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种田》夏天里的十三

27、第二十七章

　　小黑将烧好的水拎进了浴室，这是叶湄起房子的时候特意建的。浴室的地面全都铺上了青石砖，地上还做过专门的排水处理。

　　浴室里用屏风隔出了两间，一间换衣，一间洗浴。洗浴的空间里砌了个池子，不大，最多只能塞下两个成年人的身形。

　　那个池子就是专门给家里的男丁们洗澡用的。至于她和燕娘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木桶。

　　当初叶湄建这样的一间浴室，纯粹是不想在卧房洗澡时把水弄得到处都是。倒没想到，反响还不错，尤其叶安，很是喜欢在那水池子里泡着的感觉。

　　小黑洗了手，领着叶安进了浴室。无需他催促，安安就已经动作麻利且迅速的将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

　　池子里已经添满了温温热热的水，叶安小心翼翼的跨了进去，坐在了水池里加高的一层台面上，而那水也恰恰漫过他的肩膀。

　　他拍了拍水面，有些撒欢的模样，他看向小黑，大声喊道：“阿爹，快过来呀。”

　　男人没有脱衣，只撸起了袖子，他手上拿着布巾与香胰子。

　　“阿爹，你不跟安安一起洗吗？”叶安歪着头，脸上有些小期待。

　　男人摇了摇头：“我先给你洗。”

　　他身上的伤疤太多，现在虽已大好，但洗浴的时候还是得仔细些，况且，那么多伤口的痕迹，他怕吓着安安。

　　男人来到池边，将布巾放入水中，替叶安搓了起来。第一次给小孩洗澡的他，动作很是小心温柔，生怕自己力道太大而伤了人。

　　给叶安抹胰子时，小黑看到他靠近左肩的背部上面有一个像柳叶一样的红色痕迹。

　　他在那上边搓了搓，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这儿，是什么？”

　　安安感受了一下他手的位置，然后笑着回答道：“是那个像树叶一样的吗？那个是我的胎记，阿娘说这是安安生下来就有的。别人可都没有，是不是很厉害呀？”

　　男人勾了下嘴角，继续替他搓了起来：“你很厉害。”

　　于是，被夸奖了的安安笑的很是高兴。

　　男人的动作很快，替他穿好衣服，擦干头发后，一个干干净净且香喷喷的叶安安总算是新鲜出炉了。

　　将安安送回房后，男人则重返浴室动作十分迅速的洗完了一个澡。

　　第二天，一大早的，叶湄就去店里头了。

　　小黑如往常一般，挑水，劈柴。然后又将叶湄提早准备好的一桶水拎上，出了院门，上了远木山。

　　他这是去给那些树浇水，每天必须要做。而每日的这些水里，他都能闻到淡淡的独属于叶湄的香气。

　　很奇怪，这缕香来源于这个女人，然而这个女人却又可以将这种香附加在很多的外物之上。

　　她做的饭菜，她熬得药，还有那些她泡的茶水，多多少少的，都有着她的香味。

　　他不明白，也不想深究。但他知道，但凡闻到这种香味，那个女人，一定不会离他太遥远。

　　林中，有风吹过，枯黄的树叶在翩翩起舞，偶尔的碰撞与摩挲，传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男人来到三棵指橙树旁，一一浇过水后，他将桶放了下来。

　　看着空中飘舞的那些树叶，良久，他开了口：“你是谁？”

　　四周一片安静，男人抿着唇，眼中闪着厉光：“在这儿守了三天，不想出来与我说句话吗？”

　　没有动静，男人笑了一下，有些嘲弄。他将桶拎了起来，正待走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大人。”

　　小黑回过头，有些不解的看向对面的人：“你在喊我？或者说，你，认识我？”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面露惊异：“大人，你怎么了？我是晏追啊。”

　　陌生男人凑了过来，紧盯着小黑的面容。是大人没错啊，只是，只是他在这儿等了三天，也不见大人给他暗号，他还以为自己的隐匿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大人愣是没发现他，亏得他还得意了两天。

　　却没想到，大人原来早就发现他了。

　　晏追有些委屈，这么些天，他就在这林子里天天看着大人挑柴浇水的，又不敢出面打扰。而现在，他却又摆出一副认不出他的模样，搞什么？

　　“大人，你什么意思？上次在街上也是，明明你都知道我会在沣雨县内等着你的，你也不给我留个暗号。”

　　大人？小黑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家伙，有些怀疑这个人是否认错了人。

　　“你唤我一声大人，那你可曾知晓我姓甚名谁？你又有何证据来证明我们之间的联系？”

　　晏追睁大了眼，大人莫不是，患了失心疯？

　　“大人，你姓晏名唤不名，乃当朝骠骑大将军。你，这些你都给忘了吗？”晏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家大人。

