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之记忆》月见月

60、兰恰（2）

　　“玩钢球不过只是我的业余消遣。”兰恰扔掉了手中连接钢球的铁链，脱去了墨绿色的外套转脖颈的声音咔啪作响。

　　“我真正擅长的是——”
　　兰恰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身影霎时便消失在原地。

　　“嘭！”
　　久生奈的手臂与倾身而下的兰恰撞在一起，上身因为惯性向后倾斜了些，她皱眉咬牙抵挡。

　　“肉搏战！”

　　“久生奈！”

　　兰恰在久生奈抬臂抵挡的时候便接上了下一个动作，手臂一挥将她抵挡的手打开一个旋身踢踢中她的侧腰，直接将久生奈给踢飞了出去！

　　一旁围观的人心一揪，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呼唤，为了不让久生奈担忧他们这边的状况而分神，他们只好专心关注于她的战斗尽量不打扰她。

　　纲吉已经从斜坡上的树林滑了下来，里包恩不知何时跳上了已经站起的山本武肩头，此时正盘腿坐着观察战况，对下来来到他们旁边的纲吉头也没回道，“阿纲，你好好看看久生奈的战斗，这也算是对之后来的战斗准备的间接经验。”

　　“战、战斗……”纲吉咽了口口水，“这难道不是最后一人么？他就是六道骸吧？”

　　里包恩环起臂来，“如果久生奈说的没错的话，就算他是六道骸后面应该也还有两人。”

　　被击飞的久生奈在空中一个翻身，手在地面一撑落地，她脚跟刚稳定本还离她有些距离的兰恰忽的以恐怖的速度迅速缩短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来到她近前，一拳挥向她面门。久生奈即刻用火焰的推进力开始高速运转，顺势就将自己的上半身向后倾倒，腿向上高抬踹中了兰恰的下巴。

　　在久生奈终于与兰恰拉开距离以后她忽的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多么多余，要是她在兰恰过来前是矮身躲过他的攻击，然后一拳击中他的腹部的话，就可以接下一套连击，以她被石板加强的力量或许可以直接将兰恰打趴。

　　这个问题围观的里包恩也发现了，他以这个核心略作思索了片刻，总之就是——

　　“经验不足。”

　　那边的兰恰说出了里包恩脑海里划过话，他在被久生奈踹的向后踉跄了几步以后，抬头揉着下巴向蹙眉抿嘴盯着他的久生奈看去。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你的动作过于僵硬，复刻是没有用的，小姑娘。”

　　“……”久生奈对他这句话没有反驳。
　　没错，久生奈大部分的格斗技巧都是石板赋予的，说是依瓢画葫芦也不为过。

　　但是……她战斗的时候，主要靠的也不是格斗技术。

　　极强的炎压从久生奈的两手爆发而出，久生奈微微抬起她那每当使用「赤之王」的力量时便颜色偏红的淡金色眼眸，那双平时耸拉着眼皮，姿态恹恹的眼中此时一派镇静。

　　就在兰恰略感意外，不由蹙眉警惕得盯着久生奈时，他突然感到一片迅速接近的烧灼感从他两侧而来，他想也没想的弯腰向前翻滚，在他因为这个动作身体前倾要站起来时，迎面而来的赤红火束将他的表情淹没在了火焰后。

　　而旁观的纲吉几人愣愣地看着久生奈一把火将兰恰烧尽，在脑袋懵了几秒后，纲吉最先反应过来抱头呐喊——

　　“久…久生奈将人杀死了？！等等，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不对不对，杀人了啊！会不会去坐牢……”在他语无伦次话的把话说完前，纲吉毫无征兆地又挨了自家家庭教师的一脚。这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脸着地的向前滑动了几米。

　　“好痛！”

　　“啊！十代目！”

　　“你做什么啊！里包恩！”

　　里包恩站在纲吉的脑袋上，又向下用力的踩了一踩，“你在说什么天真的话，蠢纲。这是战斗不是儿戏，哪里有卑不卑鄙的，久生奈又没说要和对方比肉搏，是对方先自说自话的上前打了起来。还有，你仔细看清楚，对方还没死呢！”

　　十分抗揍的纲吉被里包恩脚底踩着，闻言努力抬头，“诶…诶？”

