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少年回忆录》印度美黑

2、“他”需要清醒清醒

　　立领大衣男喝完了最后一口羊汤，看着隔壁桌的小情侣互相喂着烤串，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林清淼，她现在一定很难堪。于是掏出手机回复“对不起，我在隔壁小潘等你。”他删删改改最后摁下了这一行字。林清淼看到这条消息怒火中烧，送走了亲戚们便冲到小潘烧烤店。
　　这时，街上已经鲜有人烟，林清淼紧紧裹着毛线开衫，戴着毛线球帽，借着路灯的光寻找那个可恶男人的身影。男子早在店内看到了朝这里走的林清淼，温暖带着橙红色的灯光勾勒出她清晰而又立体的侧脸，能看得出她正嘟着嘴，在地冻天寒里呼吸出乳白色的烟雾。双手抱臂，白色的毛线开衫和米色的厚围巾把她包的像一只没有脖子的胖猫咪，脚上踏着自己在澳洲出差时给她买蓝灰色的UGG雪地靴，步伐轻快，雪地靴柔软的质地真的像猫咪的肉垫。仿佛她在江城的薄雪地上踩出了一串串梅花印。“她生气的样子真可爱”男子在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些年，林清淼在他的生活里无处不在，是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如果看不到她，就会不自觉地时时挂念，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让他觉得美好。但是只要一看到那个女孩，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起当年情景。
　　林清猛地撞开小潘烧烤的玻璃门，垂老的布满污垢的玻璃门发出尖锐的“刺啦”声，门把上的铜铃也被震得哗啦啦响，小店里年迈的老猫受了惊，弓着背，两眼放光，发出低沉、诡异的喵呜声。一时间打破了小店内的宁静。小潘的老伙计赵叔惊异地看着这个粗鲁地闯进店内的年轻女子。他可能不记得在上海定居前时常光顾这里的林清淼。失恋的林清淼，雅思小分没过的林清淼，过生日的林清淼，和妈妈吵架的林清淼，高中翘课追剧的林清淼，被孤立的林清淼，用奖学金请朋友吃烧烤的林清淼，回国第一天的林清淼......赵叔见过各种各样的林清淼，但像林清淼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赵叔努力回忆着这个像是在哪儿见过的女孩，笑着摇摇头继续给烤炉添了两块碳。
　　“你——！”林清淼刚准备破口大骂，看到大衣男身边大大小小价格不菲的礼盒，和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他并没有爽约，他来了，只是没能鼓起勇气进去。这世界上没有比林清淼更敏感的人了，那些不经意间的细微的动作和眼神甚至鼻息都能被她轻易捕捉，幻化为情绪。她的心被扎了一下，她仿佛切身感受到了他的左右为难，脑补了他走到酒店却又走出来的画面。她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迟疑，他爱她却不自知，她知道他心里还在对那个女孩纠结，只是把自己当作退而求其次的解脱。林清淼站在那里忽然噤了声，盯着大衣男的那双杏眼渐渐地噙满了泪水。在泪水快要滑落的那一刻，林清淼转身跑出去。被大衣男一把攥住手腕，拉进怀里。林清淼再也忍不住，泪水鼻涕放肆地侵蚀了他的Gucci围巾。大衣男的下巴抵在林清淼的额头上，宽大的手一下一下顺着林清淼抽搐的背“和小时候一样，我第一次见你，你也趴在桌上哭，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流眼泪，眼泪可多了，用光了我两包面巾纸。”他沙哑的嗓音有些颤抖，充满着心疼和愧疚。他笑着，双眼却红了。
