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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辟剑石7 ...

  •   凤都通往夹骨林的道上萧萧瑟瑟,唯有自己的影子为伴,要不是头顶上那粒无法直视的太阳,真要以为自己走在三途河畔,同样的寂静震耳欲聋。
      城门在戒严,这真是百年难遇。由于凤都得天独厚、佛祖庇佑,百姓多是安逸享乐之徒,偶尔从边境飞来地快马是能窥见战火地唯一途径,盘查十分稀松。
      包胡任守城兵搜查鸟笼子,一边问:“要打仗了吗?”
      一兵:“比打仗还严重。”
      包胡到底没想出有什么事这么大条,联想到百多年前皇帝他娘礼佛的盛景,低声说:“难道皇帝跑来了?”
      这话当然没人会接。
      红门的宅子洞开,一如离开时的模样,耗子熟门熟路地跳进阴凉的瓜棚。
      衙门里的李头从屋里出来,一见昙陵就大步走过去。
      包胡有种他眼里在放光的错觉,于是拦了一下:“做什么,他现在不方便说话,有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李头这才发现昙陵有些不对劲,只好先挑明来意,末了说:“昙师父,我们大人等你很久了。”
      昙陵先是扫了熟悉的屋子一眼,再清晰也没有的意识到有个人离他很远很远了,他烦闷地刨去那巨大的失落,从旮旯里翻出“波澜不惊”带上,自觉够镇定了才问:“刘义又有什么幺蛾子?”
      于是,李头将近来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捋了一遍。
      或许上次合作给衙门里留下了光辉伟大的崇高印象,老“考生”何青柏看到昙陵像看到了曙光,激动的老脸发红,几乎是手舞足蹈的从屋里迎出来:“昙师父,您刚回来就麻烦您,这可真是过意不去,但有句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都是为了凤都百姓。”
      昙陵对隐含“出师未捷身先死”意味的话未予理睬,而是问:“事情从什么时候发生的?一共失踪了多少人?”
      何青柏:“十几天前。这期间我派人进去找过,进去的再没出来,所以派人立碑……立牌警示,可不知为何,牌子居然倒了。前后大约有五十多人。”
      昙陵嘴角抽了抽,对其作风实在无语,只好招呼哼哈二将:“大将,走吧,这回有的忙了。”

      同样的余晖,同样的林子。
      昙陵这次慎重起见,破列打头阵。包胡怡然自若跟着他,后面是六朝,六朝的肩上站着老耗子。
      包胡:“何青柏靠不靠得住啊!这林子平常的很,没有鬼道那边的气息。”
      昙陵:“废话,都让你觉察到了还要我们干嘛?没闻到这死丧气吗?”
      六朝吸了一口气,除了热气外没品出个四五六来:“能不能说说,你这次去干嘛了,突然这么敏锐?”
      昙陵:“……”
      看来这伟大的司监大人在下属面前太“韬光养晦”了。
      走的越深,三人就越紧绷,到后来,哼哈二将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离昙陵有二十丈之遥,看起来打算见势不好就当逃兵。
      昙司监为人标准是能借刀就决不自己动手,立刻狠狠敲打了下属的二心。
      六朝:“大人,您看右边。”
      “别以为转移目标就能独善其身。”昙陵话是这样说,可还是顺着六朝手指的方向看去。倒伏的草里倒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织绸云锻,已经昏迷;一个粗布装扮,断了一臂。
      昙陵先环顾一周,这才去探两人脉息:“还活着。六朝,过来!”
      六朝老老实实走过去。
      昙陵给两人喂了点水,又简单查看了一下,支使着六朝:“好了,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任务给你,把这两人送回城里去,交给何青柏,时限为半时辰……哦!耗子留下,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上司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六朝也只好照办,他人高大,步子也大,脚步飞快,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了。
      包胡目送六朝出了林子,这才回身。昙陵杵杖指地,背着手仰望天幕,一刻钟前,昙大人还是一副死狗样,现在又变成了那个神鬼莫伤的混蛋司监,包胡赞叹之余还想五体投地。
      包胡突然有些好奇:“昙陵,这几百年来有没有谁说你有病,比如,神经病!”
