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小夏 ...

  •   “怎么啦?垂头丧气的。”
      “小家伙,还玩深沉,不理我,怎么办呢?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去溜冰了——”
      “咦?连溜冰都没兴趣。同学们,今天我们的露露同学一定是有了什么心思,让我们来猜一猜。”
      “首先有请美羊羊同学猜一猜,‘哎呀,一定是身上这件漂亮的粉红衫衫弄脏了呗。’”
      “唔,看起来小美同学没猜对,那么小懒同学,你来猜一下,‘蛋糕,我要吃青草蛋糕!’”
      “不错不错,有反应了,还是懒羊羊同学了解我们的小露露,‘我就说我是天才嘛!’”
      “‘天才?你以为都像你这样是为吃而生的吗?人家露露刚才明明只是打了一个哈欠,哪有什么反应呀。依我喜羊羊看,露露,你一定是想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龙马精神》了对不对?’”
      “哪有什么《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龙马精神》了吗?明明只有《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虎虎生威》和《兔年顶呱呱》,DAMI骗人!”
      “哈哈哈,你终于说话啦,我的小公主。”
      “不理你了!”
      “爸爸可没骗你,等到放寒假过年时,就有《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龙马精神》了,不信我们打个赌?”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不信可以打赌呀。”
      “赌就赌,才不怕你呢!赌什么呀?”
      “唔——我想想啊,就——赌一个愿望吧,谁赢谁就可以要求对方满足自己一个愿望。
      好吧。”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预支这个愿望。”
      “DAMI耍赖皮!又不一定是你赢。”
      “没关系呀,如果到时我输了,就欠你两个愿望好了。”
      “那——好吧!”
      “我的愿望就是想知道是什么事让我的小公主今天不开心的。”
      “小路他不跟我玩了……”
      “为什么呀?”
      “陀螺叔叔打他了……”
      “为什么呀?”
      “他问陀螺叔叔要妈妈……”
      “哦……”
      “DAMI,你说妈妈知道小路妈妈在哪吗?”
      “唔——应该知道吧,嗯,是的,一定知道的。”
      “那,等我攒齐了十把钥匙,是不是可以让妈妈把小路妈妈一齐带回来?DAMI,你在看什么?”
      “看天啊。”
      “天怎么了?”
      “天好像下雨了。”
      “是嗳,你脸上都有雨滴呢,我怎么没有呢?我想起来了,我比你矮,雨滴还没落到我脸上,对不对嘛?DAMI。”
      “嗯——”
      “对了,DAMI,今天晚上我还想再听一些《左手的故事》,明天我去讲给小路听,让他跟我一起攒钥匙。”
      “好,爸爸讲给你听。”
      天哪!无论你们信不信,天真的下雨了,浮尘侵入桂花香,是盛夏远去的无奈,还是清秋孤寂的悲哀?我牵着露的小手,缓步在奔涌的人海中,朝着那套没有母爱的房子前进、前进,有时候真的不想再前进……

      左手是一个孤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大人们可怜他,是因为他没爹没妈,孩子们欺负他,也是因为他没爹没妈,而且没有右手臂。
      在七岁前的记忆里,左手是快乐的,因为别的孩子有的,他都有,他有的别的孩子未必有。七岁时,他才知道有一样东西别的孩子都有,唯独自己没有。他问老掌柜什么是爹什么是妈谁是他爹妈,老掌柜告诉他男的是爹女的是妈门外的石碾子是他爹妈,因为老掌柜是在石碾子上捡的他。左手不相信老掌柜的话,他日思夜想,终于在梦里见到了比其他所有孩子的娘都美丽和蔼的娘,只是娘被锁在一个山洞里,洞口有石碾子做的门,看门的白头发白眉白须的老爷爷说一句话,石碾子转一下,门就开一点,再说一句,石碾子又转一下,门又开了一点,石碾子转十下,门就打开了。老爷爷还对他说了一句话:做一百件好事,你就能得到这十句话,而且我还会给你一支画什么就会出现什么的神笔。
      梦醒时,左手跑去对老掌柜说,我要去找我娘。老掌柜看也不看他,他就跑到街上,跟每一个看见的人说,我要去找我娘。一直走到天黑,终于有一个乞丐答理他,问他“娘在哪”?
      “在山洞里。”
      “哦,那你去找吧。”
      “不行,得有钥匙打开山洞门。”
      “山洞还有门?”
      “是的,需要十把钥匙才能打开的门。”
      “天哪,不会是鬼门吧?”
      “放屁,是我娘住的山洞门。”
      “好吧,那你有钥匙吗?”
      “白胡子老爷爷说了十句话,我不知道是哪十句,我只知道我想她。”
      “那我猜第一句应该就是:娘,我想你。”
      “是吗?是噢!老爷爷第一句说的好像就是这个,你真是个好人,我要谢谢你。”
      “好啊,可是你怎么谢我呀?”
      “唔,今晚我帮你暖被窝吧!”

