说道，“韩爸爸，韩妈妈，这些文件，可能需要您们签一下字。”
韩天和韩夫人好奇地拿着这些纸张看着，韩昭阳也翻了翻其他的文件。
他也没有想到，高悦会拿出这些东西来，转让协议中，还包括她父母留给她的两套房子，她用领到的保险赔偿金投资的理财产品等等。
这基本上，是高悦父母，留给她所有的遗产了。
韩昭阳连忙焦急地问道，“悦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在北京所有的财产啊。”
韩夫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她知道高悦是个实诚的孩子，连忙拉着她的手，体谅地说道，“就是啊，我和你韩爸爸什么都不缺。你和小韩已经结婚了，我知道你们是要像我和你韩爸爸一样，过一辈子的。我们家可没有签婚前协议的传统，你好端端的，给我们这些做什么？”
高悦坚定地回答道，“韩爸爸，韩妈妈，我知道，想要你们接受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很抱歉我让昭阳为了我定居上海，虽然现在我已经彻底病愈，可以回北京了。但平日里，我们还是离你们那么远，一年见到的次数，也不会太多。所以这些东西，请你们务必收下，就当是尽我们的一点孝心。”
韩天见高悦和他爱人一时间都不想妥协，又不想浪费了高悦的一番心意，便从那些财产协议中挑了京郊别墅，签完了字。然后便把剩下的文件都还给了高悦。
高悦本还想劝他继续签字，韩天竟然也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财产转让协议，递给了高悦。
韩天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悦啊，我和你妈收下你在京郊的别墅，代表我们接受了你的孝心。但是其他的，我们真的不能收，因为那些都是你爸妈留给你的。现在你进了我们韩家的门，成了我们的儿媳妇，我们就是一家人。说起来，都是韩昭阳不懂事，这么潦草地就和你领了证，还一直住在你家里。我和你韩妈妈都很过意不去，房子，是一定要让他买给你的。”
韩天说罢，敲了一下韩昭阳的头，说道，“不过这小子混到现在，也买不起一套房，但我和你妈给你一套房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现在，收了你在北京的房子，也要送给你一套在上海的房子，作为回礼。”
高悦本还想推辞，但是韩昭阳和韩家爸妈都对她投以了恳求的目光，便也乖乖地签了字。
高悦从来没有奢望过，即将成为自己家人的两位老人，能够给她这样妥帖的关心和热情。她突然感到地有些想流泪，低下头喃喃道，“真的谢谢爸爸妈妈了。”
韩夫人笑着说，“这就对了，真是个好孩子！”
韩昭阳也没想到，他父母对高悦的态度会产生这么大的转变，原本他害怕他们相处不来，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韩夫人拉着高悦到了一旁，开始研究起了一周后的婚礼事宜，韩昭阳也躲进了卧室，关上门轻声地开始和韩天交谈。
沉默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老韩啊，你和我妈，真的就这么接受悦儿了？”
韩天忍俊不禁地回答说，“你都已经把媳妇娶到家了，我和你妈还能怎么办呢？”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服从我和你妈妈的安排。我们想让你接着做家里的生意，你却跑去学了医。管不了你做什么，我们只能给你安排了大医院的工作，可是你又不喜欢奉承人，直接跑到了上海。后来你也不小了，我们也给你安排过相亲，可是你和那些姑娘都相处不来……你哪里听过我们的话呢？”
听到了他的感叹，韩昭阳连忙解释说，“爸，我不是不想听你们的管教，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我只是……”
韩昭阳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么多年的选择，着急地不断挠头。
韩天握住了他的手，安慰他说，“儿子啊，其实你不用解释。我和你妈妈都老了，可能真的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所以我们，只一味地，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都给你。”
“对不起爸爸，这么多年，我辜负了太多你和妈妈的心意。”
“你不用道歉，这些本来就是我们想要强加给你的，你不要，我们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韩天看着韩昭阳满脸的愧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我们做父母的，不过是希望儿女能够衣食无忧，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罢了。你虽然不听话，但是一直都很努力，也可以养活自己，我和你妈，没什么不放心的。”
韩昭阳听了这话，眼里已经犯了泪光，韩天继续说道，“你小子啊，虽然总不听话，但是眼光还不错。之前我和你妈，派人调查了高悦，确实对她有误会。今天见了面，才知道，她确实是个好姑娘。所以，即使吴晓梦不提她是吴家的干女儿，我们也会同意让她进门的。”
“谢谢爸妈喜欢悦儿。”
“你谢我们做什么，是你媳妇自己讨人喜欢。以后你可要对她好些，就像我对你妈一样，别辜负了她。到时候她要是跑了，就你这个样子，肯定追不回来。”
“爸，我知道的，不用你嘱咐这些。我当然会对悦儿好的，你放心。”
一起吃过晚饭后，韩昭阳就开着车，和高悦一起，把他父母送到了一位故交的会所里。
回家的路上，高悦十分不悦地质问道，“韩昭阳，你为什么要骗我！”
