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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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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寻身上被泥水溅了不少,掌心因为用力推动轮椅冒起不少水泡,有些已经被磨破皮,留了不少血,看着惨不忍睹。
可她没说一个疼字,仍然默默替他推动轮椅。
曲寻没见过亲人离世,目睹外婆去世之后,是心疼,是难过。
火葬场,送走亲人时候,会由直系亲属选择亲自送走,或亲人接受不了由工作人员送走。
那天。
傅寒选择亲自送外婆离开,遗体告别仪式后,他按下启动键,周围瞬间火花四溅,外婆的身体被火苗包围着,隔着钢化玻璃窗,他的亲人被送进去,最后只剩下一堆骨灰。
那时候她好想大哭一场,但她知道,外婆生前最喜欢看她笑,所以她没哭。
葬礼结束后,雨势越下越大起来,怕拖久了,天黑看不清路,告别之后,大家匆匆忙忙往山下赶回去。
非常时期丁墨不能时刻跟着他们俩,他需要安顿好这些客人,以免落人口实,林家人借此发挥。
天渐渐黑压压下来,傅寒一言不发立在墓碑前,雨水浸透他的双眸,是雨水是泪是,别人不得而知。
曲寻站在他身后,明明害怕天黑,却陪着他一起默默站着。
不知过去多久。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有不少私家墓园,月色下照耀下,看着特别渗人,周围很静,只有树叶吹动声响,茂密林间发出叽叽喳喳声音,怎么听都有点阴森可怕。
曲寻闭上眼,不去想这些声音,默默承受害怕带来恐惧,可这些东西像魔咒一样,不断往耳畔里灌,腿有些发抖,身体摇摇欲坠起来。
她闭着眼,双手捂住耳朵,不去听这些声音。
直到有人轻轻拉了她一把。
“我不是害怕。”她睁开眼说道。
傅寒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不似下午那般颓废,他“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这些声音。”
曲寻无语,这样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回去了吗?”她问。
傅寒看了眼墓碑:“嗯,天黑了。”
“那我推你走。”小跑过去推轮椅。
傅寒点点头“谢谢你,啊寻。”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在心底默默说给自己听。
山里没有灯光,乌漆麻黑泥路,走起来更加难,轮椅走不动的泥坑,需要借助曲寻力气才能勉强过去,直到下了山,远远就见丁墨车开来。
曲寻身上脏兮兮全是泥土,顾不上这些,虚脱地爬上车,整个人倒在椅背里,握着拳头无力吐气。
上车之前,她偷偷瞄了眼手上伤口,经过雨水浸泡已经发白,看着有些狰狞可怕。
傅寒抽出几张湿巾,往她脸上擦拭干净,随着脖子往下继续擦拭,牵起她的手腕,轻声:“把手张开。”
原本躺着准备休息下会儿曲寻惊醒过来,下意识抽回手:“不脏,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傅寒想到什么脸色忽变,蹙起眉头,沉声问:“受伤了?”话毕,手已经伸过去钳制住她手掌心。
见她还要反抗,厉声阻止:“不要动。”
语气不善,听得出来他生气了,曲寻这回不敢动了,乖乖腾出手,让他掰开手掌心。
之前天黑看不出来伤口,借助车内的灯光笼罩下,整个手掌心伤口深浅不一,傅寒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伤口上,沉着脸。
车里没有医药箱,他简单处理夹在伤口里泥土。
一路无话。
回到住处,她浑身太脏了,先去楼上洗澡。
“傅少。”管家双眼通红,欲言又止。
老夫人刚入土不到几小时,就林家那些白眼狼就迫不及待露出尾巴。
傅少揉了揉发疼额头,疲惫说道:“没事,你有话就直接说。”
“是这样的,二爷那边刚刚来电话,说明天林氏将从新选举股东大会,他让你务必参加。”
傅寒挥挥手:“知道了。”
浴室。
曲寻今天太累了,浑身上下都累到极致,简单在浴室冲洗身子,裹着浴袍,边擦拭头发边出来。
抬头,脚步一顿,愣在浴室门口,没有下一步动作。
傅寒身上换了套素衣,头顶有水珠不断从发丝滴落下来,显然已经洗过澡了。
腿上放在医药箱,朝她走来:“怎么洗那么慢?”