　　小黑皱着眉，觉得他说的那些于他而言全然一片陌生。

　　“证据。”

　　晏追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对了！你的背后面，靠近左肩的那处，有一个柳叶形的红色胎记！”

　　小黑倏然睁大了眼，柳叶形，红色胎记？

　　“大人你曾与我们说过，这胎记是你们晏家子孙的证明。但凡晏家人，背上必有这柳叶胎记。”晏追将自己知晓的线索脱口而出。

　　而小黑，脑中想到的，却是安安身上的那个胎记。

　　“你确定，除了晏家人，其他人身上都没有吗？”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又带着些不敢置信，或者：“那我，可有什么兄弟？”

　　“就目前来看，我只在大人身上看到过这个胎记，至于兄弟······”晏追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自家老大的肩：“大人，看来你确实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给忘了。你的父亲晏老将军，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在与前朝的战役中，都走了。你娘，也就是老夫人，吊着口气把你给生了下来，没两个月，也跟着去了。”

　　男人听着这些陌生的经历，一时间，心中竟有些酸涩，唯独在知晓自己并无什么兄弟时松了口气，随后又将晏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撇开：“你在这儿等我，我现在，要去证实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晏追瞬时跨下了脸：“大人，我都在这儿呆了三天，不对，加上今日是四天了，晚上都是在山洞里睡的。你看你，住的好，吃得饱，好歹替你的阿追想想吧。”

　　“我的，阿追？”四个字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晏追看着他有些幽幽的目光，顿时心中一凉，他抖了抖身子，露出张讨好的笑脸：“口误，口误。”
　　“你，不许出现在叶家人面前。”临走前，小黑还留下了这么一句。

　　晏追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就像那冬日里的小白菜一般，可怜的紧。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看上那叶家小娘子了。”

　　“还不许出现在人面前，不就是怕别人把你给赶出去吗？以为我这些天什么都没调查的吗？”

　　“呵，男人。”

　　小黑回到叶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叶安帮着从叶湄房中拿出了一面铜镜，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没有让安安或者小春儿给他查看。

　　拿着镜子回到房里，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衣衫解下，将铜镜对准了角度，小黑，终于看到了右肩那儿，果真有一片红色柳叶形印记。

　　与安安的那一片，一模一样。

　　所以，安安，是他的孩子？

　　午饭后，趁着叶湄还未回来，小黑再次赶去远木山的那片林地。

　　晏追看到了来人立马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嘴里还叼着根枯草，小黑赶到时，他正将嘴中的枯草取出来。

　　“大人，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他眨了眨眼，模样有些得瑟。

　　小黑看向他，有些难以想象，若眼前人说的都是真的，他，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地呢？

　　“暂且相信，那你可知晓我为何会忘掉以前的过往？”

　　晏追面露难色：“大人，这你可就为难我了，两个月前，你发来密信，让我在沣雨县等你，可你做了什么，并未与我说呀。我等了你许久，若不是前些天看到了你，我都打算将周边的县城都翻找一遍了。”

　　男人陷入沉思，晏追又凑了过来：“大人，既然你相信我的话了，那，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回府了？前些日子，全家那姑娘可是老来府中探望您，晏风假扮着你，装着病，在床上躺的都快瘫痪了。”

　　“晏风是谁？为何要假扮我？”小黑看向晏追。

　　晏追拍了拍头：“瞧我，四个月前，你似乎有件隐秘的大事要做，但你没与我们说，为了不泄露身份，你安排了晏风扮作你，在家装病。又让晏齐他们掌管府中的一切要务。直到两个月前，你才发来密信，让我来接你。只是没想到，再见大人，你却将我们都给忘了。”

　　晏追的语气里有些失落，小黑看向他，若有所思。

　　看眼前人对他的态度，他们以往的关系定是不错，不然这个晏追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的这般没大没小。

　　可是，他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贸然回到那个将军府，似乎不大好。毕竟，晏追说的四个月前的事，他们不知道，而他也不知道，万一出了纰漏，让人有机可乘，不行。

　　况且，他刚刚才发现安安与自己的联系，无论如何，他必须弄清楚他和叶湄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你可识得叶湄？”小黑紧紧的盯着晏追。

　　“叶湄？”晏追假意思索了一会儿，见自家大人那眼神愈发的紧迫起来，不由哈哈笑出了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救了你的那叶家小娘子吗？”

　　“你认识？”男人心中一喜。

　　“我打听过了，三个多月以前，她还住在双林县中，有一个儿子，却没有夫君。不过，我不明白她一个寡妇，为何要从县城搬到一个小山村里头住着。”

　　男人皱着眉，看向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

　　晏追不明白了：“那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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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的大名啊，终于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