      从露第一次问我“爸爸,妈妈呢”开始,左手的故事就一直陪伴她,直到今天,她已经猜到了第九把钥匙。至于最后一把,已经被我无限拉长,快一年了,我期望在她攒齐十把钥匙的时候,她能找到一个好妈妈,一个因爱她而深为我爱的女人。是的,我就要找到了,或者说我已经找到了。我打算在露的八周岁生日那天给她第十把钥匙,然后郑重地告诉她,小夏就是她的妈妈。“妈妈原本离我们很远,就像左手的娘那样,因为你的努力,每当你攒下一把钥匙,妈妈离我们便近了一些,在你攒下第六把钥匙的时候,妈妈来到我们的身边,默默地爱着你,和你一起玩飞碟、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教你扎辫子,帮你洗澡剪指甲,给你讲故事,给你晚安吻并陪你睡觉……但她需要你攒齐十把钥匙才能告诉你。”我要对露郑重地说:“让我们一起爱妈妈,永远永远地留住妈妈好不好?”我可以想见露甜蜜的惊喜、羞涩的幸福,可以想见小夏——我深爱的女人,她那惊喜的甜蜜、幸福的羞涩,更可以想见一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如何手足无措地享受源自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给予的甜蜜。
      小夏却在八根蜡烛的光影摇曵中流泪了。
      左手的第十把钥匙被憋回到我的肚子里。看着那双镶嵌在粉蒸玉琢般肌肤间闪动着单眼皮女孩特有的干净与灵秀的眼睛,我努力撑开周遭迫近的嚣张气流,试图用最冷静的大脑去阅读从那对明眸之间滑落的泪水,是什么让你如此忧伤、凄楚怜人?在这样的日子里?这忧伤难道胜过我的爱、露的爱?
      夜沉时,小夏走了,第二次离开了我们。露的额头还留有她的唇印下的温,我品味着,唇却愈来愈凉,以至惊醒了梦中的露。“DAMI,我想小夏姐姐了。”
      夜,更沉了。

      我曾无数次不分白天黑夜地幻想:将来,陪伴我一生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呢?将来,我能为我的“小情人”寻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妈妈呢?将来,我可以和另外两个女人组建一个甜蜜温馨的家庭吗?
      在我的“将来”里,已知的是我和露露,未知的那个角色因我羞涩的恋爱史而显得如此单薄且脆弱。
      星空寥落,红尘苍茫,有多少男人情海流连,有多少女人淌过一条又一条男人河,而我,这个在奶粉河尿布海里已经浸泡了三年的男人终于可以放一放爸爸的角色,想一想男人的事了。
      露露两岁进幼托,当我把她的小手放进老师的手里转身离开时,我原以为自己会一步三回头,强撑着骄傲的身躯,内心脆弱得如一盘散沙。事实上,我没有回头,甚至连回头看一看的念头都没有,我迈着圆规步,一下一下地丈量着回家的路程。进小区时,门卫大叔一定以为我中了大奖,因为我第一次没有跟他打招呼,且面色舒朗而诡异,无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包括我自己。
      答案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揭晓,我忘了每日喋喋不休教育小露露进门换鞋洗手的规矩,忘了给金鱼儿喂食,忘了打开洗衣机晾晒已经洗好的衣物,甚至忘了给刚刚开始接受儿子未婚育女这一现状的父亲一个电话,汇报露露的入园情况并告诉他中秋节我们回老家的安排,我只是悄悄地走近电脑,挪动了一下鼠标,待机画面消失,桌面上是我昨夜起笔的一篇小说,我急切地关掉了它,全然不顾“是否保存时”自己点了什么。接下来,是IE,是百度,是“婚恋”搜索,是“世纪佳缘”,是满屏的“花姑娘的有兮”!