韩昭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连忙问道，“没有啊悦儿，我哪里骗你了？”
“你平时一副节俭的样子，还会做饭打扫家务，谁能想到你也是个公子哥啊……你都没说过，你们家那么有钱的……我怕爸妈不同意，还特意把我的经济状况给他们说了一遍，我这不是，自找地闹笑话吗……”
韩昭阳耸了耸肩，委屈地说道，“你也没问我啊。再说了，我爸妈有钱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我自己在上海，除了那辆车，我全都靠我那点儿工资，我能不过得穷酸嘛……”
高悦回忆着以前和韩昭阳见面的场景。韩昭阳的品味其实很好，很明显能够看出他是怎样家庭环境的人。
他认得出田中一光的画，知道她送给他的袖扣品牌，虽然平时不喝酒，但单凭闻酒香，他就能分得出拉菲柏翠等红酒的品种。
高悦本想就这样放过他，却突然想起来，高中时她和韩昭阳谈心的场景。
她继续责问道，“韩昭阳，我记得很久之前，你还骗我说，你们家就是做小生意的……”
韩昭阳心虚地回答说，“对啊，韩家以前确实是做小生意起家的。这不是后来做大了嘛……这应该，不算骗你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
韩昭阳安抚地摸了摸高悦的手。
“那当然了，我哪敢骗你啊。”
高悦不经意间，又瞥见了自己怀里的财产文件，得意地说道，“也是，量你也没这个胆子。现在你还在我家住着，爸妈又给了我一套房子，你以后要是再敢骗我，我就把你，从我的房子里丢出去，看你怎么办！”
“是啊，现在我连我存折都给你了，工资卡只要你想拿走，也随时都能拿走。我一个身无分文的人，这辈子都只能赖着你了，哪里还敢惹你生气。”
韩昭阳和高悦很快就在吵吵闹闹中安全到了家。
因为吴晓梦一个月一起，就已经帮高悦完成了婚服、婚礼场地、宾客名单等准备事宜，所以韩昭阳和高悦他们两个，反倒没有经历太多准备婚礼的忙碌。
由于高悦在上海没有“娘家”，他们两人也都不太在意，类似于婚礼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这样的习俗，故而他们两个一直在家中，过着平凡的日子，十分平静地等着婚礼的到来。
他们二人的婚礼，在一周后，准时地进行。
日子被韩昭阳定在了春暖花开的四月，不为其他，只为纪念一年前的这一天，他们二人正式确定关系，他得以真正拥有高悦。
地点则是高悦选的，她几番纠结后，还是把地点选在了上海的一处小教堂里。
那是高悦和吴晓梦，还在t大读书的时候，偶然有一天骑车出门闲逛发现的。
当时她们在这个教堂里闲逛了很久，还幻想着，要是以后能够在这个教堂结婚就好了。
那时候她们都清楚，这不过是一种奢望，谁成想，竟然真的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至于宴请的宾客，为了照顾高悦的心情，韩天夫妇早就和吴晓梦达成了共识，这场婚礼，只邀请双方最亲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两位新人的至亲家人和三五好友。
不过高悦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她实在是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把她的手递到韩昭阳的手里。
正当她在化妆间，准备步入红毯时，她听到工作人员说，女方陪她一起走红毯的男士已经到了。
高悦疑惑地起身向外望着，到底是谁特意出席了她的婚礼。
吴晓楚就笑意满满地，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了她的身边，挽起了她的手，陪她站在了红毯的尽头。
高悦惊讶地说道，“晓楚！你怎么来了？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吴晓楚调侃地答道，“你可是，我当初挨了一巴掌认的姐姐。现在你都要嫁人了，这么大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高悦一时间，被这个巨大的惊喜感动地缓不过神来。
吴晓楚继续说道，“悦儿姐，我知道这些年，吴家也没给你太多实质上的关心，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没有家人的。我姐在意你，比我在意我这个亲弟弟还要多，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既然她把你当家人，我们吴家就是你的娘家。”
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虽然你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但是你看，仍旧有人，在这里送你出嫁～”
高悦被他几句话说得红了眼眶，还好新娘入场的声音即使想起，韩昭阳连忙逗她说，“悦儿姐，你可别哭啊，我们得赶紧进去了。一会儿要是搞砸了，我估计我姐又得回家扇我巴掌了。”
高悦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笑得憋了回去，她伴随着一首Cary Brothers的《Never Tear Us Apart》，一步一步地，稳稳地走向了韩昭阳。
吴晓楚把高悦的手递给了韩昭阳，新人站定后，教父认真地问着他们彼此。“高悦小姐与韩昭阳现实，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与对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她吗？”
这样的问句了，换来了仿佛应当是必然的，两声重叠的“我愿意。”
“请新郎新娘，为对方带上永结同心的戒指。”
他们的婚戒，还是高悦亲手做的那一对，韩昭阳本想买新的，却被高悦拦下，因为她希望，他能够一直带着她为他们做的戒指，那是她独特的心意。
