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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天地囚笼,真能困得住你吗 ...

  •   “又起烧了。”阿锦用手背探了探润玉的额头,有点无奈的对他说:“兵权和政务,我知道确实重要,但你也不能每天拼到如此地步!”

      “这几日,日日寅时才睡,辰时即起,就能休息两三个时辰,你元灵之伤又未好全,怎么能经得起这样自耗呢?”

      润玉眸光似水,偏头微微一笑:“哦?觅儿又未住在我的璇玑宫,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时辰休息的?”

      阿锦脸色一红,摸摸他额角:“我自是知道!”手指轻轻捻了捻袖子,她又认真道:“润玉,我们时间还长,但你现下做的事,却是急不得的。把身体好好养好,再慢慢图谋,不好吗?”

      润玉轻轻拉了她拢在袖子里的手,他语气轻轻,表情却带着一丝沉重:“是的,我们可以等,但这六界万千生灵,又有多少流离失所,多少还挣扎在仇恨的苦海深渊,在忍饥挨饿呢?”

      “觅儿,我既已受了数千年寄人篱下的滋味,怎么能忍心....再让我洞庭一族,让其他生灵再忍受这种滋味呢?”

      隔着那方洁白的广袖,阿锦反握住润玉的手,隔着丝和纱,她轻轻用食指摩擦着润玉的手腕。

      好久,她才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润玉的额头,他们的眼睛离的那么近,可以看见彼此眼中每一丝颤动和光影,也可以看见每一丝震动和真情。

      “我知道你的责任和承担,我既懂你,就不劝你,但是,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不要让自己生病受伤,也不要让自己流血掉泪。在此间六界,我们一起度过千千万万年,可好?

      “你之前接连受伤,我很担心,既担心你老想着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更担心你若不在这个世界了,之后的千千万万年,我该怎么活下去。或许,我根本也活不下去了。”

      “觅儿!”阿锦话里未竟之意,让润玉无比震动,他直接抬了头,用那双亮到似乎燃尽了世间所有的星星的眼睛,牢牢盯着阿锦。

      阿锦一丝也没有犹豫,一刻也没有逃避。

      反倒是润玉先移开了眸光,但他到底还是下定决心:“觅儿,我知道了。”

      浮起一个有些怔忡的微笑:“我们还要在此间过千千万万年,觅儿,我会为你,更珍惜我自己的命。”

      阿锦直接伸手,双掌按在他的脸颊,不让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你不是为了我而珍惜你自己,而是为了自己。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的,温暖的事物值得你去喜欢,还会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值得你去付出感情。”

      她又凑上前去,珍惜的吻了吻他的额角。又轻轻说:“这个世界值得你去付出和承担,这个世界,也值得你去付出更多爱。”

      “我知道你心里,被仇恨和憎恶打击到已经冷到不行了,现下撑着你走过来的,除了恨,就是责任。但是我希望当你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当你站在那天地间最高的穹顶之下,当你,恨和痛苦都散去,你心里还有别的东西,帮你再走下去。”

      “所以我盼你,对这个世界再多喜欢一点,像喜欢我一样,去喜欢自己,去喜欢这个世界。”

      “我更盼你,像珍惜别人一样,珍惜你自己,好不好?”

      阿锦说着这些话,她的心里,既温暖又无力。

      既知世界观别有目的,她越来越明白,这个香蜜六界,绝对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世界之大,她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她甚至,看不清那双执棋的手,到底要将她放置于何方。

      但无论怎么样,无论世界观怎么说,无论她是否已经泥潭深陷,无力回天。

      润玉永远是她心尖尖上的星星,是她放不下的存在。既入此间,既有此爱。她私心里,就算她永生沉沦在这香蜜牢笼,也愿.......。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是这六界牢笼中深陷的鸟,他们真的,有选择吗?