　　久生奈也没想把对方真的杀死，虽然她那燃烧的火焰看上去可怕，可只要她不想就不会杀死人。久生奈清楚她这一击足够将对方冲击的昏迷过去，但两边席卷着向外分开像摩西分海似得赤焰告诉她，有什么要冲了出来。

　　她啧了一声，低骂了声‘怪物’便立马向后撤退。

　　在兰恰两臂挡在前方冲出赤焰中时，久生奈手一撑地面旋身给反应迅速后撤的兰恰一脚，兰恰向后跃的时候闷哼了一声。这次的力道变得更重了，这强悍的力道撞得兰恰心惊。肉.体碰撞时都向外荡开了一圈气流。

　　消散的火焰向四周分散成零星的火星，在这高温的环境里作战，一时没适应的兰恰额角划下一滴汗珠。

　　抬掌包住久生奈挥过来的拳头，兰恰另一手抓住久生奈就要击打到他面前的手腕，久生奈‘啪’的一下将他的手击开。旋身又是向他胸口一踹，兰恰后仰顺势松开了久生奈另一只被他手掌包住的手，向后跃出数米。

　　在兰恰挺直背脊时，久生奈速度猛然加快迅速缩短了她与兰恰之间的距离，膝击就要击中兰恰的面门，在兰恰抬手抵挡时她一个半空旋身小腿狠狠踢中了兰恰的太阳穴。兰恰被击飞出去后硬生生的撞在了侧旁不远的岩壁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坑，可想而知久生奈用了多大的力。

　　兰恰似乎是被撞狠了，直直往下摔进了下方的岩石堆里好半晌没有动静。

　　狱寺的副作用已经缓解了好多，抬头看着久生奈的战斗，直觉扬眉吐气。“干得好。”

　　纲吉在一旁目瞪口呆，“好、好厉害——”

　　山本武看得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哎呀，看得我超紧张！总算是赢了！”

　　碧洋琪点头，“一开始的肉搏战久生奈的确表现的不好，但后面她实打实地认真了，速度和力量都有飞速增长。”

　　里包恩扬了扬下巴，“但是还不够，对方还站得起来。”

　　纲吉三人转头，“什么？！”他们的目光连忙落到不远的兰恰身上。

　　久生奈喘着粗气目光落到不远试图起身的兰恰身上，一声不吭的抬手擦了把脸颊上滑下的汗水。

　　不行，这样下去没有用。

　　久生奈不是杀戮的人，完全没有要对方命的意思，她直觉对方应该也是，但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不把对方打得没有战斗力他会一直站起来。

　　想必里包恩也是清楚了这一点，他在略作思索后抬起手列恩爬到了他手心上，“要拼命的话只能趁现在了，阿纲。”列恩在他手中化作袖珍手.枪，他从纲吉脑袋上跳了下来，抵着他学生的额头开了一枪。“去大显身手吧，最后一发子弹。”

　　“复——”

　　久生奈将手里的拳头转了转，正打算将下次下手的力度继续加重，确保一定要把对方揍昏过去。但忽然响起地吼声令她一懵，在她眼睛转过去前一道赤.裸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前方。

　　“活！”是纲吉。

　　“六道骸！我拼死也要击败你！”

　　“？”久生奈面露不解，她视线转向一旁的围观人员。里包恩见她望过来便缓缓对她解释，“嘛，既然你打不倒他的话，就交给阿纲吧。你再加重力道的话，你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要显现了吧。”

　　久生奈听此慢慢的点头，她深呼出一口气，迈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即便是已经与久生奈打过一轮的兰恰，对付纲吉也还有余力。

　　“换人了么……”兰恰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他晃荡着撑起身站了起来，之后抬手嘣地把自己一处脱臼的地方复位，期间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没有痛哼，拇指一抹嘴角留下的血迹。

　　“小鬼，即便我受了伤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就挺你那点实力是击不败我的。”

　　死气模式下得纲吉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喊道，“来吧！”

　　纲吉从未经过专业的训练，也不像久生奈那样被灌输这方面的知识，若非死气模式下的他的确不是兰恰的对手。但是进入死气模式后的纲吉不一样。

　　兰恰咔啪咔啪转了转脖颈，紧接着保持身体前倾的姿势动作敏捷地迅速向前奔跑，在纲吉抬臂格挡时一肘击击中了纲吉的胸口将他打的向后倾飞了出去，随后他飞速绕到纲吉的后方一记膝踢击中了纲吉的后脑勺。

