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行万里路

8、第 8 章

　　李鱼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无垢和英集。
　　“不...不是这样...”李鱼正想解释，无垢却揽了李鱼的肩膀，把李鱼抱进怀里揉了揉，一脸得意的笑道：“不好意思，被你们看出来了。”
　　李鱼脸直红到脖子根，在无垢怀里被一顿揉捏，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出来半句，看不见英集是何表情，也没听见他说任何话，李鱼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想向英集解释却被无垢按着挣扎不得。
　　“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走，鱼儿，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去！”
　　无垢拖着李鱼下楼，离了酒肆，一路行至偏僻的小巷无垢才松了力气，李鱼从无垢怀里出来，反手推了无垢一个趔趄，发丝凌乱，吼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玩儿么？！我要回去找英集，必须解释清楚！”
　　无垢挡着李鱼去路，说道：“解释什么？你即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李鱼瞬间蔫儿了，是啊，即不喜欢他，又解释什么？解释了又能怎么样？
　　“我...喜欢他，只是不是那种喜欢...”
　　英集的一片真心李鱼哪能不知道？
　　一开始李鱼确实不知道，只把英集对他的百般殷勤、千般好意当做知己之交，英集视李鱼为知己，李鱼也视英集为知己。
　　只是后来变了，李鱼渐渐明白英集并不完全把他当做知己好友、青梅竹马，其中还掺杂了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些感情与知交之情不一样，是李鱼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应的感情。
　　好在英集并未说穿，他不说，李鱼只装糊涂，当自己不清楚不明白，李鱼无法想象英集伤心的模样，也无法想象失去英集这个好友自己会有多痛苦。
　　后来，李鱼每次见到英集都是既高兴又忐忑，生怕有天这层窗户纸被捅穿，两人不复从前少年模样。
　　李鱼小巷内背阴处一石坎上坐了，双腿抱膝，无垢盘腿坐在他旁边。
　　“你知道吗？十岁那年我掉进后巳河里，是英集把我救上来的，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去救我，我...唉...他对我的心意，我这辈子都还不了...”
　　无垢默默的点点头。
　　“英家不喜欢我，每次英集家里人见到我，那眼神，我都觉得无地自容，英集三番五次让我到他家里，我都找借口不去...”
　　无垢插嘴道：“嗯嗯，看出来了，那叫英甯的就没正眼瞧过你，看我的时候也是一脸不怀好意，他想利用老子挽救他失足的小弟，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吗？”
　　李鱼无奈道：“连我都看出来了，不知道英集...”
　　无垢安慰道：“我临走前悄悄和那小子通过气儿，不用担心，那小子是个聪明人，会明白我这是将计就计的。”
　　李鱼点点头，无垢又说道：“我师父教过我，人间真情虽难得，却也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遗憾，以前不懂得，如今看你和英集，倒是明白了一点...”
　　李鱼揉揉眼，看着无垢琥珀色的眼睛问道：“你呢？你可曾有过相好？遇过良人？”
　　无垢转头看了李鱼一眼，李鱼脸一热，急忙转过头，不安的眨眼。
　　无垢沉思一会儿，说道：“以前有过。”
　　“是...谁？”李鱼咽了口唾沫，心砰砰直跳。
　　无垢将眼神从李鱼颤抖的睫毛上移开，说道：“他叫苍龙。”
　　苍龙？那天夜里无垢梦中唤着的名字？怪不得...
　　李鱼问道：“苍龙是谁？怎么听着像是条龙？”
　　无垢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睛一弯，笑道：“没错，他是龙神，他叫苍龙，是我师父。”
　　无垢的老相好竟然是他师父？！还是龙神？！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啊？你老相好是龙神？我们人类倒是把传说中的龙当成神兽的，可是你师父...”
　　李鱼小心翼翼的揭着无垢的“伤疤”。
　　无垢却无所谓的站起身，边伸懒腰边说道：“什么神仙啊，就是一只天地孕育的妖龙，叫他龙神都是给他屁股上贴金了。”
　　龙啊！传说中天地孕育的神兽！无垢这老相好可是了不得了不得...
　　李鱼瑟缩了一下身体，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问道：“那你这老相好...”
　　污垢打断道：“打住，什么老相好老相好的，听得我鸡皮疙瘩都掉地上了，还是说我师父吧，或者你也叫他苍龙就行...”
