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香蜜）润玉传之应龙劫》百里览山

31、觊觎

　　殿内，廉华斜靠在虎皮宝座上，将脚搭在扶手上，懒洋洋地把玩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

　　“说吧，你是怎么发现魔界公主便是我要找的无忧的？”

　　魍魉跪在阶下，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上说要打听天帝生平，魍魉想着凡人连天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来自然更不会知道天帝生平有什么事迹。因此就去了趟魔界。在魔界恰好遇见了公主，向她问了问路，然后便认出了她来。”

　　廉华斜了他一眼，“认出来？你且说说，你说的这个认出来，是认出了她的真身还是她的魂魄或者什么？”

　　魍魉紧张得鼻尖冒出汗珠。

　　“因为她身上有莲花香，解忧莲的香气，魍魉最是清楚不过了。”

　　廉华吃吃笑了，依旧还是不信，“无忧只是一缕尚未开智的解忧莲元魂，它的真身，如今尚在我那莲花池里，你现今跟我说她竟然化出了人形，身上还有莲花香……怎么，我灌溉了数千年的灵力都不能令它灵识开启，到了这浮图之界，它竟然一朝便开窍了，轻而易举便能附身夺舍，幻化人形，且还有莲花之息，且如此碰巧被你见到？”

　　越说越怒，手中那刀片嗖的飞了出去，如闪电一般洞穿了魍魉胸口后又飞回手中，刃口雪亮，竟然不带半滴血。

　　魍魉痛极大叫，趴在地上，颤抖得如风中打摆的叶子：“主上饶命。”

　　廉华坐直了身，森然道：“你吞吞吐吐，难以自圆其说，是不是怕被我处死，是以随便找了一个人来搪塞与我？”

　　魍魉又痛又怕：“主上，魍魉不想死，主上饶魍魉一命。”

　　嗖嗖声中，那根叫人魂飞胆散的长鞭赫然又现，在魍魉头上毒蛇一样舞动。

　　“不想死，就不要有撒谎的念头。再有半句假话，今日我便活活抽死你。”

　　魍魉不敢再迟疑，抹着泪，结结巴巴地道：“大概是无忧的元魂附身到有身孕的女子腹中胎儿，随着一起长大，这也算是修成人形了。”

　　廉华若有所思，片刻过后，缓缓道：“元魂并无灵识，却有本能，只会寻找充满灵气的器物寄生，怎么可能附身到胎儿上，胎儿半点灵气都不得，若它死，元魂便一道死了。”

　　魍魉垂首不敢应话。

　　“除非有人帮它……”廉华森冷的目光凝视着趴伏地上颤抖不止的魍魉身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我可饶你不死，只要将它寻回来，就容你将功抵罪。”

　　魍魉颤声道：“多谢主上饶命之恩。”

　　他抹了一把泪，胆怯地抬头看了一眼主人，然后低声说道：“那一天，魍魉正带着无忧四处闲逛，听阵法外破了一条缝隙，有轰隆巨响传过来，许多人在喊叫，魍魉一时好奇，便穿过阵法，钻出了那条缝隙，到了忘川，只见那里有无数人正在厮杀，半，半空有红白两道光……”

　　他声音低了下去。

　　“然后呢？”

　　魍魉颤着声，硬着头皮道：“红白两道光拼斗之间，无忧醒了，它……”

　　廉华深觉不可思议，灌溉了数千年灵力都毫无反应的一朵花，竟然在战场上突然苏醒了？

　　“它如何，你痛快点说。”

　　魍魉咽了口口水：“它指着那道白光，示意它要留下，不想回去。”

　　“啪”

　　爆裂之声骤然响起，头顶长鞭将他狠狠抽倒，耳边响起主人盛怒之下冷酷的语声：“甚好，继续说，再吞吞吐吐，你也不必说了，将你直接抽死。”

　　魍魉再不敢迟疑，忍着背上剧痛，爬起跪好，竹筒倒豆子似的将瞒了五百年的事都说了出来。

　　却说那无忧其实早就有了灵识，只是厌烦廉华的做派，因此总是将自己耳目起来，假做懵懂不知，只与魍魉有所通灵，这一点魍魉自知若是坦白说出来，必定引来主人的暴虐发泄，因此只说是在战场上见到了那道白光所化的男子，就此有了灵识，反复恳求魍魉将它留下。

　　他拗不过，只好将无忧的元魂剥下，在战场上寻了一个有孕的女子，悄悄地将无忧的元魂放进去。这有孕的女子便是如今的魔尊。

　　廉华冷笑起来：“如此说来，你早知道无忧的去向，却隐瞒不报，让我在这里白白找了五百多年。”

　　魍魉战战兢兢地道：“魍魉其实曾想坦白，只是怕主人将魍魉打死，并且，主人也多次说过，这浮图之界比虚空繁华热闹，好玩有趣。因此魍魉想待到主人呆厌烦了，再说也不迟。”