      昙陵想都没想,坦然道:
      “有啊!”他看了一眼包胡,“你肯定经常说,妖主曾经说过,不过他的话只能听,不能往心里去,”昙陵又笑了笑,不知想起谁,笑里泛着苦涩,“伏……他也经常说……”
      包胡眉头重重一跳,他原本以为,前面多日昙陵魂不守舍多半是装的,反正昙某人心思一向叵测,然而,他还是头一回自昙陵脸上看到这种蛋疼的表情。
      为人一向虚虚实实的昙陵从来不轻易露出情绪波动,即使失神也是冷着脸而已。
      包胡拍了拍昙陵的背,往外走去。
      昙陵收敛心神,使劲捏了捏眉心,大步流星跟上去。
      包胡这次和昙陵走了并排,低声问:“你故意支走六子!”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昙陵扯了一下嘴角,这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有些阴郁,包胡立刻知趣地转移话题:“你做事表面上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心里却绕的九拐十八弯,不想说就算了。”
      昙陵不知在想什么,居然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弯子绕,就是心里有些异样而已。”
      包胡:“……”
      这人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正暗自腹诽,突然感觉到一阵压逼感,抬眼一看,前面不知何时站了个黑衣刀客。刀客整齐的络腮胡刀刻一般,上面有双血红的眼睛,溺死般暴涨着,含冤含怒,似厉鬼复仇而来。
      饶是包胡见多识广,心也重重一跳。紧接着,惊惶就变成了戒备,包胡往下扫了一眼,被黑衣刀客手里的刀晃了下眼,暗自捏紧了拳头。
      与一头狼狭道相逢可以放手一搏,赢了叫做勇气;与一头虎相逢可以勉力一搏,活下来叫做勇猛;但如果兜头撞上了黑熊,不逃命反迎接爪子话,能不能生还那都是傻。
      古籍野史寓言中常把死战强者的弱者视作英雄的象征,所以总有人拿鸡蛋去碰石头,但可以想像:就算全天下的鸡蛋加一块儿也磕不破一块石头。
      明知打不过还打是愚蠢。
      包胡十分想回头上岸。
      昙陵杵着杖看了一会儿,懒散的像只吃跑喝足的南国雄虎。四周的黑影如潮水般向他扑去,在几丈外的地方被他的短杖震慑,打着呜哨离开,继而,又不死心的重复这个过程。
      刀客距两人不过十来丈,像是凭空出现的看客,眼睁睁看着这诡异一幕,无动于衷。
      刀客的头发遮住了脸,全身只露出持刀的手腕,苍白有力。刀静,持刀的人也静,手腕却仿佛凝蓄着巨力,等待雷霆一击的时刻。
      耗子早钻进昙陵的胸口,安慰道:“你放心拼吧,老耗别的没有,逃命的本事登峰造极。”
      “嗯。”昙陵居然应了一声,接着,他挑挑下巴,对刀客说:“这位兄台,这光天化日,杀人取命,还是不会武功的凡人,不是武者该行的路啊!”
      尽管他话中带刺,语气却平缓地像在说“今日天气晴朗”。刀客动了下头。
      昙陵:“不如这样,你能保持武者的尊严,离开这里,不管你受何人条件,我同样能满足你。”
      这回,刀客说话了,声音低沉且闷,像是从地下传来:“你是佛门行走六道的司监,他是不能轮回的异胎,还有一个带发修行身手不错的僧人不在。刀者在此等你很久了。”
      包胡:“人怕出名猪怕壮,诚不我欺啊!昙啊陵啊!跟着你干之后就没遇上过好事,这回你先上吧!”
      “别急,”昙陵不置可否,朝刀客慢悠悠说,”在我死前能不能问个问题,做个明白鬼。”
      刀客提起了刀,冷冰冰的语气透着不耐:“刀者只管杀人,至于你的问题,死后自有答案。”
      “哼!”昙陵冷笑一声,“嘴还挺严实。不过,我平生最恨说人话、不行人事的东西,尤其嘴硬的,今日你走运了。”
      包胡冲天翻着白眼,很想说他完全不认识前面的人。
      昙陵将短杖丢给包胡,化出化骨剑,决定身体力行地试试眼高于顶的东西有多少干货,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几乎带起尘土飞扬。
      挥刀稳,一刀一式稳如泰山,刀式沉,一收一放沉入黄泉,刀客与刀混若一体,合而不分。昙陵却剑走轻灵,行若游龙,游离在刀客周身。昏暗中锵声激烈,火星四溅。
      看得出来,昙陵在抢先机,对付一个用刀得心应手的高手,唯有抢得先机,才不会为对方所制。
      降鬼杖对鬼类有震慑克制的作用,凡人受一杖魂飞魄散,可包胡是半魔之体,短杖在手里远不如原来的威力,他左支右绌,大喝着:“你再不快点,我们今晚就看不到月亮了。”
      “知道了。”刀锋压顶,昙陵居然还分心答话。
      随着昙陵翻来覆去左突右进,耗子晕晕乎乎地想:“老耗快要吐了!”
      这时,刀停剑止,昙陵老神在在的,连口气都不喘,也不知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
      他突然惋惜道:“要不是你入了歧途,我还真想把你纳入麾下,你们实在太能整事,害老子谈情说爱都匆匆忙忙的,委实不能轻放。”
      这话刚说完,寒刃就横面扫来,险险削去昙陵的鼻子。
      险遭破相,这个认知终于让昙陵正经起来,剑挑、劈、划间纵横行云流水,一招之后立刻接下一式。
      这种从容的打法与前面截然不同,刀客意识到不对,有些慌乱,又有些愤怒地迸出几个字:“你在拿我练剑!!”
      昙陵一剑挑开攻势,犹嫌对方火不够旺,倒了一盆油下去:“不是,只是学习,学你对那些不会武功的凡夫挥舞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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