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行万里路

4、第 4 章

　　无垢看着李鱼抄书，问道：“你在抄什么？”
　　李鱼手上不停，答道：“孝县县志。”
　　无垢：“抄县志做什么？”
　　李鱼：“孝县今版的县志已经十年了，旧了，要翻新，便于流传保存。”
　　无垢：“哦，孝县官府没人抄么，为什么要你抄？你这么穷不像官府做事的。”
　　李鱼：“英集给我找的活计，抄完能得不少银钱。”李鱼差点抄错行，道：“你别和我说话，抄错了要罚钱的。”
　　无垢：“哦。”
　　李鱼继续埋头抄书，心里想着明日差不多就能抄完了。
　　正奋笔疾书时，忽然看见纸张前方伸出一只毛绒绒的小黑爪。
　　那黑爪伸到李鱼写了快满一页的纸上，轻轻一按，在空白处留下一朵五瓣墨梅。
　　李鱼：“。。。。。。”

　　李鱼停笔抬眼，看见一只黑猫正瞪着圆溜溜的橙黄色眼睛看自己，身后一条尾巴悠闲的荡来荡去。
　　李鱼心中霎时有种万花开遍的喜悦，不假思索扔了毛笔伸手就要去抱黑猫。
　　黑猫却抬爪朝李鱼手背上一拍，李鱼低头一看，手背上也印了一朵墨梅花。
　　黑猫开口道：“老子不喜欢被人当畜生抱，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李鱼这才反应过来黑猫原来是无垢，昨夜还被这妖怪吓尿过，本来还觉得相处了将近一天一夜彼此之间倒也挺愉快，没想到竟如此冷淡摸都不让摸一下，内心唏嘘不已。
　　李鱼把被无垢印了梅花的废纸收起，忍痛用纸团擦掉手背上的梅花，复拿起笔、蘸了墨汁，准备重抄这一页，又忍不住不停打量变回原身的无垢。
　　黑猫百无聊赖的又用爪子蘸了墨水，又伸爪想往李鱼正在重写的那页纸上按。李鱼慌忙制止，这一有痕迹就要重写，再这样下去得抄到猴年马月去了。
　　李鱼取了一页干净的书纸，让无垢在这上面画梅花，无垢便啪/啪/啪的拍了起来。
　　李鱼瞅着黑猫画梅花，这画面实在是太赏心悦目，可爱至极，书也无心再抄，问道：“昨夜见你那么大一只，身后还有九尾，可把我吓惨了，现在为何又与普通家猫一般了？”
　　黑猫把手上的墨汁拍尽，纸上绽放的墨梅由深及浅，无垢拍完也没了意思，躬身伸了个懒腰，跳到床上蜷成一团，口吐人言讥讽道：“怕你再被吓尿了。”
　　李鱼脸上一红，反驳道：“我我我天生胆子小...这也没办法，再说是你和那白龙先吓我的，我有什么错，怪我吗？”
　　无垢嗤笑一声：“傻子一样...逗你的，昨夜与那小白龙斗法，当然要变得大点才有气势,苍龙...咳咳，我师父教过我，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懂吗？”
　　李鱼：“哦，这样吗，我懂了，没人教过我...那尾巴是怎么一回事？传说九尾猫妖有九条命，是真的吗？”
　　“假的，那是我用化形术变出来吓唬人的。”无垢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师父教过我，目前妖界幻化出九尾的只有青丘阴阳白狐，九尾狐据说已经修炼了三千年，法力高深莫测，是现任的妖界兽族之王，不过我师父说它成千年的忙着在人界找漂亮的美男子谈情说爱，不怎么管事儿，所以兽族现在基本上是无统领、无组织、无管理的三无状态。”