　　“清淼，我今天看到她了，她们一家。她变了不少，瘦了，比以前会打扮了。她妈妈仍然是老样子，一副暴戾的样子，我......啊。”林清淼狠狠地踩了男子一脚。男子吃痛放开了她。“你说，你为什么说好了不去！”林清淼在深夜的马路上飙着高音。她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内容，即使曾经她们曾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害怕见到老王。”他转过身子，弓着腰点了一根烟，然后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颓废地吸着。就这样他们俩知趣地把话题从那个女孩身上转移开了。“切，你大三玩儿期货赔了20万也没见你怕过，骗鬼呢，你就是想耗着我，榨干我，却不愿娶我。”林清淼以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她忽然明白他没走进去并不是害怕老王，而是因为她，那个深深伤害了自己男友扬长而去却又始终横在他们中间的她。林清淼难过极了，弯着腰盯着鞋尖一点一点得蹭掉石阶上的雪，不敢抬头看他。“别玩儿了，脚会湿的。”他一下子弹起来，随手把烟头按进旁边的雪人头上，蹲下身子，胡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小潘烧烤的劣质纸巾用力擦掉林清淼鞋子上被雪浸湿的地方。“清淼，你真的很可爱。”男子单膝跪着，大衣下摆全都浸在雪里，江南的雪不似北方，全都湿漉漉的，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脚印和车轮轧过的痕迹。林清淼对上他含情脉脉的双眼，心里并没有感动。她觉得悲哀，那个女孩不费一兵一卒，只要站在那里，他也会心念所动。林清淼也慢慢蹲了下去，撩起了男子落在雪里的大衣，为他掸去雪水，余留的雪水在大衣的毛质上留下颗颗晶莹的水珠。“你真的很讨厌。”林清淼背过去整了整衣衫，脸上已经是两行清泪，她的青春等不起了，既然他一直想不明白，不如自己先放手离开。她双手并用地抹去了泪水，转过身去还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她笑着抱住男子，男子一动不动任她静静地抱着。“和你做同桌的每一天都很讨厌你，但老王说你数理化好所以叫我向你学习。我真的很羡慕你轻而易举就能解题，欣赏你怼天怼地，自命不凡的个性。我们都怕老许，只有你敢当着全班的面说老许教的不对。只有你敢在老王面前侃侃而谈自己的情史。他们都说你不要脸，可我觉得你与众不同。但我讨厌你分析我琢磨我，讨厌你说我可爱。每次我刚有思路，你就说我题解繁了，我一背书你就嘲讽我死记硬背。讨厌你老是有事没事就跟我如数家珍的讲你从小到大暗恋过的女生，还描述她们的身材！本来我中考可以考的更高，就是因为你和她前后座天天打情骂俏，影响我学习！后来的三年我缺席了，你们都在理科班，挨得那么近，但我却很少能见你。校园歌手大赛我在台上，看见你坐在第一排，我知道，你不是去看我的，你去看是因为那一场有她的《淋雨一直走》。但很可惜，她输给我了。你是个骄傲的人，其实我比你更骄傲，我不愿意你叫我小傻瓜，因为你曾经这么叫过她。今天我帮你圆了谎，我说是我搞错了日期，你不知情。他们都说既然如此叫你明晚再去，我觉得还是算了，我就说你得病了快死了在医院挂水好了！”林清淼说完觉得神清气爽。男子哭笑不得，没有想到她这么介意那个女孩，这么介意他的退而求其次。他目送着林清淼的背影慢慢变小，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戒指盒，是她最喜欢的蒂凡尼。“真是个小傻瓜，曾经我们没有在一起时，我就想着未来的女朋友必须要接受你的存在，不然不能成为我的女朋友。无论如何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怎么会不娶你，只是我想等最后一单谈成可以用自己的积蓄在上海买个不大不小的公寓然后跟再跟你去见家长，这样不就是车房都有的好女婿了吗。老王那么势力，我肯定不能让你丢脸啊。那时候你就是喜欢死记硬背啊，笨笨的，数学题给你解了四遍还是不会，做不出题就嚎啕大哭委屈成那样，像是我和数学题对不起你似的。一跟你聊喜欢的姑娘你就撅着嘴好像我是色狼，切，你当初不也跟着江婷婷她们一起犯沈黎的花痴，跟程灿、孙曜还有路辰浩关系那么近，都不清不楚的。还有啊，江城一中的校园歌手大赛，我就是去看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