曲寻有个小毛病,紧张时候容易卡词,结结巴巴:“还,还还好吧。”看这阵势应该是等了许久。
他指了下化妆台方向:“去那边坐着。”
“哦。”曲寻跟着过去,角落旁有把小板凳,她拉出来坐下来。
傅寒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靠过去:“手伸出来。”
坐小板凳上姑娘拉了拉凳子,然后张开双臂伸过去,俩人靠得近,傅寒眼疾手快,将人托起:“小心。”
“哦。”曲寻立马乖乖坐好不动。
他把棉签蘸上消毒水,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小手掌:“疼的话喊出来。”
她摇摇头“不疼。”
傅少寒没再说话,发现伤口有发脓迹象,眉头不禁紧锁起来,从医药箱拿出工具,全神贯注地一点一点挑出脓水。
真的不疼,就连什么时候上好药水,贴好创可贴。
连头发也被吹干了,真的被照顾的很好。
而她人早已经半躺在傅寒腿上睡着了。
他看了眼腿边睡着姑娘,无奈摇头唤醒,轻声说道:“去床上睡。”
曲寻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睡得正香,忽然被叫醒,有些不愿意,动了动小脑袋,换了个位置继续趴着睡。
这个姿势傅寒抱不动,无奈只能狠心再次把人叫醒,她眯着眼,抬头看了眼傅寒。
“听话去床上睡。”她半醒不醒模样太可爱了,傅少忍不住伸手捏捏脸颊。
曲寻“哦”了声,然后起身,走到床边,身体砸进被,像一只温顺小猫溜进被子里。
傅寒低头笑了笑,走过去,替她拉好被子就出去。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外婆不在了,林家人四分五裂,各形成一派,公司董事有变,这些棘手事,若不处理日后更加寸步难行。
傅少走进书房,里面的人早等急了,见人进来,丁墨连忙起身过去。
桌子上放着好几杯空咖啡,看样子是用来抵困。
“事情查的怎么样?”傅寒打开笔记本。
回来这些天,他一直暗中调查外婆的病。
“是二爷让人把报告单调包。”对方死不承认,要不是有转账单,很难找出突破口。
傅寒背靠椅上,若有所思:“原来是他。”轻声念叨,没多大情绪,看样子应该早就猜到是他。
“接下来,该怎么办?”丁墨实在是太困了,忍不住又喝了杯苦咖啡来解困意。
最近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他的世界里除了忙,还是忙。
“先等等看,以免打草惊蛇。”这件事他需要好好想想。
丁墨:“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这些证据,虽然能够证明是林二爷把外婆病历掉换,但远远不够,这些证据顶多算个小罪,关不了几天就会放出来,傅寒要的不多,这人下半辈子只能在牢里度过罢了。
隔天。
早上九点。
康复室内,傅寒正在电击训练,这次放到最大电流,下半身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明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结果,却还抱有希望,然后希望破灭,只剩下失望。
已经很少发脾气了,他只是不想把最坏的情绪,在心爱人眼前爆发出来而已。
所以当丁墨进来时候,傅寒爆发了,于是这个倒霉蛋,可怜兮兮被当成小白鼠。
“我怀疑这个电击坏了,你试试看。”说完,他把身上另一个电击夹到丁墨肚皮上。
还没待丁墨反应过来,肚皮上传来疼感:“卧槽——”
丁墨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卧槽,疼啊——
撕心裂肺的疼,小命差点当场去世。
傅寒点点头:“原来没坏。”
然后头也不回离开。
留下丁墨风中凌乱。
回到时候卧室,曲寻已经醒了,人在阳台接电话,是她妈妈来电。
昨天晚上,她在财经频道看到傅寒外婆,以及出殡视频,才知道他们出了事。
担心受怕整晚,忍到现在才打电话。
“妈妈我好想你啊。”曲寻接起电话就撒娇。
电话那头,黄秀怡苦涩蔓延心头,红了眼眶,她有多久没听孩子到声音,花了好些时间,让才自己冷静。
“宝贝,妈妈也想你,咱们都好久不见了,要不回家看看,行不行?”用商量语气让她回来,远离是非之地。
曲寻想了想,没急着回复,过了会,说:“妈妈有爸爸,但是,他现在只有我了。”情绪低落。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准备了一个晚上的话,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自从孩子离家这几个月以来,怕傅寒照顾不好她,也怕她发病被人指指点点,每每想起就天提心吊胆。
所有的害怕,都不及孩子长大,她很欣慰,也很感谢傅寒,把她保护得很好。
“寻儿,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黄秀怡其实想让女儿回来,但孩子不肯,只能叮嘱。
曲寻点点头:“妈妈也要好好吃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