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山门外夜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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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的跨过几道房檐，于清冷夜色中追着那微弱的火鸟之光。山中秋夜凉，幸好心口还有影子送的火琥珀供暖。
身子温暖，便有助于加快脚步，这次我死盯着火鸟，不容它再逃出我的视线半分。
待火鸟落定时，我已经追到了山门处。
不出意外地，影子正站在山溪渡的山门前，那火鸟乖乖的停在他的指尖。
影子的指尖又像是点燃了什么东西，随着一眼乍亮的火焰，那火鸟在他手上燃烧殆尽了。
回想火鸟落在影子手上的样子，倒像是火鸟一路追着影子，到山门处才停下。
影子当然早就发现我这条尾巴了，我一路追他到此，他却头也不回，“你来做什么？”
“我来打鸟！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红色的小鸟呀？”
看样子影子确实是懒得回答我了，他只向前走了几步，差一步便跨出了山门。
“出山了？”我问影子。
“出了，而且仿佛是刻意引我们出山，追吗？”影子反问我。
“出了山便是出了六界公认的不战之地…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帮我了。”
“鬼界离焚野最近，几千年来都是我带兵把守幽冥十八涧的出入口鬼门关，此番我一离开焚野，鬼界便蠢蠢欲动…肃清鬼敌，查清楚是谁从中作梗，自然也是我渚郡王的职责。”
我不再犹豫，“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年之内，我一定还清。”
影子点头，转眼间已经出了山溪渡。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快步出山，跟上了影子的脚步。
山中入夜，凉雾四布。
影子抬手引火照明，我们二人沿着山路石阶径直往下，阶梯走尽时，眼前一片茂密的银杏林，林中银杏叶已因入秋而红黄相间，可在那静谧的夜中，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许多绿色的光点。
“竟是…幽冥军！”影子的声音因讶异显得有些颤抖，但那颤抖并不是来自于害怕，而是愤怒。
“幽冥军…？”
“是鬼界的大军，鬼界将士凶悍无比且无所畏惧，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他们为幽冥王效劳，已经近万年没有动静了…这次他们为何如此敏锐，我才出门几日，便集结了如此大的军队，驻扎在长安居四周了？”
“那师父…？”
“渚郡王，好久不见。”我话没说完，便有一道青光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影子面前。
那青光过后露出的男子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青色眸子，似装不进任何活物。他落地时，身后那些虚无缥缈的绿光刹那间退避三舍，却忽而又缓缓凑上前来，只不过这次是有了排兵布阵，十分整齐。
影子并未理会他的招呼，召出了手中长剑与来人对峙。
“渚郡王稍安勿躁，此番小王来只是为取回岐黄真人遗忘在长安居的一样东西，并未打算大动干戈，还请渚郡王莫要降罪。”
“岐黄真人？你们是谁？为何要帮我师父取东西？”
我听他提起岐黄真人，便稍稍明白他与我师父的事定有关联。即便他长的再可怕，此刻也浑然不觉得害怕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像当初般只躲在药篓里逃避了。
“哟，渚郡王还带了人来？你师父…？你就是岐黄真人的徒弟？”那凶神恶煞又妖冶婀娜的幽冥军头头抬眼，又垂下。似是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阴冷的笑容如黑夜骤降般消失，他转换出听不出任何温度的语气，缓缓说到：“看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众幽冥军听令！”
“幽冥王！”影子仍提着剑，将我挡在身后。
“哈哈！”那幽冥王爽朗的笑了起来，可我却听不出一点高兴的感觉来。“渚郡王，您这是焚野政通人和无处施展，如今将剑柄都伸到长安居来了？”
“你不必将由头指到我身上来。如今六界和平百灵俱乐，幽冥王难道是又想扯个理由挑起争端？”
幽冥王仍笑着，“此言差矣，渚郡王，你是不是耳朵不太好？我方才不是说了，今天是受云游各处行医至幽冥十八涧的岐黄长老来，取回一件他遗忘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朝他喊道。
“就是他的徒弟，你。”
幽冥王不再多说，抬手一挥，身后绿光便统统化了人形，少也有百个。
他们个个眼角放光，似乎得到进攻的命令就是得到了什么他们期待已久的礼物，卯足了劲向我冲来。
我在长安居安安稳稳行医数千年，虽不曾打过仗，但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旁人若想伤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得逞。
我正欲施展仙术，影子却赶在我前面，他的剑卷起一阵凌厉的风，吹向了幽冥王和他身后的军队。