      我一直以为,一男一女,没见过面,也没听过对方的声音,只知道一个连个人履历上也不曾记录过的ID,相约见面时,即便不像当年同志们接头时那般神秘,也起码存在犹抱琵琶那样的矜持。几次网约的经历让我知道,社会变了,女人开放了,男人放开了,同时也彻底浇灭了我从虚拟世界寻觅爱情的念头。
      IDSerbia是第一个和我发展到约见的网友。网络寻友的最初一段时间里,我给自己确立了一个“打招呼”的标准:对方网名必须让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可想而知,这个标准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难度。诸如困困、悠悠、格格、妮妮、蔓蔓、啡啡一类的也许可爱,但的确如名字一样给我带来了一些困惑,坦率地说,有可能是因为露露的缘故,我的生活中实在不需要另一个女孩儿来分享我的宠爱;而诸如冷月残花、青春的忧伤、地老天荒、丢了翅膀的鱼、恰似惊鸿、火凤凰、水中花什么的,要么让人仿佛进了什么园子,要么让人感觉爱情尚未开始悲情已然泛滥,要么让人感觉不知所云;那么还有一些“小”字头的呢?轻轻唤来,好似邻家女孩,忍不住加为好友,一开聊才知名虽“小”胃口不小,收入车房问个遍,就是“三不问”——不问情趣、不问过往、不问年龄,我怀疑连性别大概也无所谓了吧?直到Serbia出现在我眼前。
      无疑,为了Serbia,我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Montenegro。我激动地给Serbia发了个笑脸,她回了我一个牵手。是的,还有什么图标比牵手更适合这两个名字呢?
      “嗨,斯拉——夫人。”我先开口。
      “嗨,黑——山子。”
      唔,不错,我喜欢这样的女孩。
      “你去过贝尔格莱德吗?”我问她。
      “是的。咦?你怎么知道?”
      “你的头像应该是萨瓦河边的一处老房子。”
      “是哦!这么熟悉,你一定也去过喽?”
      “没,只是书上看过,电影里也见过。”
      “嗯,诚实的孩子,表扬一下。”
      “谢谢!请问是小红花呢,还是一颗星?”
      “嗯——有什么区别吗?”
      “若是小红花,我可以回赠一枝牡丹;若是一颗星,我只好把心给你了。”
      “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
      Shit!套瓷套到伤疤上了,也好,可见姑娘受过花花男的伤,如我之类网上虽舌灿莲花实则心若磐石,本是大荒山下的情种。
      “Sorry,那我先收着,你想要时再给吧。”先退一步,再谋进攻。没想到,Serbia再无回音。怅惘了两天,终于来自Serbia的对话框弹出。
      “我们见面吧!”
      特意加了感叹号,说明想得很清楚,态度很坚决,回绝无疑于剪断这根刚搭上的线,答应又深感太没面子,人家说不理就不理,说要见就去见,这哪还有半点大丈夫气概。可又怎么回复呢,此时任何除答应之外的回复皆等同于拒绝,女人要东西有时候比男人爽快。
      “你不用想了,明晚七点半,快乐小镇教堂门口,不知道在哪,上网搜,8。”
      真爽快!我心里嘀咕。
      “不是我爽快,是你太粘乎!我要当面看看你是不是油嘴滑舌。”
      这女人,是否太聪明?