      阿锦真的怕有一天,他们不再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各自被命运的洪流拖着走,而那时,心里只有仇恨和责任的小白龙,又走上一条孤独痛苦到不行的不归路。

      润玉听着阿锦说的话,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所有人,给他责任,给他仇恨,叫他放手,却从没有人,叫他去更珍惜自己。

      其实,他甚至有点不太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去珍惜和爱自己。

      他怔怔的开口:“觅儿,可是.....。”

      他一抬头,阿锦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又是轻轻一吻烙印在他额角:“润玉,没事,这些都交给我。你去爱万物,我来爱你。”

      “你现下不喜欢你自己,我先替你喜欢。我的喜欢有很多很多,总是可以分给你的,你也总会知道,你有多值得别人去喜欢。”

      润玉再一看她,他的眼睛,有几分雾气,又有几分迷茫:“觅儿,你简直不像是能从这六界里存在的人。你更像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人。我经常会想,你是真实的吗?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像你这样能合我心意的人吗?”

      阿锦心中悚然一惊。

      ........

      正巧此时,璇玑宫的门被敲响了,阿锦不再看润玉,而去匆忙开门。

      门外站的是昊云大将,上次,他和另外几位武将到这璇玑宫吃到了阿锦布置的凡界美食,倒是尝到了甜头,是以经常过来叨扰。

      “又来叨扰府上了,这个点专门过来,是有些军政要务来向夜神禀报。”

      阿锦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这些粗莽武将,每到饭点来璇玑宫报道,来就来倒也罢了,还要找出诸多理由!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找润玉问一些琐碎没用的所谓军政要务,他事杂人闲倒无所谓,只现下润玉身上压的事情如此多,怎么能花这么多时间在无用之事上?

      她轻轻一咳,方要开口教训:“昊云大将这几天日日专门在饭点过来,看来确实政务繁忙....”

      润玉已从房内走出,拦于阿锦面前:“既是要事,那快进来。觅儿,你先去厨房看看,要邝露好好准备一下。”

      昊云大将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他说:“真不愧是夜神,着实勤奋务实,我那几个兄弟,等会也会一并过来,还要麻烦府上了。”

      润玉挑眉轻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这璇玑宫,冷清了几千年,更盼得几位将军在此添点人气。”

      阿锦趁着昊云大将一不注意,瞥了润玉一眼,眼里是十足警告之色。

      见润玉对她轻点了头,她方才出了书房。

      ........

      待到宴席之上,因要顾及几位将军的口味,准备的是烤肉,但润玉此时还在发烧,吃不得这种口味辛辣之物,阿锦直接坐在润玉身侧,给他身前摆了特别准备好的白粥和小菜。

      熟料那昊云大将真的一点眼色也无:“夜神殿下怎么口味如此清淡,我们做将士的,当是大酒大肉才好!”

      旁边几位大将也一一称是,昊云大将见得有人声援,直接冲润玉碗中,倒了一整碗烧酒。

      “此酒乃是我从魔界那白骨观中专门带来,醇香辛辣,后味无穷啊!夜神不妨一试!”

      见润玉根本不懂拒绝,端了酒碗,阿锦眼睛都要气红了,直接站起身来,拿了润玉手中的酒碗。

      “听闻此酒甚好,我亦有兴趣,将军不如将此碗让我喝了,让我也尝尝专从白骨观中带来的酒,岂不痛快!”

      几位将军先是一愣,然后皆笑了:“想不到锦觅仙子竟也如此痛快,太给面子了!”

      阿锦方喝两口,刚刚感觉烈酒入喉,一阵炽热。

      手中的碗又被润玉夺了去,这回,他并不半点遮掩,直接将酒碗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四下皆惊。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润玉没有给他们丝毫反应的时间,他眼尾轻扫:“听说,各位将军现下军队,都有粮草不足的隐患?”

      几位将军都突然严肃起来,其中一位直接离席,对润玉拱了拱手,施了一礼:“不知夜神可有办法?现我军中粮草,只能支撑半月了,天气即将转凉,我旗下的那帮孩子,还穿着草鞋,我心中.....唉......”

      “这位锦觅仙子,乃是先花神之女。她的背后,是花界之力。”润玉只轻轻一句提点,就让几位将军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纷纷离席凑近阿锦:“不知锦觅仙子可有办法?”

      阿锦在现实生活中,也常喝点啤酒,这几口烈酒也完全没带给她什么影响,她的脑子甚至比之前还要清明。

      她只浅浅一笑:“花界掌管天下蔬果,更是天下粮仓,区区三军之粮,对我花界而言,算得了什么?我是夜神未婚妻子,他旗下军队的事,便是我的事。”

      她又眼波流转看了润玉一眼:“只是各位将军,最近来这璇玑宫甚是勤快,本应值得褒奖,但是禀报夜神之事,却又鸡毛蒜皮,让我不得不怀疑,几位将军莫非有意为难我们殿下?”