影子的剑又快又稳，他每次出剑，既带着强烈的进攻之意，又留着两分可随时抽身的防御。他的剑带着的他的焚火气息，仿佛可以燃烧人的魂魄。
那焚火所过之处，无人可以闪避。
看来白天在长安居后山上的一战，他果然是被束缚了手脚，才显得十分吃力。
可那焚火也十分野蛮，飞溅而出的火星竟要点燃周遭的银杏林。
我提神凝气，引了些夜色中的落霜之气，使它们随着影子的焚火，熄灭即将落到树上的火星。
焚火不难熄灭。可影子那边战的胶着，幽冥王却尚未加入战斗，只不慌不忙的朝我走来。
以我现在的修为，是断然不能与幽冥王此等看起来就打不过的主交手的。我假意没看到他，只悄悄在引霜之时，唤醒了一些银杏爷爷，引他们的藤条暗中做网，幽冥王但我身旁时，我且发力，四周藤条全部进攻，将他牢牢锁住。
我松了口气，还好我机智！
可不过须臾，幽冥王只轻轻抬了抬手臂，那些藤条便瞬间灰飞烟灭。
幽冥王仍面不改色，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向我面前逼来。
他将我逼到一棵树前，恍惚间我已无路可退，正当我准备集剩余的全身修为化一把匕首时，影子的剑从幽冥王身后闪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时，你过来。”
在此危急不能再危急的时刻，影子竟直呼起我的乳名来！
一刹那我又惊又怂，毫不反抗的绕过面前的幽冥王，暗搓搓的躲到了影子身后。
影子对幽冥王徐徐说到：“一百二十名幽冥军，已帮幽冥王悉数送入轮回。下次若再发现幽冥王擅留死人魂入幽冥军，便交予六界公判，自有定夺。”
我悄悄从影子的肩膀看向幽冥王，他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那张奇奇怪怪的脸上，此刻仍是带着笑容。
“看来还是我太心急了，忘了渚郡王是六界的战神，竟妄图从渚郡王手底下拿人。不过没关系，一百二十具尸体，也断然是比不过那一个活人的。渚郡王，你后面那位，我明天再取也不迟。”
幽冥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化成一缕青烟飘向空中，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影子的剑还指着前方。
影子此刻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刚刚才恶战过一场的样子，若不是他的剑尖上还淌着几滴血，我还以为他是与那一百二十名饮血茹毛的幽冥军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呢。
“影子，你还好吗？”我盯着影子的剑，努力想象他方才经历的一场恶斗。那幽冥王真是不合时宜的家伙，影子第一次在我面前大展身手，却被那幽冥王挡的严严实实，我只看了个开头，精彩的过程，我却一眼都没看到。
那可是话本里都不敢写的以一敌百的经典战役啊！
“区区小战不足挂齿，你呢？”影子见我呆呆地盯着他滴血的剑，有些惊慌的将剑收起。
我知趣的摇摇头，“我也没事，方才多亏你来得及时。”
“幽冥王好像是要抓你？”
我点点头，“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师父在找我…”
“幽冥王嘴里的话，多半是信口胡言。 ”
“可我听那句明日再来娶我…听着倒像是真的…”
“的确，我也觉得，他明天还会来。”
“啊！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嫁人…”
“……”
“……”
“胡闹。”
我摸摸鼻子，“我看你如此严肃，我也要跟着紧张，这不是缓和一下气氛嘛……你看起来十分英勇且聪明，你能不能不要发愁了，我们一起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影子叹了一口气，竟将手伸到了我的脑袋前面。
这个架势，是要摸我的头了吗？
我忽然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心中也冒出些悸动来，好像是中气不足，需得喝些补气汤了。
可此时我却有些期待，只呆呆的站在那里。
影子的手在空气中滞留了一会，许久才缓缓落下。
他对着我的脑门，弹出了一声清脆有力的声音。
“疼！”
影子却好像又笑了，他笑起来就像十月的银杏叶，就是头顶上那些，透着股红色的羞，和金色的明艳。
“我也觉得他这句倒是所言非虚。而明日……就是你的长老测试最后一道试题和济世大典，恐怕幽冥王会从此处使些诡计。此事先不要声张，让他放松警惕。你先不动声色的准备着，我在暗处，我们见机行事。”影子转过身去，警惕的查看四周的动静。
我点点头。却完全忘记了他此刻背对着我，看不到我的动作。
十分不争气的，我又打了一个哈欠。
这个哈欠正好被正转头过来查看我为什么不回答的影子看见。
我将打出去的半个哈欠咽回去，眼皮却又打起架来。
这一夜，实在是太累了。
“困了吗？”
我继续点点头，这下，他铁定看得见。
“快到寅时了，你也没多久可以休息了。来，睡一会。”影子在我面前蹲下，将他结实的后背放在我面前。
我大概是出现了幻觉，只觉得眼前是一张温暖舒适的床，床上还有一块不高不矮的枕，枕边还有燃烧着山阴之木的袅袅香炉。
我揉揉眼睛，一头栽在了影子的背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山门外夜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