      七点二十,天暗灯明,隐约可见快乐小镇教堂门口无人,门东亭内有我。不是小气,是真的害怕。这年头,两三年不近女色的男人不是□□犯就是罪犯,我还能出现在离门不足百步的小亭里,已是难能可贵。
      七点二十九,依然是一门、一亭、一人。
      七点三十,我壮胆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悟空掌,聚精会神,盱目眙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你好”,顿时魂飞魄散。
      “吓着你了吧,黑山同志。”
      “没——哈,还好,还好,胆算保住了,心不知掉哪了?”
      “哈哈,看来你果真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
      “男人一定的,口舌是被吓得,哆嗦了,一哆嗦话就多。”
      “是吗?那冬天你不得把人唠叨死?”
      “没办法,奶孩子的男人不唠叨不行啊。”
      “什么?你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清楚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孩子,已经两岁了,刚入托几天。”
      Serbia盯着我看了一会,欲言又止。我知她心里有问,没问才怪,便冲她抬抬头,她会意。
      “妈呢?”
      “没妈。”
      “离了?”
      “没离。”
      “那个——好问吗?”
      “没关系,早不在了。”
      “哦,可是,看你不老啊,有多久了?”
      “两年多了。”
      “你不是说孩子刚入托吗?”
      “听说是难产没的。”
      “你这个人——脑子没毛病吧?”
      我本不愿谈这个话题,只是不管怎样,好歹得让人家知道自己的特殊情况,看Serbia的反应,似乎情况不妙,但她这句话让我有些反感,可一转眼我才知道是自己的话太“特殊”了,尽管对我来说,露露母亲雪音的难产确实是听说。
      “哪有你这样的,还‘听说’……”
      我无言,一丝伤感由心底生出。
      大约是感觉到我的神情变化,Serbia平静地问我“可以跟我说说吗”。我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换任何一个女人,也都不可能跟一个“听说自己孩子的妈妈难产去世”的男人开始一段感情,只好勉为其难,择其筋骨地回忆了一下往事。
      Serbia哭了,这让我感觉好了很多。我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貌似年轻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鱼尾纹,我不在乎,没准年龄大一些会懂得如何平衡这些复杂的关系,何况她长得实在不错,白肤白皙而紧崩,身材姣小而玲珑。这应该也是我甘于第一次见面就倾诉衷肠的原因之一,且为最重要之一点。
      “我二十四岁毕业前去巴黎旅游,遇上了他,他很会说话,对,油嘴滑舌,但那时的我很喜欢,也享受他的甜言蜜语,其实又何止享受,简直头脑发热,一冲动就跟他直接回国。结果很糟糕,学业废了,人也颓了。后来断断续续也谈过几个,没一个能让我找到家的感觉。一转眼,就成了时下流行的剩女。按照专家的意思,我们这些占据甲等位置的剩女最后只能迁就于丙男,要么就剩一辈子。说实话,我觉得你不错,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辈子丙男的样儿,要不,我们谈谈吧。”
      “我没什么经验,你决定吧。”
      “哈哈哈,你这人,口舌真好使,不对,应该是脑子好使。光口舌好的人都是绣花枕头,脑子好的人才有意思。”
      “其实,我口舌也还湊合着用。”
      “天哪!你别再说了,我怎么觉着我有点想歪了……”
      “歪打正着,挺好的。”
      “黑山同志!”
      “到!”
      “请注意: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塞同志,请问有何指教?”
      “凡事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超速的。”
      “那就让警察叔叔给我们开罚单吧!”
      “哈哈哈——”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也喜欢爽朗的女人,Serbia一样不缺,我决定和她交往。只是没想到,我和她的结果第一次见面时已经埋下不良的预言,我们超速了,也被开罚单了。
      当然,超速的是我们的进展。也许真的是太久了,就像刚刚建成的三峡大坝,从十几米的水位憋到一百五十多米,一旦开闸,每秒数万立方米的洪水该有多么波澜壮阔、多么酣畅淋漓、多么令人疯狂而迷醉。我沉浸在这段“塞黑恋情”中,几乎不难自拔。突然之间,一个敢笑双亲不够看的超级奶爸开始忘记周末的动物园之旅,忽略定时定量的问安吻,甚至夜不归宿,把孩子交付给托园老师。等等罪行,馨竹难书,至今愧悔不已。
      自然,开罚单的是露露。当Serbia第一次出现在露露面前时,我们便从小家伙的脸上收到了“闯红灯”的警示。毫无疑问,在我的父爱表现日益糟糕与Serbia之间,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捉摸到其中的因果关系。她的反应是果断而坚决的。
      每天晚上,她都会死死地抱住我的腿,要我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且经她同意吻过晚安才可以。问题是,直到睡着她都不会同意我急于献上的吻,哪怕是迷迷糊糊中被我急功近利地吻了,一旦惊醒定会怒目而视。有谁见过两岁孩子愤怒的眼神?它会让你瞬间打倒自己,碾碎自己,抽自己的筋,吸自己的髓,寝自己的皮!
      纠结、挣扎,我清楚地知道,爱情的矛永远也刺不破亲情的盾,我的爱情只能跟在亲情屁股后面当小厮,而且必须经过主人的许可,否则它只能在远处张望,不管我这个“情间人”有多么地可怜巴巴。然而,“情端人”乙又如何能长久地甘处暗地甘为小厮。至于“情端人”甲,既然我是她的全部,为何她不能是我的全部呢?这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都会是一个无解之题?除非人类重归无性繁殖。
      夜深时,我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露露,长长的睫毛如此安静,一丝丝翘立,调皮又美丽,粉嘟嘟的嘴唇偶尔开合,使我一次次地想起她在我怀中吃奶的时光,红扑扑的脸蛋不断挑战我想轻轻咬一口的控制力。这就是我的露露,源于我的生命,却无限宝贵于我的生命。
      我别无选择。
      Serbia依然聪明爽快,尽管爱芽初萌,两情相悦,露露的眼神却是她绝无勇气挑战的。“塞黑恋”仅维持二十八天,Serbia在给我的留言中写道:其实,历史早为我们做了决定,几个月前,黑山就独立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塞黑”这一对儿了。你的出现,让我产生了改写历史的幻想,这该有多么傻!历史从来就是历史,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见了,我的黑山,我仍会爱你,在远方,在心上,Forever!