神父看着他们二人带好婚戒，继续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话想要对方讲吗？”
神父讲话时，他们正深情地望着彼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众人开始起哄时，高悦拿着手里的捧花，先开了口。
她对着韩昭阳，眼中闪烁着泪光地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相过，真的能有这么一天……很久之前，我父母出了意外，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突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晓梦一直守着我，告诉我她不能失去我。所以我告诉我自己，我要为她活着。”
她忍住哽咽继续说道，“但是没过多久，我发现我们也有各自的生活，我慢慢习惯了，我又告诉我自己，不如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高悦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作为伴娘的吴晓梦，听到这话，也在吴晓楚旁边哭得有些抽泣，搞得吴晓楚慌忙地给他的姐姐到处找纸巾。
“直到你重新回到了我的生命里。我才知道，世界的样子是五光十色的，生活除了忙碌，也有很多快乐值得去好好地享受。”
韩昭阳轻轻地帮高悦擦掉了眼角的泪，听她努力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以前我从来不觉得活着是一件有多么让人留恋的事情。可是因为你，我想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和你相守，一直到老。”
韩昭阳本以为，像婚礼这样值得高兴的场合，他是绝对不会哭的。
可是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被高悦说得红了眼眶。
沉默良久，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我不是一个很懂浪漫的人。不太会说情话，也不懂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小礼物。就连求婚的戒指，都是婚戒悦儿做的。我也就只会做做饭，给悦儿做司机，顺便赚些小钱养养家。但是我能做到的，一定都为悦儿做到，并且这辈子，都要做到最好。”
高悦已经被他这一番说辞逗笑了，他哪里是他自己说的那个样子。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昭阳到底有多么温暖体贴，与善解人意。不过，有她一个人懂，也足够了。
韩昭阳继续说道，“人都是贪婪的。以前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便一直想要一个爱我的人陪伴。现在我有了我爱且爱我的人，又觉得这辈子不够，太短。我不确定以后到底有没有生生世世，但是现在，我真的一直很后悔，为什么我没有再早些去找你，再早些和你在一起。”
韩昭阳用力地握住了高悦的手，坚定地说道，“所以，悦儿，我一定会抓紧我所有的时间，好好地和你相爱。从此以后，朝朝暮暮，直到变老。”
高悦听他说完，早已感动地说不出话来，扑在了韩昭阳的怀里。
神父见状，也开心地笑了。他连忙对着韩昭阳说道，“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高悦一开始还有些害羞，但她终究还是和韩昭阳深深地亲吻在了一起。
神父继续说道，“主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
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伴着另一首Cary Brothers欢快的《Loving’ on You》，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堂，准备完成抛捧花的仪式。
高悦并没有转过身，而是毫不犹豫地把捧花递到了吴晓梦的手里。
吴晓梦笑中含泪地接下了高悦的捧花，突然有一种，自己已经功德圆满的感觉。
作为高悦最好的朋友，她终于在她身边，见证了这份专属于她的幸福。
吴晓梦也不由得想到了她自己。
这场她和高悦都幻想过无数次的婚礼，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在自己身上呢？
她站在高悦身后，看着忘情地拥抱在一起的高悦和韩昭阳，不由地出了神。
如果不是为着悦儿，或许她此生都不会再回上海这个城市了。
因为就是这里，同时承载了她最美好和最痛苦的回忆。
就站在吴晓梦身边的吴晓楚，很快便看出了他姐姐的失神。
他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脸颊，吴晓梦也终于笑了起来。
毕竟日子总会变好的，她愿意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她的那份幸福。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用来劝高悦的话——
“再冷的寒夜终会过去，
我们终会迎来黎明后，
无比温暖的旭日朝阳。”
我们终究都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如沐晨风般的幸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朝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