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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遇刺 ...

  •   叶知秋并不关心朝堂政事——甚至他连今日是谁做大禹皇帝都不关心。
      但白羽说的话却犹如炸雷响在他的耳边。
      在宫中这几年,纵使不涉政务,也多少有过耳闻,叶知秋并非完全懵懂。裕亲王遇袭一案,是三堂会审过后,由皇帝御审、右丞相肖崇陪审,倘若方袂随随便便拉来个监牢里的死囚抵命,不消两三句便会被皇上试探出来,不但案犯人选要毫无破绽,还要肖崇从旁协助才行。
      可是……肖崇为何要出此下策?此案牵扯到裕亲王,与皇家关系紧密,在皇上面前偷梁换柱,是要冒天大的风险。
      他原本想着,大理寺为了快速复命,不得不收买死囚,肖右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肖右丞竟然不惜杀了白远,这是打定主意要拉拢与大理寺之间的关系,还是……是要保肖南烛的命?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吓了叶知秋一跳。
      可他越是想要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它就越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在他心间脑海里反复出现。
      可如果,肖崇是为了维护肖南烛……
      肖家自隆庆年间就已称霸朝堂,拉拢兵部、北境驻军势力,把持朝政多年,直至周显宗即位,才因为手段刚硬,赢得了在朝堂上些许话语权。肖崇如今年事虽高,对政务却毫不松懈,也有风闻他与敬王暗中勾结。肖氏并不是大姓氏,方圆几百里多能沾亲带故,难保肖南烛和肖崇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什么样的关系,才值得一朝丞相冒如此风险……
      肖南烛也从未提起过他的父亲。
      叶知秋的拳紧了紧,再张开时,已有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倘若肖南烛真的与肖右丞沾亲,甚至是……父子,那他的秘密无异于已经暴露于朝堂之上!
      又或者,肖南烛多次以身试险,杀将军、袭亲王,他是本就打算拖肖崇下水么?
      叶知秋闭了闭眼,想把脑袋里层出不穷的想法甩出去。

      叶知秋最终并未去询问肖南烛的身世几何,天色渐暗,叶知秋交了差,缓步往侍郎府回。
      暮色昏沉,街路上已经见不到行人,偶有巡逻官差看到叶知秋,便甩着马鞭催促他快些回去,当心误了宵禁。
      叶知秋心中思绪繁杂,随口应了,稍稍加快了脚步。
      他神思不属,便未注意身后悄悄靠近的身影。
      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那道剑锋泛着冷意堪堪刺破叶知秋后心时,叶知秋后知后觉,脚下滑开一步,腰间软剑出鞘,双刃相交发出“锵”的一声。
      叶知秋稳了稳被震麻的手臂,沉声道:“阁下何人?”
      “索命之人!”那人说着,合身扑上,竟是拼了性命的打法,手下剑法凌厉、速度飞快,叶知秋一时不察失了先机,此时竟有些左支右绌,连退几步,右手臂上已被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剧痛之下握剑不稳。
      叶知秋不知这人是受谁指使,却知道他这不要命的打法是无论如何要与他拼出个死活,剑交左手,与那人复又缠斗在一起。
      那人原以为废了叶知秋右臂便断了他大半功力,却不料他还会左手剑术,狞笑道:“想不到公子功夫不赖。”
      叶知秋冷哼道:“勉强活命。”手下却愈发凌厉,那刺客也并未在他手中讨到好处,肩上腰上纷纷挂彩。叶知秋软剑荡开,手腕一翻,刺向那人胸口。
      剑尖堪堪刺破那人衣衫,却感到背后一凉,一枚柳叶镖没入叶知秋后心!
      叶知秋吃痛身子一软,刺入那人胸口的剑便偏了几分。
      那暗器似乎有毒,叶知秋只觉得脑中混沌脚下虚浮,强自撑着隔了几剑,终于一步踉跄,跪在地上难以支撑。
      那刺客见状一剑刺向叶知秋咽喉,叶知秋感到剑锋凌厉,却无论如何撑不起身子,挪动半分也是困难。
      倒下时,叶知秋意外地感到一阵暖意。
      耳畔似乎还有人唤了一声:“师弟!”

      痛比意识先行醒来。
      叶知秋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自己还年幼,不堪温家几个少爷的轮番折腾,挂着一身的彩要逃出这个囚禁自己的牢笼。
      他攀上温家的后院墙,却因为力气不够,从墙头摔了下去,摔伤了脚踝。
      梁三七一身邋遢地正坐在墙下凉快,被突然翻下来的小团子吓了一跳,兔子似的蹦了起来,一句“哪里来的兔崽子”险些就要骂出口了——就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团子晃了晃,站了起来。
      原以为接下来这小家伙就要嚎啕大哭,梁三七急忙堵上耳朵,却见叶知秋瘸着腿,沿着温家的院墙一步一晃地往外走。
      梁三七揪着领子把他抓了回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脚踝,已经肿成一个小馒头了。
      “疼不疼?”
      叶知秋就在这句最平常不过的问话里哭得稀里哗啦。
      旁人打他骂他折辱他,他也不曾让过半分,甚至也并不在意。
      偏偏这个陌生老头的一句疼不疼,成了压迫他泪眼决堤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三七被吓了一跳,脑袋里乱成一团,家里两个小的每天都打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出来偷个懒,竟然还惹上了一个小哭包!
      梦境里的梁三七还是那副老不着调的样子,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叶知秋去集市上买糖人和红果子,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有多么走背运。
      也不知怎么,听着梁三七念经似的絮叨,叶知秋就觉得连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可下一个瞬间,梁三七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肖南烛,依旧扛着叶知秋,也依旧絮絮叨叨,只是肖南烛的身量已经长成,一只手便可以抗动也长大了的叶知秋,回头与他谈笑,眉眼弯弯,唇色浅淡,笑起来有一丝不羁的狡黠。
      叶知秋恍惚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笑容。
      指尖所及,那张脸又如涟漪一样漾起水纹,什么都看不清了。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恍惚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叶知秋?”

      冷汗顺着额头涔涔而下,恍惚的目光渐渐对焦,叶知秋身上多处有伤,痛得倒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肖南烛倒了碗清水,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又替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眉宇间却不见丝毫舒展,伸手探了探叶知秋的脉搏,向冯冲道:“他醒了,请林姑娘来。”
      林沉撩开帘子走进,对肖南烛福了福,才走到床边,手指摸上叶知秋的脉搏,眉心轻轻地拧了起来。
      她一向不喜多言,将银针在桌上铺开,按穴位刺入叶知秋身上几处穴道。
      “他体内瘀毒未清,一会儿会呕出毒血,不必慌张。”林沉一边下针,一边看了肖南烛一眼,见他面露担忧之色,淡淡地补了一句。
      肖南烛点头,陪着站了一柱香的时间,又看着林沉将针下了,转身出去,才坐到床边问道:“你感觉怎样?”
      叶知秋没力气说话,只好眨眨眼睛,示意他自己没事。肖南烛见他目光望向自己手心,便道:“放心,没丢。”
      他说着从身后桌几上拿出一块撕掉的令牌穗。
      那是叶知秋昏迷前从那个刺客的腰间摸来的。
      叶知秋看到那东西还在,登时放下心来,却忽然间胸口发闷,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肖南烛见状急忙扶他半坐起身子,将方才林沉所说的那口瘀血吐了出来。
      叶知秋伏在床边趴了半晌,到再无瘀血可吐,才被肖南烛扶着靠坐在床头,凝神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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