      我猜,人的情感会通过对数字的记忆体现,比如你所能记住的生日、各种各样的纪念日,以及对别人毫无意义对你却难以忘怀的日子,试着在你的心里给这些日子排序,你或许就会知道哪个人哪件事对你很重要。
      2007年9月3日晚,从那时起,这个时间便占据我“心灵时间簿”的第一位,直至现在,乃至将来。
      那是幼儿园的开学第一天,星期一,早晨我送露露。对于即将踏入的新环境,她满怀期待,一路上蹦蹦跳跳。
      “爸爸,会有很多小朋友吗?”
      “很多很多!”
      “比托班多吗?”
      “多得多喽!”
      “真好玩!”
      我打算嘱咐她几句处世方法与哲学,“亲爱的露露同学,你会不会欺负别的小朋友呢?”
      “嗯——可能吧。”
      “啊?为什么呀?”
      “万一有人欺负我呢?”
      好嘛,第二个问题她自己问了,而且是作为第一个问题答案的前提。
      “你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奥特曼大宝宝对不对?”
      “对呀。”
      “如果有人欺负你……”
      “我就告诉他。”
      “真聪明!”
      “可是,他不就是你吗?”
      “是啊。”
      “可是,奥特曼是不会打小孩子的。”
      “哈哈,爸爸不会打他,会跟他讲道理。”
      “他要是不听呢?”
      “打他!不过,爸爸会很轻——很轻地。”
      “那好吧,你一定要轻一点哦。”
      “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还有啊,每个幼儿园老师身上都有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呀?”
      “小红花,充满魔力的小红花!”
      “厉害吗?”
      “可厉害了!老师们会把花给每天表现乖的孩子,全世界的爸爸都得听小红花的,每得到一个小红花,你就可以命令爸爸做一件你喜欢的事。”
      “好耶!我要骑大马!”
      露露开心的样子让老师都感到好奇,可当放学后爷爷把她接回家时,脸上却是阴云密布,难道第一天就被人欺负啦?问她时,她又摇头,问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只是不答。父亲在旁叹气,“回来路上怎么哄她,都不说,这孩子,这么点大,心事怎么这么重呢?”
      直到睡觉前,在我吻她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冒出一句:“爸爸,妈妈呢?”
      就像吃鱼,你明明知道肉里有刺,可是已经开始咽了,继续往下咽注定要经受痛苦,但回头已是不及。露露的突然提问是那块鱼肉,问题本身却是那根刺,喉咙已经感受到它的存在,无法回避,必须面对,哪怕刺破喉咙,再大的刺也得咽下去。
      “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你讲吧。”
      “从前有个可怜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在战乱中失去了父母和自己的右手臂,一个好心的老掌柜收留了他,慢慢地,孩子长大了,人们都叫他左手……”
      当左手的故事不断更新,部分内容已重复到第三遍时,五岁的露露猜到了“找到妈妈的第一把钥匙”,也就是第一句话:妈妈,我想你!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故事里的另外八句话也先后被她猜出,当然,最后一句话必须等到我心目中的女人出现,一个可以给露露带来母爱的女人,同样,我会把因她的母爱而替换下场的所有父爱以及我埋藏许久的爱欲全部交给她。
      这个女人,也许我无法给她最上流的物质享受,但我会陪她过一生最精致的生活;也许我无法给她最浪漫的爱情体验,但我会牵着她的手走完一生并把她刻进我的灵魂深处;也许她所付出的是世间最复杂的爱,但她将收获的一定是世间最真挚的情。
      你就是这个女人吗?小夏!

      经历了美好却夭折了的“塞黑恋”,我开始“曲线救国”,回到我们父辈所采用的方式,谈朋友之前先经家长过目,合适的继续,不合适的直接PASS掉,免得浪费大家时间。而我的“家长”就是露露,以她的“合适比”看,此“家长”堪称辣手。
      读幼儿园的三年时间里,小家伙仅靠一道不屑一顾的眼神,就断了我三次深入发展的念想。硕果仅存的一段恋情也只维系了一个学期,因为女孩正是露露中二下学期的生活与活动老师,大二上学期,换了新的生活与活动老师,小家伙立刻开始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干涉我与她前老师的发展。譬如当我们三人在一起时,小家伙会不断找机会插话,告诉我们她现在的生活与活动老师诸般事迹,这既让我倍觉尴尬,又令前老师无限苦闷。那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一段时间后,她主动提出分手,并嘱我在今后的恋爱道路上一定要倍加留意露露的反应,以免对她造成伤害。
      连续的糟糕战绩让我对恋爱的事日渐淡漠。也许孩子长大一些再谈会轻松些,我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寄情于写作,在文字里谈情说爱,并开始获得一些媒体的垂顾,受邀成为“爱情专家”,斯是可笑,却大大缓解了生活压力。
      直到2010年,在老家一过完春节,我就带着露露和半瓶水、一封信来到重庆。水是从长江入海口灌的,以备后用。信是手写的,被折成一只千纸鹤,这也许就是选择如此怀旧的传递方式而非电邮的原因。信的落款处写着:小夏在重庆。
      信的全文是:

