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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这两天英集果然没再登门,李鱼除了吃喝拉撒睡,便在屋里开着屋门院门窗子通风,在一阵忙碌中抽空抄了两天县志,总算抄完了。
      李鱼抄书期间,无垢无所事事,这里逛逛那里溜溜,懒怠动弹的时候要么睡觉要么捣乱,还变成黑猫的样子把李鱼家里的桌椅板凳一通乱挠,挠的桌腿凳腿全都是一道道的抓痕,连带着把李鱼衣裳袖子、裤腿也抓的起着大大小小的线球。
      磨完指甲,无垢又蹦到书桌上咬李鱼笔头,一会儿把镇纸推到地上,一会儿把李鱼胳膊当枕头枕着打呼,一会儿又用肉垫蘸了墨汁开始上蹿下跳,印的满桌满地甚至房梁上都开遍了墨梅。
      整日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李鱼:“。。。。。。”
      李鱼忍无可忍便不再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教育”了无垢几句,大概是这样“教育”的:“无垢大爷,能不能不要再挠了?小李子去给你买小鱼干吃好不好?”、“无垢大哥,小弟求求你了,小弟我穷的买不起衣裳了!”、“无垢大神,鱼儿给你跪下了!不,你让我跪!再不跪我连猪圈都没得住了!呜哇哇哇...”

      无垢一脸鄙视加不能理解的表情看着李鱼跪地磕了几个头,然后悻悻到一边玩厕纸去了,李鱼见厕纸马上要遭殃,忙抢救下来一卷,背着无垢把幸免于难的那卷厕纸藏了起来。
      七夕的前一天晚上,李鱼总算是抄完了孝县县志,无垢胡闹一天,早早的便上床睡了,李鱼在灯光下看了会变成人形的无垢,朦胧的灯光下,无垢闭着双眼,睫毛微颤,嘴角轻微的一张一合,似有呓语,李鱼凑上前去,听见无垢在梦中轻轻唤着什么人的名字,听不太真切。
      李鱼打了个呵欠,蹑手蹑脚的打了地铺,把灯轻轻吹灭,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早,七夕佳节当日,李鱼满头大汗找厕纸找了半天,屋里屋外到处都找不到,昨天自己慌忙中也不知将那最后一卷厕纸塞到哪里去了。
      心里想着莫非是被无垢翻出来偷偷吃了?
      无垢瞪了一眼李鱼,说道:“看我作甚?!”
      李鱼心里打了个突,感觉腹中百转千回,肠子里的东西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再顾不上其他,扯了几片破布,捂着身后端着屁股,三步并作两步往茅房中冲去。
      李鱼解决完,像了却了一桩人生大事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惬意,脚步轻盈的从茅房中飘出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臭气。
      李鱼出了茅房,拐过弯看见一只黑猫蹲在屋前,屁股正对着自己,前腿微曲、后腿张开、双耳绷紧、抻直尾巴、龇牙咧嘴,一条金黄混着乌黑的那啥,从翘起的尾巴底下□□处幽幽的挤出来...
      李鱼:“。。。。。。”
      黑猫:“。。。。。。”

      黑猫喵喵道:“怎么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想着给你点惊喜呢。”
      李鱼收回掉到地上的下巴,心道什么惊喜?地上那一根么?那真是够惊喜的...
      不过猫拉屎看过不少,会说话的猫拉屎却是第一次见识,李鱼脑子里不住的把黑猫与无垢重叠起来,想象着无垢蹲在屋前拉那啥的样子...
      黑猫悠然一变,恢复了修长的人身,仍旧是一身黑衣,李鱼忍不住看了无垢的屁股一眼,嘴角一抽,问道:“你擦屁股了吗?”
      无垢:“。。。。。。”
      李鱼把满脸黑线的无垢晾在一边,铲了些泥土,李鱼看到屋前的那条黄黑之物,一头圆滑、一头粗糙,明显是未全拉出来半途被夹断的,欲哭无泪的将之用泥土覆盖,拿了扫帚扫干净,铲到茅房倒进茅坑里。