　　你师父一定是条青色的龙，名字倒是简单粗暴...李鱼心想..
　　“苍龙他...唉，算了，想问的太多了，不知从哪个问题着手，不如你把你以前的事情都给我讲讲？你答应过我的...”
　　无垢踹了李鱼一脚：“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好奇心害死猫，你就不怕你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李鱼坐好，不满道：“你答应过我的，我不管，我那点事儿你都知道，你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无垢：“不是说了想告诉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么？哎呀，小孩子真麻烦。”
　　李鱼怒道：“我不是小孩子！”
　　无垢安慰道：“好好好，鱼儿乖，无垢爹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饭好不好？”
　　李鱼咆哮道：“谁是我爹！”
　　无垢：“我都五百岁了！当你祖宗也够格儿！快，叫声爹我就给你讲故事，从我出生到现在，神州上下五百年，都告诉你，快，叫爹爹。”
　　无垢见李鱼咬咬牙跺跺脚，大有壮士断腕，豁出尊严求一真相的气势，心想八卦的力量果真不容小觑。
　　无垢赶忙打断李鱼即将出口那声“爹”，无奈道：“真是服了你了，就那么想知道么？其实也没啥好告诉你的...饿死了，今儿可是七夕，说只死妖多煞风景，先去过节，过完节告诉你，行不？我看我不是你祖宗，你才是我祖宗吧？啊？祖宗？”
　　于是“爹爹”和“祖宗”愉快的从小巷子里出来，愉快的找地儿吃饭过节去了。
　　花车巡游的热闹已过，李鱼和无垢来到长街上，夕阳西下，天边铺满绯色的晚霞，长庚星在夕阳中一闪一闪，仿佛真的有身披彩霞的仙女降世一般。
　　李鱼与无垢在街上食摊上点了两碗混沌，无垢把汤面上的香菜夹出来准备扔掉，李鱼叫唤道：“哎哎哎，别啊，香菜这么好吃扔了干什么？夹我碗里我吃快快快...”
　　无垢默默骂了声变态，把香菜一根不剩的夹给李鱼，一人一妖埋头把碗里的食物吃干抹净，擦擦嘴，起身离开。
　　李鱼还忘了付钱，差点被当做吃霸王混沌的，赔笑着付过账与无垢一起踱到城东月桂树下看花灯。
　　“...两人如果情投意合，便将姓名写在花灯上，挂在城东的那颗月桂树上...祈求得到月老祝福..感谢月老为二人牵红线...”
　　天色渐暗，一轮明月散着柔光，银河横亘星空，李鱼边走边向无垢解释，远远望见城东那颗千年老月桂身上已挂了不少花灯，树下更有不少痴男怨女抢着爬树，要把爱情的见证挂上去，扯衣裳的扯头发的，更有孤零零拿着香囊和花灯的悲催男女，大哭的尖叫的，好不热闹。
　　李鱼：“。。。。。。”
　　无垢：“。。。。。。”
　　“好吧，我也是第一次来看这个，没想到这么不浪漫...我们还是走吧...刚刚的混沌好像没吃饱，我们再去美食街上逛逛？”
　　无垢摸摸肚子点头表示同意。
　　来到美食街上，李鱼与无垢立马兴奋起来，这么多好吃的，先吃哪一个呢？
　　李鱼左瞅瞅右看看，锁定目标，对着无垢说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买点好东西。”
　　于是无垢如一个石人般，站在马路中间，人来人往他自岿然不动，受了不少白眼儿，他也毫不客气的白眼儿回去。
　　一刻钟后李鱼手捧一个纸袋归来，疑惑道：“咦？你怎么站马路中间？当着别人道儿了都。”
　　无垢怒道：“不是你让我站在这里别动的么？！”
　　李鱼哭笑不得，打开手里纸袋给无垢看，纸袋里装着十几颗红彤彤的新鲜无花果。
　　无垢看了一眼说道：“无花果？这算什么好东西？你买这个买了这么久？！”
　　李鱼拿出一个果子，掰开，递给无垢，说道：“无花果很好吃的，我知道你不爱吃甜，专门挑了不那么甜的，那卖无花果的大娘还以为我神经病呢，喏，你尝尝看。”
　　无垢接过李鱼递来的无花果，说道：“你还会挑无花果？这无花果怎么挑甜不甜？”
　　李鱼也拿出一个，避开断茎处的白汁，粗暴的掰开外皮，将果肉吃下，一脸幸福的说道：“凭直觉。”
　　无垢无语了，心想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还找借口说挑了不甜的给我。