      尊敬的畕师!数月来,电邮里、微博中,我往你来,受教良多,今有一事,苦乐攸关,不得不谨而慎之,慎而重之,提笔就纸,盼赐教。

      老夫少妻的可行性分析
      假如你现在三十二岁,我现在十八岁,那么二十年后,你五十二岁,我三十八,你勉强可称作老人,我依然被呼作少妇,我们便是一对老夫少妻。我的问题是:1、是否可行?2、如何成行?3、你说行不行?
      据说孔子他爹七十一岁时娶了个十七岁的姑娘,生了个娃就是孔子。这从遗传角度告诉我们,老夫少妻生儿育女不仅没问题,而且能生出“孔子”。勿庸置疑,婚姻的最大意义首推生命传递,至于爱情,不过是买一赠一的噱头,用不了几天就折了。另外两样东西是洐生品,□□与经济,经营得好,能用一辈子,经营不善,转眼完蛋。还有一样东西,既不是赠品,也不是洐生品,算得上情感变异,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男一女凑一块,有的人逛公厕一般,有的人非家里蹲不能出货,这就是情感变异的两种结果,逛公厕的变异为滥情,家里蹲的变异为亲情。当然,亲情也难保偶尔憋不住出溜回公厕,只要屁股蛋忘不了家里马桶圈的温热便无伤大雅。故,我以为老夫少妻可行。
      难的是如何成行。细心观察,你会发现宠物狗很悲情。多数养狗人士只养一条狗,这些离群索居的狗儿们从小缺乏生理教育,连偷看家长收藏的《男人装》、《女人邦》、苍井空、饭岛爱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出门溜弯就成了它们弥足珍贵的泄欲时机,比放风还紧张,逮着个异性的,根本来不及端详端详五官身材,举着两只前臂就上,离得远远的,小屁股就开始向MJ致敬,□□刚撅着点皮毛,家长手上的链子一哆嗦,马上偃旗息鼓。狗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你想想,连狗儿搞点事都有人横加干涉,何况人乎?何况老夫少妻的两个人乎?为什么家长们那么爱干涉呢?有的纯属无心插杠,根本就没把人狗儿的事当个事;有的怕麻烦,搞大了肚子不好收拾;有的见不得别狗爽,自己关上门哼哧哼哧折腾,等见着狗儿哼哧哼哧上的时候就不舒服了,这类家长挺多的,欠揍,早晚被狗咬;还有的闲吃萝卜蛋操心(是这么说的吧),总觉着身为家长得把关,你一杂毛,不能让你上手我们家的纯种,你一脸菜色也不行,跟了你将来吃穿不论还少乐子,你一老不咔嚓样更不行了,咱多嫩啊,另外据说你狗仔遍地,麻烦!怎么办呢?抗争,挺辛苦的,搞不好不是流血就是化蝶;私奔,连功权兄都回归了,地球也就一村,能奔哪去?故,如何成行仍有待努力,同志们,革命从来就没成功过啊!
      最让我纠结的是,你看这事,行吗?

      小夏在重庆
      ****年**月**日(距十八岁生日还有十八天)

      如信中所言,小夏与我通信已有一段时间,先是她从杂志上看了我的“情扉得已”专栏给我发电邮,询“十七岁女孩为什么看三十岁男人无限幼稚的心理根由”。我的回复令她再次电邮我:“你是第一个没有从恋父情结出发放屁的情专(我爹在我出生前就跑了),希望能跟你聊聊。”
      我们网聊了三个多月,慢慢地我产生一种感觉,屏幕上的那些来自于她的文字就像刘备手下寥寥可数的老弱残兵,一朝遇见了诸葛,马上奔跑、旋转、排列、组合,各就各位,其间将旗招展,逗你来擒,等你入阵,便见千种变化万般手段对付你。起初,我也尝试着视而不见,自筑堡垒,可那阵势不知又怎么学会了西湖底任我行的本事,对我施起吸星大法,直至我决定远老携幼,不辞千里,移居重庆。