      手头的活计忙完,时辰尚早,孝县县志誊抄完了,书坊的伙计们忙乎着过七夕节,李鱼不好意思打扰别人雅兴,便准备过完节再送去书坊校印,英集的新戏本也没送来,李鱼百无聊赖,与同样百无聊赖的无垢在院里支了个破竹椅子晒太阳。
      无垢躺在摇摇欲坠的竹椅上,李鱼坐在旁边门槛上拿着个蒲扇给两人扇风,心里想着无垢这妖怎么住我家里也不说走了,整日里把我当奴才一样呼来喝去,把我家当自己的猫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无垢看了会太阳眯了眯眼,说道:“你不觉得大夏天而且是大白天的晒太阳很傻么。”
      李鱼:“。。。。。。”
      李鱼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这不没办法么,七夕要在葡萄架低下乘凉,看牛郎织女银河相会,可是我又找不来葡萄树,只能凑合凑合了...”
      无垢一脚踹翻了竹椅,把本来就破的竹椅踹了个稀巴烂,咆哮道:“你瞧瞧这毒日头!乘他娘的凉啊!我操了!大白天的看什么星星看什么银河?!老子真是脑子抽了在这儿陪你当傻子!!”
      李鱼冷不防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把手里蒲扇抱在怀里揉成一团,埋头痛哭起来。
      无垢:“。。。。。。”
      无垢骂完自知言重,手足无措起来,心里想着这该如何是好,苍龙啊苍龙,以前咱俩在一处时我都是被哄的那一个,我何曾哄过别人?如今山水轮流转,真是造孽啊造孽,报应不爽啊报应不爽。
      无垢着急忙慌安慰道:“怎么说几句就哭上了,简直比女子还娇惯,我师父教过我,说天下女子都是水做的,看你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泪珠儿都能用瓢装,你也是水做的不成?”
      “你!你他娘的才是水做的!你他娘的才是女子!”
      李鱼抬起头,一张俊脸因委屈和羞耻涨得通红,一双明眸溢满了泪水,在眼角汇聚成两道清水划过脸颊,无垢伸出手掌,让李鱼的泪水落在掌心里。
      “我娘当然是女子,不然我从哪里来的?你说你不是女子,但我瞧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比有些女子还有韵味,哈哈哈哈...怪不得你那相好的对你情深义重,简直羡煞旁妖,羡煞旁妖啊哈哈哈哈...”
      李鱼脸红了白,白了又红:“你!胡说什么八道,我打你!”
      李鱼把揉烂的蒲扇狠狠往无垢身上丢去,无垢轻轻一躲,那芭蕉叶做成的蒲扇轻飘飘落在地上,连无垢汗毛也没碰上一根。
      李鱼:“。。。。。。”
      “你躲什么,不是说了我要打你么!”
      “你都说要打我了我当然要躲了,不躲站着等你凑我么?”无垢摊摊手,复又站着不动,说道:“你打我吧,原是我骂你惹你在先,如果打我你能消气你就打我吧。”
      李鱼瞬间就破了功,不想打他了,跟一只猫妖找架打,就算今日他心情好凭自己打骂,哪天不高兴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李鱼忽然又想到,自己竟然与一只猫妖和谐相处了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邪,虽然自己和无垢跨越物种,相识短短数日,竟然比跟英集在一处时还要更加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比之亲兄弟而无不及,实在是汗颜啊汗颜。
      又想到自己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兄弟”可谓是知之甚少,无垢很少提及过去,从只言片语中隐隐约约知道他有个师父、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什么神君关在八卦台下、还被一条白龙看守着、前不久八卦台被震塌才逃出来、不爱吃甜食、有起床气、偶尔冷若冰霜偶尔斯文正经偶尔调皮爱捣蛋......
      嘿,这么一想好像知道的还不少...

      “亲兄弟”立定了半天,等着李鱼揍自己,却见李鱼眼神涣散、目不斜视、一脸痴呆,不知到何地方神游了。
      无垢伸手在李鱼眼前挥了挥,不见起反应,又伸出一指戳了一下李鱼的酒窝,揶揄道:“痴傻病又犯了?”
      李鱼魂魄归位,把神游前的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看了看无垢说道:“走,换衣服,出门过节凑热闹去。”
      说是换衣服,却只有李鱼需要换,无垢整日里只穿那一身黑衣、头系红带,个人形象一成不变,李鱼边幻想无垢身穿锦衣华服或者素白长衫的模样,边换上一身外出服。
      无垢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不知哪里来的野草,半躺在床上等李鱼。
      二人在屋内听见外头街上一阵喧哗,李鱼正疑惑发生了何事,那边无垢轻喊了一声“有暗器”,接着一个飞身滚出窗外,留给李鱼一个潇洒的背影。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暗器?”李鱼边系腰带边把头往院子里凑,十分想看又害怕无垢说的暗器。
      院子里无垢稳稳落地,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粉色香囊,满头问号。
      李鱼见无甚危险,一个滑步滑到无垢身边,接过无垢手里的香囊细细查看一番后,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无垢的肩膀,说道:“恭喜你,你被表白了。”
      话毕便听见院子外头传来几名女子的说笑声,一名女子说道:“玉露,你的香囊被你千思万想的情郎拿到了,这下你可高兴了吧”,又有数十名女子从旁调笑。
      那名唤玉露的女子说道:“哎呀,姐姐们,莫再打趣小妹了。”
      无垢头上的问号更多了,尚不明白是何意思,院外又飞来一个香囊,不偏不倚砸在李鱼头上,李鱼取了下来,正待细看,嗖嗖嗖一阵呼啸,十数个裹着花瓣香料的香囊如暴雨梨花针般飞射进来。
      李鱼欲哭无泪,无垢却是玩心大起,飞身一跃,刷刷刷将十数个香囊收在怀中。
      院外一群女子簇拥着来,大功告成,又簇拥着走了。