      几位将军虽被责备,但仍面上带笑:“哪里哪里,原是我们的过错,毕竟最近事务繁杂,我等又对夜神不甚熟悉,是以常常叨扰,仙子既提出此事,我等定会改正,定会改正。”

      阿锦心中还是痛快了些许,但她面上不显,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那就看诸位将军的表现了....哦,对了,这烧酒,倒是味道不错,不若,我们继续喝?”

      几位将军能坐上军中高位,到底不是蠢的,只不过之前不把润玉和阿锦当回事而已,现下既有求于他们,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开始打圆场:“哈哈哈,烈酒虽好,我等大老粗喝喝就行了,一看夜神殿下和锦觅仙子就是精细之人,怎能喝此等性烈之酒!”

      再一看润玉和阿锦的脸色,他们也知自己之前有些过了,圆场都有些圆不回来。于是纷纷告辞。

      .......

      阿锦斜瞟这手中酒盏,对着润玉也是一挑眉,语气甚至带点挑衅:“我竟不知,夜神殿下喜饮如此性烈之酒,不如,我们一起喝几盏?”

      润玉眸光微动,从她手中拿过酒盏,直接一盏饮下,滴滴清酒从他唇畔滴落,再滴到他洁白的衣襟之上。

      他还又要拿桌上酒壶,给自己续杯!

      阿锦心下恼火,直接把那酒壶夺了,扔在了地上,碧玉做的酒壶碎了一地,于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辛辣醇厚的酒香。

      润玉定定凝视她,唇边溢出苦笑:“觅儿,不是说一起喝吗?砸这酒壶作甚?”

      阿锦气的眼睛都红了:“都说你冰雪聪明,你又怎会不知道我的意思!你现下还在发烧,胃又素来不好,不好好休息,居然敢在这里喝酒!我们方才在房里刚说的,你都不记得了?”

      许是烈酒入肠,润玉向来平静的面庞和声调,倒有一份松动和颤抖:“但是,觅儿,我可以,但我见不得你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你不可以!我知道你生气我喝酒,但是,你喝酒伤了身体也会让我生气!你明白吗?”

      见润玉手掌空空,只虚虚握在空气中,阿锦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又说:“你明明不必和他们虚与委蛇!在你身后,有我生母花界之力,亦有我生父水神之力,何况现下你已得鸟族助力,何须你如此辛苦,以一身病体苦苦支撑,和那些虚伪之人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呢!”

      润玉苦涩一笑:“觅儿,我现下所做,虽非激进之策,却是万全之策,若早以花界之力诱他们,确实可以直接解决问题,但若以物资为引,以资源换军士,焉知以后,会不会有人比我出得更高的价钱?”

      他又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太过偏颇了,只想以人心换人心,但今日,他们竟欺在你头上!我方知....罢了。觅儿,你可会嫌弃我,过于谨小慎微?”

      阿锦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我只嫌弃你太过聪明,太过清明,又总是把自己放在最末,却把无关之人靠前放。记住,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既有资源,为何不用?和那些人虚以伪蛇,反倒让我平添些肝火,影响心情!”

      润玉轻笑点头称是。任阿锦牵了手回到了寝宫。

      .....

      见润玉喝了药睡下了,阿锦才来得及好好想白天的事情。

      小白龙说,阿锦更像是从他梦里来的,不像是此界中人。虽看似玩笑,但他语气里俱是认真。

      香蜜六界看似华丽无比,却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按住了里面每一个生灵。让所有人都按它的设定和齿轮而活。为爱安排爱,为恨安排恨。每个人都从没有自己的选择。

      但润玉是阿锦此生所见,最聪明端方,最勤恳智慧的灵魂。

      这样美丽无比的生命被困在这样虚妄的牢笼里,也是她此生所见,最叫她意难平之事。

      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

      这方苍白、无力、毫无逻辑的世界,真的困得住润玉吗?

      还是润玉堪破这个世界,早已是注定之事,这个世界的毁灭,也是注定之事?

      那她阿锦在其中,在世界观的引诱下,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润玉的小天妃、一狐之白、31359919、子亥子、飘雪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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