      一连几天,长江边的小路上,一个三十出头男子和一个六七岁女孩像蚂蚁搬家一样,把生活用品从市场搬到租屋。小女孩满怀新奇,走几步就把拖把扫帚放下,围着街头雕塑转圈圈,一会儿揪揪那个滑板男孩的鼻子,一会儿踩踩男孩脚下的滑板……男子只好远远地停下,就地坐着新购的电脑椅,看着女孩发呆。在男子的眼里,此刻的世界只是一张白纸,纸上先天存在一处墨点,位于中心处。墨点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但位置从来不变。墨点明亮变大时,纸的背面出现一个更大的圆,仿佛墨点的光影,因此当墨点暗淡缩小时,背面的圆亦开始淡化,直至于无。
      当我这个痴醉的男子越是竭力地想要看清那个圆时,她偏偏淡化消失,闭上眼睛,让记忆清零,睁开时圆又重现,如是重复,竟让我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街边。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我从白纸中抽出,眼前的墨点幻化成了露露。“哦,爸爸刚才做了一个梦。”
      “爸爸做白日梦,一定是想吃好吃的了。”
      “是啊,爸爸想吃了你,哇——”
      “快跑啊,鬼来啦,快跑啊,哈哈哈——”
      我连忙提起电脑椅跟着露露一路小跑,小家伙把拖把扛在肩上,五颜六色的碎花布条条在她的身后欢呼雀跃,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回到家,露露看电视,我晾衣服。露露问我刚才做了什么梦。
      “我做了一个很幸福很快乐的梦……”
      露露仰着小脸十分期待地看着我。
      “我梦见有一天,左手来跟你一起玩……”
      露露急不可耐地打断我:“真的吗?”
      “是啊,因为他找到了妈妈,很开心,很幸福,所以他想帮助很多和他一样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
      “那他会帮我吗?”
      “当然会啦,他来找你就是要帮你的。”
      “那我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
      “当然,我们的左手多厉害呀!”
      “可是,我才只找到第五把钥匙。”
      “所以,我们要加油,尽快找到其余的五把。”
      “爸爸……”
      “怎么了?”
      “万一我要找不齐十把,怎么办呢?”
      “怎么会呢?再说,你还有我呢!爸爸有多厉害,你难道忘了吗?去年学校家庭运动会,爸爸可是全能冠军,你们班那么多同学的妈妈们叠衣服没我快没我好,爸爸们讲故事没我受欢迎,是不是?”
      “是啊是啊!爸爸是SUPERMAN!”
      “就是,我就是SUPERDADDY!SUPERDADDY就是我!”
      电视上正放的是一个亲子栏目,小朋友们亲热地喊着DADDY、MAMMY。露露问我:“爸爸,你想我喊你什么呀?”
      本是一个最家常的问题,我却支吾难言,喊DADDY,那么MAMMY呢?从三岁开始,马上就快七岁了,四年来,妈妈这个词在露露的嘴里始终是个问句,而我从不曾给过她一个答案,一个能令她不再重复追问的答案。也许我已经开始厌倦,厌倦为一个从不曾出现过的角色去编造一环套一环的情节。追问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深刻,而我的情节从开头就指向一个甚至连天空也看不见的死胡同,我还能敷衍她多久,七岁?八岁?或者十八岁?有时梦中迎向远远奔来的露露,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舞动的辫子、欢腾的腿脚,感觉整个世界就要扑进我的怀里,突然间又天昏地暗,惊雷阵阵,闪电聚焦她的嘴唇,分明是在呼唤“妈妈”。而我,在奔跑中如凤凰涅槃重生、春蛹破壳化蝶,在渐近的过程里变换成“妈妈”,如此地温柔、美丽、端秀、和蔼,却在最终与她紧紧相拥时露出“爸爸”的真面目,那么冷漠、丑陋、严酷、狰狞……
      “爸爸,叫DAMI(音:大米)好不好?”
      “DAMI是什么呀?”
      “DAMI就是DADDY加MAMMY,就是世界上最牛的DADDY!”
      “爸爸有那么好吗?”
      “DAMI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可是,再好的爸爸也无法替代妈妈成为集父爱母爱与一身的合体DAMI啊。尽管自此以后,露露一直喊我DAMI,我还是下定决心,给她一个本应拥有的妈妈,一个能分担我后半截“MI”角色的女人。

      把露露安顿进私立学校后,我迎来了近七年来最自由的一周,给这一周定了一个计划。
      我上网给小夏发了一封邮件,知道她设了即时提醒,会第一时间看见。
      纠结的小夏!来信已阅,诚惶诚恐兼七上八下更兼辗转反侧数日难眠,目下我追讨“觉债”来了。你若能解下面词中谜语,不仅此债可了,我甘将一世欠债于你俯首于你委身于你。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 淅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清粼粼粼—— 清粼粼——流不停
      小雨为谁飘小溪为谁流 带着满怀的凄清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 淅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清粼粼粼—— 清粼粼——流不停
      小雨陪伴我小溪听我诉可知我满怀的寂寞
      请问小溪谁带我追寻追寻那一碗爱我的水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 淅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清粼粼粼—— 清粼粼——流不停
      小雨陪伴我小溪听我诉可知我满怀的寂寞
      请问小溪谁带我追寻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
      小提示:君子之约淡如水