　　“你快尝尝呀，真的不腻，你这么怕做什么，又不是吃毒药”，李鱼催促道。
　　切，区区无花果，还能难得倒本大爷么？
　　于是无垢小心翼翼的吃毒药般的吃了那颗无花果，然后又问李鱼要了一颗。
　　李鱼：“是吧？不腻吧？好吃吧？我说的没错吧？”
　　无垢面无表情：“不是，腻，不好吃，你说的错。”
　　李鱼切了一声，说道：“那你还吃。”
　　确实腻，但是不难吃，无垢心想。
　　两人吃完了一包无花果，李鱼吃了十个，被甜的很满意，无垢吃了俩便不再吃了，好在是没骂甜的腻歪。
　　一人一妖路过一幢酒楼下，李鱼抬头一看，酒楼的牌匾上写着聚香楼三个大字。
　　李鱼忽然想起了什么。
　　“糟了糟了，把英集忘了！什么时辰了？！”说着赶忙招呼无垢往聚香楼进。
　　无垢站着不动道：“快亥时了...他约你又没约我，我不去。”
　　李鱼道：“哎呀约我和约你有什么区别，快走，英集家宴不知道忙完没有。”
　　聚香楼门口站着小厮贴脸赔笑的招呼迎客，李鱼报了自己姓名，便又有专门负责雅间的小厮迎上来，恭恭敬敬的把李鱼和无垢二人带进英集早已定好的二楼雅间。
　　英集还没来，想必是家宴未结束。
　　“英二公子特地叮嘱过咱们，让咱们只管先招呼李公子，李公子您看...”
　　李鱼见时辰已不早，便请小厮上了酒菜，鸡鸭鱼肉、美酒糕点摆了一桌，李鱼和无垢逛街时贪吃了不少小吃食，现在看着满桌子大鱼大肉也不知如何下筷。
　　一人一妖随便吃了几口，等到亥时三刻英集也没有来，聚香楼都要打烊了，长街上人影渐稀，各自回家抱炕头了。
　　李鱼不好意思的喊小厮将满桌子酒菜打了包，预备今后几天以此果腹度日。
　　“我看你那相好的是去相亲了，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你没听今天英甯说嘛，什么林家小姐...”，无垢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坛醉八仙。
　　李鱼提着打包的剩饭，不假思索说道：“那样最好，他将来成亲我去给他挂喜灯贴喜字点喜炮，他生儿子我给他儿子当干爹！唔...如果他家里同意的话...”
　　无垢：“那你呢？你何时能成亲？”
　　李鱼低头思索片刻，说道：“我不想成亲。”
　　无垢问道：“为什么？你们人不都是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什么成家立业、儿孙满堂的么？”
　　李鱼忽然觉得有点烦躁，压着声音说道：“我不想，不想就是不想。”
　　无垢无奈的说了声：“好吧。”
　　星云满步夜空，圆月昭昭，李鱼边走边抬头仰望夜空，想寻找织女牛郎星的位置，无奈不懂天文数术，只认得出北斗七星。
　　李鱼只顾抬头望，脚下绊了个趔趄，无垢迅速用空着的一只手将李鱼扶稳，吼道：“你能不能好好走路！摔倒了怎么办！万一...”
　　李鱼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心想无垢原来这么关心我，关心我到吼我！
　　“...万一把剩饭摔了怎么办！老子还得跟着你吃猪饲料！”
　　李鱼：“。。。。。。”
　　原来你关心的是剩饭不是我...
　　华灯闪烁，远处一楼阁传出歌女婉转动听的歌声，一曲鹊桥仙悠悠的飘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河昭昭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鱼心里暗笑一声，揶揄无垢道：“玉露姑娘此刻不知在哪里悄悄落泪呢。”
　　无垢并不理会，那歌女继续唱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李鱼和声吟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无垢听见李鱼的歌声，转头看向李鱼，李鱼也看着他，微微一笑，粉中透白的脸侧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无垢：“唱的真难听。”
　　李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