　　“呜啊——”纲吉顿时这个人都向前扑了出去，要不是现在是在死气模式下，他保准已经被摔得七荤八素了。

　　“十代目！”身边狱寺的喊声令久生奈蹙了蹙眉，还有另一边碧洋琪与山本武关切的那声“阿纲”最终让久生奈的视线落到一旁站着的里包恩身上。

　　“看着吧，毕竟阿纲他可是我教导的学生啊。”里包恩的表情还是与往常那般没有变化。

　　胸口受到冲击，身体一阵钝痛。死气模式下的他应该是感受不到痛处的，但纲吉却隐隐感到了幻痛。他挣扎地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喘着粗气的他还未站稳便被兰恰抓住了脑袋。

　　“我说过的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没完——”

　　在纲吉试图想击开兰恰抓住他脑袋的手时，兰恰已经一个膝击将纲吉击飞至半空中。

　　一直保持沉默的久生奈看得心揪起，要不是在死气模式下这都得脑震荡了吧？她环臂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衣料，眉头深深地皱起。

　　“该死，那家伙……”狱寺攥紧的拳头指甲已陷入了肉里，那狠劲都快挤压出鲜血，但他却感觉毫无知觉一般。只是专注的盯着前面的战况，痛恨自己因为副作用的关系却不能上前帮助十代目，“十代目……”

　　其他人也被里包恩限令不得出手，只有目光关切的时刻注意着战况。

　　这是属于纲吉的战斗。久生奈很清楚，纲吉他是他们的首领，迟早是要成长起来的，要是连一个伤患他都打不过，纲吉也就到此为止了。

　　目睹纲吉摔在坍塌的废墟上，兰恰宛如刀锋锐利的声音响起，“结束了。”

　　浑身散发着压倒性魄力的兰恰向倒在废墟上的纲吉冲了过去，伴随着旁观几人的焦急呼唤、倒在废墟上的沢田纲吉他睁开了眼睛。

　　兰恰挥出的拳头破风而至，却被须臾之间便站起来的纲吉用手掌包裹住了，“还没完！”

　　兰恰瞠目结舌，“怎么可能”！

　　“你不是坏人。”在兰恰因为他这句话怔住时，额上静静燃烧着死气之炎的纲吉继续开口，“我能看得出来。”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虽是这么说，但兰恰出口的话不知为何有几分慌张。脸上浮现出不一样的表情。

　　“就挺你那软弱的内心，是不可能击败拼死决心的我的。”

　　兰恰的肩膀颤了颤，收回了拳头摆出了要出击的架势大喊，“什么软弱的内心，别用一副很了解我的口气说话！”

　　“击败敌人把他们打进地狱，这便是我的真心！”

　　“骗人——！”

　　“闭嘴，小鬼——！”

　　“拼死也要打倒你——！！”

　　两者的手臂交错，纲吉偏头躲过了兰恰的迎面一拳，他的拳头砸到了兰恰的腹部。

　　正面受了一拳的兰恰感到腹部一阵钝痛，他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疼的下意识想弯腰蜷缩，膝盖着地后整个人向前跪了下去。

　　“我…我竟然输了？”他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看样子这一击对他伤害挺大的。

　　“你每次发动攻击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说明你的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和迷惑。”兰恰闻言抬头，目光盯住纲吉，“什么？”

　　纲吉站在兰恰面前，声音中充满了确信。“从刚看到你的时候起，我就觉得你很奇怪。”纲吉额上的死气之炎在慢慢熄灭，“因为我对你不会产生恐惧，你和我家那个叫蓝波的小孩子很像，虽然做事乱七八糟，但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有着温暖的本性，是个好人。”纲吉对怔愣望着自己的兰恰露出微笑。

　　这家伙……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吗？想着，一股暖流自然而然地从胸中涌出。他无可奈何又温柔地露出苦笑。原来如此，这就是彭格列的血统。

　　“我彻底输了。这下也能理解，为什么六道骸会如此警惕你。”听了兰恰的话，纲吉的眼睛顿时睁大。“啊，你说什么呢？”

　　“那个小姑娘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六道骸。”注意到兰恰瞥过来的视线，久生奈他们向纲吉走了过去。

　　“我只是他的替身。”

　　纲吉吃了一惊，“诶！”

　　碧洋琪:“假货？！”