      无垢捧着数十个香囊进了屋,李鱼把玉露的粉香囊扔给无垢,无垢接过,问李鱼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表白不表白的?”
      “你不知道?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七夕佳节,城中未曾婚配的女子若有意中人,便亲自买线织布、捻花刺绣,将一片心意制成香囊,或遣人或亲至,将包含真心的香囊投掷给自己的情郎,那情郎若与姑娘心意相通,便于七夕之夜放花灯时,将写了自己姓名的花灯赠与那女子...”
      “那情郎怎知送他香囊的是哪家小姐?小姐糊涂送错了人又该当如何?”无垢打断李鱼的教学,李鱼翻了个白眼,说道:“那香囊上不是绣着人名呢么。”
      无垢低头细看,那粉香囊上果然绣着几行蝇头小字:

      无垢吾郎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玉露

      无垢:“。。。。。。”
      “还真是给我的,我还以为搞错了是送你的呢。”
      无垢把粉香囊放在一边,拿起另一个绯红的香囊仔细瞧起来。
      李鱼凑上前问道:“哎,你怎么看?人家姑娘这么热情,听其音、观其字,定是位貌美如花、贤良淑德的小姐,你不考虑考虑?”
      “无垢吾郎...山无棱...天地合...我还能怎么看?不看!我又不认识那玉露姑娘,见都没见过,有什么好考虑的!”
      无垢自顾自挨着个看那一桌子花花绿绿的香囊,李鱼嘴角抽搐,想着无垢初来乍到没几天便被城里这么多姑娘惦记上了,妖孽就是妖孽,果然长得好看还是有好处的,长得好看的才能被惦记。
      李鱼记着无垢之前说过,九尾白狐便是在人间沉迷与人类谈情说爱,想必人、妖之间夫妻相处并无不可,只是不知无垢对此有何看法,便试探着问道:“你没见过就说不考虑,万一你见过就爱上了呢?像你说过的那个什么挺厉害的九尾狐,你们妖族不是也可以与人族在一起的么?”
      无垢想也不想,随口说道:“我和那老狐狸不一样,妖修炼的好可以活千年万年,人才能活几年?巴巴的在一起几十年,人病了老了眼一闭腿一蹬走了,剩妖一个独活,千百年的念着一个早已不在的人不是,忘却前尘再找别的相好的也不是,折腾自己,有甚意思?你们人还说娶妻嫁人要门当户对呢,妖自然也有妖的门当户对。”
      闻言李鱼的心便揪在了一处,想到确实如无垢所言,人才能活几年?命硬的活到百岁已经算长寿了,命不好的像自己父母,刚过而立便撒手人寰。
      他自己呢?如今快十七岁了,如果能活到七十岁,自己还有五十三年的盼头,不过那取名的半仙说过李鱼命里犯水,自己还真的总是倒霉,想必也活不到那七十古来稀。
      而无垢不一样,无垢可以活很久很久,他现在说不定就有千百年的道行,自己在无垢眼里,也不过是与自己眼里的春蝉夏蚊一般,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乎?何况情乎?
      无垢还不知自己的话给了李鱼当头一棒,拿着一个紫色的香囊端详半天,喃喃道:“这绣的是什么鬼画符?这鬼画符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李鱼回过神,劈手把那紫色的香囊夺过来,没好气的说道:“这是英集给我的。”
      那紫色的香囊上用蚕丝金线歪歪扭扭的绣着两朵水仙,李鱼认出那狂草小字写的是:

      忆君心似西江水
      日夜东流无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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