      尽管对这个清灵的女孩充满信心,我仍心怀忐忑,担心自己的谜会不会太过于寄望心有灵犀的顿悟。然而,再三读过,又觉并不难解,对于一个在重庆长大的人来说甚至过于简单了些,更何况小夏,她予我的感觉已然应该是一打眼便望文知意,虽然我们从未谋面,连照片也不曾互赠过,一切印象全来自于字里行间所勾勒出的线条。
      时间几乎是在读秒般的状态中度过,三月六日十二时,我已经在按时出发还是提前出发的纠结中不安起来,心里时时冒出各种各样的“万一”。万一,她没有及时看邮件,还不知道我发出的约定怎么办?万一,她没有猜出谜底怎么办?万一,她明知有约偏偏不来怎么办?哦,天哪,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打个电话,她是给了我号码的,而且我们还通过一次话,一次极其简短却极丰富地填充了我对她的想象的通话,那样的声音语调本来就应该属于那样的女孩,像深谷中的风铃一样清灵,或许她本身就是风之精灵,一个风灵。
      十三时,我终于忍不住,出门乘上公交。二十分钟后,在一个名为下浩的地方下站,沿路走了十来分钟,清水溪步道的标牌就出现在眼前。无论如何,到达目的地最多只需要半个小时,那样的话我岂非早来了整整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又会是怎样的煎熬?与其原地不动地等待结果,不如把时间消耗在一路流连中,我开始悠然上山,步履好似老耄之人。
      山路清凉,心却如炭火炉壁。绿叶新芽,山上人家的菜园子已经开始憧憬瓜果满园的时节。几只家狗不知发现了什么样的美味,互相追逐撕咬,全然不顾我这个心已悬到嗓子眼的人有多么脆弱,一只脚边跃过的娃娃狗都让我惊魂不定。再过一个弯,绕开眼前突出的山壁,溪弯水瀑之处,便是“一碗水”碑石处。她来了吗?或还在路上?或者根本没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迈出揭晓眼前谜底的一步。

      无论如何,世间最令人激动的事情中都应该包含期待已久却从未谋面的约见。比如说为了能FACE TO FACE地见上一面,粉丝可以为了心仪的明星裸奔绝食甚至跳楼。早年放行台胞回大陆探亲,那些第一次见到自己父母(或儿女)的画面是那么地令人唏嘘感叹。“你未曾见过我,我未曾见过你,年轻的朋友一见面啦,情投意又合。你不用介绍你,我不用介绍我,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呀,比什么都快乐!溜溜的她哟,她哟我哟,心儿咿个嘿嘿嘿,心儿咿个……”这首歌唱出的“心儿咿个嘿嘿嘿”多么准确地描画出“一见面啦”的欣喜,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份、年纪,我一直期待与你相见。
      你静静地立在石碑旁,似乎从来就是青山一部分,你的身姿自然是风中杨柳,风止如画,风起妖娆,你的秀发令一旁水瀑羞惭,让人不敢直视,怕忍不住纵身跃入其中,你千万不要伸手来抚触它、撩拔它,那会掀起巨浪,把我彻底淹没进幸福的深渊……这样的情景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如入仙境。可是,你为何盘起了发,坐在石阶上,圆乎乎的脸盘和叉开的双腿一起冲着我乐,这可不是我想象中的你。
      “小夏?”
      “嗯哪!”你为何捂着嘴笑,我的样子出乎你的意料?还是我的表情滑稽而尴尬?
      “唔——你猜出来了。”
      “嗯哪!”
      “唔——来多久了?”
      “嗯哪!”
      “唔——我,嗬嗬,刚到。”
      “嗯哪!”
      “我——是——陈畕。”
      “嗯哪!”
      “我——想不到你挺——嗬,天气不错,啊。”
      “嗯——鬼丫头,你快出来,我受不了啦!嘻嘻——”
      “哈哈哈哈——真好玩!”一串风铃般的笑声从身后的流水声里奔来,小石桥上立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女孩儿。该死的小夏,竟敢耍我!我掉头像猿人一样从石阶上奔跃而下,冲到石桥上,急刹脚,身前不足一步,便是我日思夜想的小精灵,风之精灵。
      山,刹那无语;溪,瞬间止步,我的心顷刻之间大坝决堤,幸福奔涌而出,无数个声音齐声呐喊……
      她先开了口:“我可以抱你吗?”
      幸福的洪水立刻覆盖了调皮的小石头,尽情地享受吞没的感觉,浑如一体,却跳动着两颗雀跃的心。
      几年来,这是除露露以外唯一一个在我怀里柔软、温存着的小身体。此刻,山,为我伴奏;溪,为我起舞,快乐随着溪水一路狂欢。
      束发的女人被小夏称作蟹妈妈,回到山脚,我突然发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