　　山本武面色复杂地说:“既然是替身吗？”

　　纲吉向前走了一步，“但、但是，监狱照片上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真正的六道骸又怎么会犯下，在照片上留下自己身影的失误。”兰恰静静地垂下眼帘。

　　“而且，六道骸……那家伙……”兰恰猛得将头抬了起来，“是夺走了我一切的罪魁祸首！”

　　里包恩走了过来，抬头看着兰恰说，“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兰恰低头看了眼里包恩，经过仔细斟酌，他组织好语言。

　　“五年前，我是北意大利一个黑手党家族的成员……”

　　身为孤儿的兰恰被首领和家族收养，为了回报这份恩情，后来兰恰当了家族的保镖，成为了全地区最强的人。而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家族的首领又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后来由兰恰负责照顾。但是在不久之后，兰恰回到基地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家族成员被人干掉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那个事件还是很有名的，而且迄今没找到凶手。”里包恩听后，倒是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件事。

　　“我怒火中烧，一心想找出那个凶手。可是经过调查，结果却是……凶手便是我。”

　　“诶？”纲吉不解。

　　“是我干的，亲手。”

　　纲吉追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从那以后，兰恰会突然意识模糊，每当他清醒过来以后，经常会发现自己站在一堆陌生的尸体面前。不是一次两次，那时他以为自己疯了，想自杀，却总是死不了。随后他发现自己被操控了，一切都被那个当时他们家族收养的孩子——六道骸。给操纵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被剥夺了名字，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成了假冒的六道骸。我对一切都绝望了，沦为了他的机器……”兰恰低喃的声音听上去很伤感。

　　“太可怕了，这简直不是人会做的事情。”纲吉脸上浮现愤怒的神情。

　　鹅黄的颜色在她眼角的余光划过，久生奈在视线转过去前忽得抬起了头。

　　首先在她眼底倒映出的是清澈如洗的碧空，在飞机云横穿的蓝天下，徘徊的鹅黄色绒羽小鸟展翅飞上了天空。

　　“……”
　　望着飞过天际的眼熟小鸟，久生奈微微眯了眯眼睛。

　　坐在宽敞凌乱的房间中，透过小鸟上的微型摄像头观察到的情况，六道骸脸上浮现笑容。

　　“哦呀，被发现了么？”

　　久生奈在沉默的目送小鸟远去以后，回头突然问狱寺，“隼人，你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感觉好多了。”狱寺走路的姿势看上去很正常，看样子是三叉戟之蚊的副作用结束了。久生奈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不像是逞强的样子，慢慢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彭格列……如果是你，或许真的能做到……”兰恰晃荡地撑起了身，缓慢地向纲吉走去。“你听好了，彭格列……六道骸真正的目的是……”

　　在他靠近纲吉的时候，不祥的预感忽的在他心头冒出，他毅然决然地向前把纲吉推开，“后退！”

　　在挡下一连排的毒针后他倒吸一口凉气，惨叫出声，“呃啊——！！”

　　“！！”刚刚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狱寺身上，久生奈一时不察被敌人转了空子。在遇到袭击后立马用锐利的目光转了过去，反应迅速的挡住了纲吉前面，“阿纲你怎么样？！”

　　纲吉看向了兰恰，“我倒是没事，但是他……”听到纲吉干巴巴的声音，久生奈抬头看向摇晃着就要往下倒的兰恰，见此连忙上前几步抬手抵住了他的后背，随后慢慢将他躺平在了地上。

　　“是那个戴眼镜的混蛋，他在哪？”在狱寺手夹炸.弹张望周围的时候，里包恩已经对他说，“已经走了，一击即走啊。”闻言，狱寺啧了一声。

　　山本武:“没事吧，振作一点！”

　　里包恩低头看向兰恰的伤势，“对方这是想灭口啊。”

　　纲吉:“怎么这样，快睁开眼睛！”

　　兰恰吃力的睁开眼皮，“真是糟糕透顶的人生啊……”话刚落，他便感到一阵钝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振作一点！”纲吉焦急的半蹲在他面前，忽然想到什么倾身对兰恰说，“啊…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不是六道骸，你有自己的名字吧？”

　　兰恰因为纲吉这句话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的家族，那座原是对他来说归宿的地方，如今却铺满了尘土与鲜血，“我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说出的语气却满是伤感。

　　“兰恰。”

　　眼角不由得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