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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结庐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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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建康十二年,11月
天寒,大雪磅礴似是要压垮净化这天地污秽一般的,北方几次大雪,已然成灾,有部分河道竟结起了冰。往来商贾的货物无力送达。
来自南方的香料布匹瓜果蔬菜已然上了价,如若天公继续不作美,那这建安城日子也不好过了。
往来商贩比以往少了许多,大多商贩手中已经没有存货了。大雪封山,哪怕冒险进山,山中的香料也早已死绝。
猎户和庄稼人长吁短叹,日子不好过哟。
去岁才减了赋税,满心以为新的一年有好日子,哪知刚开年不久就如此这般。
北地大雪,天灾人祸总是相伴而行,人饿了什么都做的出来,穷山恶水出刁民。
世家崔氏,五郎崔飞决于江南返回建安,被流民包围,哪怕有健仆部曲拼死护出还是被砍了流民砍了一刀,伤在肩部。又因雨水连绵湿冷寒气进了伤口,又得不到好的救治。
吊着一口气回到建安崔家,已经是形销骨瘦。
“阿母,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说完忍不住咳了咳,竟是咳出了一丝血色,吓得坐在床边的崔母赶紧拿手绢擦拭。看着病床上的幼子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痛在儿身,伤在娘心。
“医者,医者,快给我儿看看”
崔飞决躺在床上,发丝干枯,嘴唇泛白,面色苍白,往日里俊雅的容颜浮上了浓浓的死气。
崔家主母此刻再也看不见她往日里的优雅和风骨,泣不成声,哭的人都要软了,若不是左右还有贴身婢女扶着,怕是已经瘫倒在地了。
拉着幼子已经枯瘦的手,泪眼婆娑“我儿,你说的什么丧气话,阿母还等着你给我做生”
医者来了之后,仔细看了看,吩咐仆从把已经熬煮好的汤药端来,灌下整碗汤药,又给崔五郎整理好被褥又细细叮嘱仆从仔细点郎君。
崔谢氏由婢子搀扶着回了卧房,自责与悔恨的情绪填满了她的心。
没错,崔五郎在这种天气下还赶路回来就是为了给崔谢氏过50大寿。时人好过寿,整十大寿更是如此。
崔谢氏仅有两子,大郎崔飞妄,五郎崔飞决。如今一子危在旦夕,怎不令她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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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寒气归来的崔家家主崔析怀怒气磅礴和大郎崔飞妄坐在书房商讨崔飞决受伤一事。
崔析怀捧着茶杯,“望京查的如何了?”
崔大郎深吸一口气,道“父亲,仅有几个枝节细末,但儿料想也就是那几家了。”
崔五郎没有经世之才,却是建安有名的大才子,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兰芝玉树,出门也是掷果盈车,回到家中车架已经是花车了
崔五郎出事的时间太巧了,刚好在新政执行期间,他又大力推举新政。
崔家健仆和部曲可不是区区流民能够突破的。而且还伤到了郎君,这事没点猫腻,整个建安城都没人信。
这阵子许多反对新政的大家族都缩着脖子过活了。就怕被牵连到时祸及全族。
太原温家,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好几代,这一代终于出了一个大造化之人——温蕴。致力于新政,旨在改革出新,以期改变这颓唐的大业朝。
与崔五郎乃至交好友。
书房中家主与长子如何商讨对策,暂且不说,崔五郎房中少女紧紧握住父亲枯瘦的手,时不时的为他换下汗巾。
少女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虽是未完全长开但也能看出,日后该是一女百家求的美人儿。
“女郎,用些豆粥吧”婢女温言相劝,这样下去女郎身子可受不住,郎君已经这般了,他们这些仆从更应照顾好小娘子,好让郎君宽心。
少女接过碗,硬是喝下了大半,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还有谁能尽心尽力的照顾爹爹。
一想到爹爹要离她而去,流江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清泪不住往下流,止也止不住。她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流江敏锐的感觉到父亲的伤不正常,但是她什么也问不了,她毕竟还小,而且周围的仆从众多,难免有耳目。
主母病倒,底下的人心就不好说了。
“明月,去把窗户开一扇,这炭盆烧的人气闷,阿父怎么受得了。”
崔五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醒来了就和守在身边的独女说说话,忍着不适告诉她,将来若是遇到了难题可以去找温世叔,他定当竭尽全力帮她。
“我儿,为父怕是真的不行了,记住!日后有难就去找温世叔,他会帮你的”
流江泪眼婆娑的握住父亲的手抬至腮边,“不会的,阿爹,不会的”。不住地摇头,泪水涟涟好不可怜。
崔家,哎
他不在了,还有谁能护住他的娇女。
建康十三年1月,清河崔氏嫡幼子崔飞决去世,同年2月崔家主母崔谢氏过世。相差不过6天。
崔氏丁忧大半,流江并几个仆人在墓前结庐而居。这一守就是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