　　廉华懒得再计较这事，他的注意力此刻已经被那个白光所化的男子吸引住。无忧是他的所有物，他在它身上灌溉了数千年的灵力，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岂可一朝化形便被他人夺去。

　　“那白光所化男子，是哪一个？姓甚名谁，还活着么？”

　　魍魉硬着头皮道：“他没死，正是现在的天界之主。”

　　廉华笑了：“天帝？”

　　“是。”

　　“有趣！有趣啊！哈哈哈！”

　　廉华连呼有趣。也难怪无忧一眼便看上了那个天帝。连自己第一眼见到那天帝，都对他生出了好奇之心，颇有一些欲要和他比拼些道行修为的心思。

　　他起初以为不过是出于同为上位者的好胜心才有这样的念头，没想到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两个人的渊源竟然在五百年前就开始了。

　　魍魉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天生不聪明，但被主人打的次数多了，也打出了经验。但凡主人笑得大声，定是真的心里爽利了，笑得不大声，且持续时间短，便说明他是心里恼怒，很可能下一秒便要下杀手。

　　无忧，魍魉对不住你。

　　他忧伤地想着。

　　无忧想要天帝，但她在这里呆了五百年，都没有得如愿，那么带她回去，应该她也不会难过。倘若她想要一个夫君陪她，也许主人会娶她，虽说主人脾气不好，总是会打死手下的奴婢，但对自己的娘子，应该不至于如此心狠。

　　他叹了一口气，沮丧地低下头，绿色的血不断从胸口从背上蜿蜒流下。

　　这都是骗自己的，他是为了活命，才牺牲了无忧的自由。

　　廉华问道：“如今他们可在一起了？我隐约记得太湖水君说过天帝至今未娶。罢了，让你去打听天帝生平事迹，你都打听得怎样了，我看你现如今办事越来越不用心……”

　　魍魉忙道：“主上勿急，魍魉已经都打听清楚了。天帝本有未婚妻，对无忧毫无情意，也没有什么交集……”

　　当即将他在听来的天帝那些旧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廉华听罢，抚着下巴，沉吟许久。他与裘鲤以及狐王常有走动，狐王也罢了，常为妖族受魔族压制而愤愤不平，对天帝甚少提及，裘鲤说的也少，有提起都是夸赞其天帝兄长气度雍容，两人手足情深之类，

　　都是乏善可陈的琐碎，完全不足以概括天帝的生平。

　　想不到的是，天帝相貌清隽，气质清雅，一派玉树芝兰风华，行事却如此狠辣，骗婚骗情，借刀杀亲弟，篡位弑亲父，囚禁嫡母逼至死，为泄私愤发兵征魔界，致使天魔两界死伤百万之巨。可说是种种恶事都做尽了。

　　“你这传闻，何处听来？是否可信？”

　　魍魉答道：“魍魉也怕一人所说不可信，魔界，凡间还有天帝昔日未婚妻所居的花界都去打探过了。许多内情还是天帝至亲所说，应该是真的吧。”

　　廉华啧啧称奇，至亲所说，自然可信度极高。

　　看来此人竟然真是一个薄情寡义之辈，这一点来看，倒真是他生平难得一遇的强大对手。父皇母皇自小教他无情则刚，绝情则强，为了训练他的坚忍，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生母，他曾经为此难过痛哭许久。

　　尤其是，他做了这么多坏事，骂名传遍了六界，还能全须全尾稳坐天帝宝座，令整个天界尊他为主，这一手遮天的能耐，连他都要甘拜下风了。

　　“那无忧现在何处？”

　　魍魉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魔界那边的消息是她去了花界，但花界这边却没有她的踪迹，魍魉窃听水神和火神对话许久，只提及无忧几句，似乎她如今在一处他们都知道的地方，他们不希望魔尊知道此事。”

　　廉华皱了皱眉头，“这两夫妻与无忧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无忧的义父义母。”

　　“如此说来，无忧在这边的亲友还不少了，”廉华冷笑，斜他一眼，“你给我生出这么多事来，回头再同你细细算账。”

　　魍魉呐呐不敢应。

　　廉华沉吟着道，“无忧应是在天界了。天界我出入不便，魑魅也上不得天，需想个法子，逼的天帝自动将无忧送回花界或者魔界。”

　　“魍魉觉得，可以悄悄送信给魔尊，她知道了，兴许会上天去讨。”

　　廉华赞扬道：“这个主意不错。但若是天帝不交呢？”

　　魍魉答不出来。

　　廉华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了昆仑那帮人明日要召集除魔大会么，去点五百个魑魅来，我们摆个宴席，或许能请动天帝下凡，同我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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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师妹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