　　李鱼听到了太多自己不曾涉足的妖界信息，一下子还消化不过来。
　　无垢又接着道：“兽族无人统领，定有不少妖怪为了增长修为为祸人间，我看河阳城里就有不少妖怪，妖怪最喜欢化作人族的模样作乱，你最好小心点，夜深不要独身外出、出门在外不要与陌生人吃饭喝酒、着装不要太暴露、不要随便搭别人的轿子和马车......”
　　李鱼发现无垢真的是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起来嘴就没把门的，如奔腾黄河般滔滔不绝，啰嗦程度不亚于英集。
　　李鱼听完无垢所言满肚子疑惑和好奇，这也想问那也想问，考虑了半天，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你呢？你不是猫妖么？是不是也得修炼？怎么修炼？你...咳咳，那个，你吃人吗？那个...咱俩现在也算认识了，你...不会吃我吧？”
　　蜷在床上的黑猫并不回答，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鱼眯了眯眼。
　　李鱼：“？？？”
　　李鱼心中忐忑，想到“他在想什么？考虑吃我不吃吗？这还得考虑的么？他真的想过要吃我吗？娘啊我是不是引狼哦不引猫入室了？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李鱼正在考虑如何跑路，无垢却站起身来往李鱼身前一跃，又化作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脚跨在李鱼身边，一只手臂将李鱼按在桌上，另一只手捏着李鱼的下巴，一脸不怀好意的慢慢靠近李鱼。
　　李鱼突然被无垢按在身下，鼻尖几乎对着鼻尖，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只见无垢眯着眼，张开嘴舔了舔犬齿，说道：“小爷我现在就吃了你怎么样？”
　　李鱼闻言吓得脸都绿了，把头摇的像个筛子，忙道：“我我我不好吃，你不要吃我！我我我每天清汤寡水只有骨头没有肉！我真的不好吃！！”
　　无垢：“不吃你那我吃谁？别人我又不认识。”
　　李鱼慌不择言道：“你去吃英集，他细皮嫩肉的一定对你口味！”
　　无垢哭笑不得，放开李鱼站起身，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吃了他”，转身作势便要出门。
　　李鱼这才慌了手脚，忙拉着无垢衣袖哭喊道：“别别别，你别吃他！你吃我吧不要吃他！”
　　无垢止步想把李鱼手拍开，说道：“不吃就不吃，你别对我拉拉扯扯的，不是说了老子不喜欢被人碰么。”
　　李鱼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无垢真的把英集或者自己吃进肚子里，依旧拉着无垢衣袖死不放手，无垢看李鱼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副可怜模样，知道自己作弄过了头，好言好语道：“我逗你玩呢，我不吃人，我是正儿八经修炼的，不靠吃人修炼...好了好了，你别哭了...”。
　　李鱼这一夜一天受了不少惊吓，此刻哭起来呜呜呜的泪流不止，无垢劝了半天劝不住，也有点不耐烦了，吼道：“别哭了！再哭我可抽你了！”
　　李鱼闻言反而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嘟嘟囔囔的道：“你抽我...从...从小到大，我爹都没抽过我...呜呜呜，我救了你，把你带到我家...把你当亲爷爷一样伺候，你不仅不感激我...还..还要吓唬我...呜呜呜...”
　　无垢一阵手忙脚乱，劝也不是、骂也不是、打更不是，心里着急道：“苍龙啊苍龙，你教了我那么多，怎么就没教教我如何哄人啊...这可如何是好...你在天之灵，算了，忽然想起来你早已回归天地连魂魄都没有了，你以前都是怎么哄我的来着？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李鱼那边其实早已冷静的差不多，只是瞧着无垢那厮手慢脚乱的样子看着倒有趣，便假意哭哭啼啼，看他有何打算。
　　谁知无垢思索再三，两手抬起按着李鱼肩膀，闭上双眼张开嘴，俯身往李鱼脸上凑。
　　李鱼：“？？”
　　李鱼顿时浑身僵硬、呼吸骤停，心道这是什么操作？无垢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无垢凑近李鱼，伸出舌头舔了舔李鱼脸颊上的眼泪。
　　李鱼：“。。。。。。”
　　无垢：“。。。。。。”
　　李鱼被无垢软软的舌头舔了脸，哭也顾不上了，一时间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心道我这算是被调戏了吗？这猫妖怎么和狗一样这么喜欢舔人？
　　李鱼只觉得与方才被无垢舔/脚不同，满屋子气氛都有点尴尬的莫名其妙，半晌后开口道：“太阳都要下山了，我去买菜。”
　　无垢仿佛有点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说道：“你脚好了？”
　　李鱼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伤号，脚腕被无垢舔过后好了很多，肿消下去不少，只是仍有点不方便活动，无垢便拿了银钱出去买菜，留下李鱼在家里思考人生。

　　李鱼取了手帕擤了鼻涕，打水洗了下脸，冷水一冲，李鱼红的樱桃似的白脸复归于平静，看到井边木盆里衣服还泡着，便心不在焉的搓洗一番，心里想着：“无垢一会儿变猫一会儿变人的，变猫的时候是没有衣服穿的，变人时却是穿着一身黑衣，这衣服也是妖术变出来的吗？可是变出来的脏衣服怎么洗呢？也用妖法变干净？那也太方便了吧，那岂不是一年到头都可以穿新衣服？”
　　李鱼搓着衣服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会儿想到无垢赤/条/条的身体，一会儿想到无垢把自己按在桌上捏着自己下巴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到无垢软软的舌头划过自己脸颊的那种微热的触感，心中顿时躁动不安，像是有小鹿在胸腔中乱撞，又像是猫爪轻轻挠在心尖儿上，说不出来的烦躁，心中憋闷，手上搓洗的动作也越发狠，差点把衣服搓烂。
　　搓洗完将湿衣服搭在架子上，起身回屋看见桌子上无垢印的那页梅花，九朵墨梅绽放，四片小花瓣、一片大花瓣，颜色由深及浅，看的李鱼心下欢喜，想象着黑猫无垢粉嘟嘟的肉垫，流着哈喇子抚摸肉垫印出的花朵。
　　不片刻无垢买了晚饭回来，看样子不像是又在外面吃饱了回来的，李鱼便擦了桌子将饭摆上，与无垢对坐吃饭。
　　李鱼有一大堆话想问无垢，比如无垢是怎么修炼成妖的、他的师父是何方神圣、白龙为什么要追他，还有妖界的其他故事、新闻什么的，却不知如何开口，无垢也懒得说话的样子，一人一妖沉默着吃完了饭。
　　饭后无垢说要去消食顺便巡视附近，便又变作黑猫的模样悠闲地荡着尾巴出门了。
　　李鱼点了灯坐在灯下抄孝县县志，抄了一会儿便觉得兴趣索然，又收了笔墨纸砚，坐在门下看了会儿弦月，被蚊子咬的受不了才进屋里来，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无垢回来，便铺了床，解下挡蚊虫的纱帐，又想了想，在床边地上铺了英集送来的竹席和被褥合衣躺下，本以为一日间经历了这么多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事会很难睡着，谁知躺下不久李鱼便呼吸渐稳，睡着了。
　　子时无垢回来，看到李鱼打了地铺睡在地上，便悄悄替他掖了被子，轻手轻脚的跨到床上，隔着纱帐看了会儿地上熟睡的李鱼，慢慢的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