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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桃花渡 ...

  •   三月不见柳树黄,又到了黑水泊刮风的时候。漫天的黄沙疯了似的扬起来,劈头盖脸的撒下去,桃花渡门口那半截拴马石都埋起来一半了。
      吴老二那匹脱毛癞皮的瘦骆驼蹲在沙窝里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咀嚼着前一天的草料,看得人无端替它着急。
      “吴老二!骆驼一会该埋起来了!”
      吴老二正靠在那张掉了漆的小桌子上跟人喝酒划拳,头也不回,摆摆手,“它比你有脑子。”
      引得哄堂大笑,被他损的人也不生气,笑骂了一声就算了。都是常来常往的熟客,都知道吴老二的尿性——亲爹也拦不住他喝酒。
      桃花渡名字叫的好听,其实就是个小破酒馆,卖酒,也卖肉,二楼还有几条铺着破棉絮的大通铺,供赶路的马帮驼帮歇歇脚。这样的地方放在关里不要钱都没人住,可是到了鬼门关外边就由不得人了。
      “千知千不还,死度鬼门关”,鬼门关是大齐最北边的一道关,出了名的难过,再往北走,就到了赤狄部的地盘,那群畜牲可是宰了汉人还要舔舔刀的主儿,有脑子的人都不敢在这开店。所以出了鬼门关,桃花渡就是漫天黄沙里唯一一个店面。
      “吴老二!你又拿骆驼肉当牛肉哄骗你爹,这他娘的又骚又硬是给人吃的吗?”说话的人壮得像头熊,满脸络腮胡,裘衣里子上的毛被身上的油腻粘的打着绺。
      吴老二喝得兴起,眼里都带了桃花了,竟一点都不怕那厮。拎着酒葫芦晃到那酒桌跟前,伸手捏了一大块白水煮的肉放进嘴里,梗了梗脖子才咽下去,睁眼说瞎话道,“这牛肉还不正宗?这可是老黄牛,关里弄出来的,那半拉肉还在后院吊着呢,不信,不信你们去瞧瞧。”
      吴老二也就是说这话唬人,没想到今天真碰上个较真的,非要拉着他去后院看看,别的桌的一看又热闹也坐不住了,非要一起去看看。
      吴老二喝得双腿发飘,走起路来驾着云似的,可这是个人烂嘴不烂的东西,一边走还回头挑衅,“今儿这要不是牛肉,我吴老二就跟你姓,”
      不知道是谁伸手替他挑开了那块破毡布门帘,吴老二扑了个空,一头朝里栽进去。
      “我的娘!”吴老二吓得一声惊呼,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了几步,可还是沾了一身血。
      院子里不知道进来了什么野兽,七八匹骆驼小山似的堆在一起,血肉模糊,脖子上都带着撕咬的痕迹。那壮汉上前查探伤口,翻了几下,喊道,“不好!是狼!”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忙向后躲去,警戒的看了看四周,生怕哪个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一匹狼,可是并没有发现狼的身影。
      别的沙漠里都甚少有狼群出没,可是黑水泊这地方奇怪的很,不但有狼,而且狼的个头都赶上小马驹子大了,骆驼这种没刚性的畜牲几口就能放干血。
      可是这后院密不透风的,狼是怎么进来的呢?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可是也没有办法,吴老二这个废物尿都快吓出来了,问也问不出个结果。可是真要他赔?这么多骆驼再加上贩卖的丝绸布匹,剐了他他也赔不起啊。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也有不甘心的,“吴老二,我们东西都是从你这丢的,你说怎么赔?”
      吴老二为难的看了看柜里自己那两坛三十年的刮骨醪,“要不你把这酒搬走吧,兄弟一场,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尝尝......”
      吴老二这人简直就是个没有骨头的泥鳅,滑不溜秋的粘手,抓不住还弄得自己一手鱼腥。
      喝酒的人都没了心思,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风刮得愈发兴起,一声声狼嚎一样,呜呜咽咽的唬人。出了一趟关什么都没落下,还被困在这破地方,真是糟心。闹了一场,所有人都没了喝酒的兴致。
      当然这得除了吴老二。
      柜里那两坛刮骨醪是前几天一个马帮留下抵饭资的。这酒只有刚烈的狄人爱喝,一口下去一条火线直通到胃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但是后劲也大,喝多了醉的人骨头都疼,所以唤作刮骨醪。
      吴老二看见好酒就不要命的主,小心翼翼的启开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清冽的酒香直窜脑门,果然是好酒。正待再尝一口,突然一支泛着寒光的短箭划破木门,“咻”的一下落在吴老二脑袋后方的柜子上,手里的坛子应声而裂,厚重的酒香泼的满屋子都是。
      “哎呀这这这,这可怎么是好!”吴老二捧着自己湿透的前襟,再看看渗进地面的好酒,恨不得趴在地上舔一舔。
      “你又喝酒!”门外灌进来一阵风沙,一只纤细的手臂拨开门帘,露出一张巴掌大精致的小脸来,听语气似是娇嗔。
      进来的是个姑娘,穿着一身粗麻的胡服,头发利落的扎在脑后。虽然穿的普通,但是依旧难掩姿色。屋子里一群久不见女子的男人很快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口水声。
      “你,我这酒一口都没尝呢!”
      女子不理会吴老二的跳脚,随手拔下柜子上的短箭,抬脚朝后院走去,“跟我进来。”
      吴老二抖抖衣服,叹了口气,颇是委屈的跟了上去。
      “这里哪来的姑娘啊?”
      “哟这你都不知道,知道这儿为什么叫桃花渡吗?这可不就是桃花!”
      “吴老二这小子真有艳福啊。”
      几个人终于来了性质,借着桃花的美色当饼吃,很快就把吴老二第二坛酒喝了个精光。
      “叫我来干嘛?”
      “怎么在这就动手了?”吴老二衣袂被风卷的簌簌作响,昏暗的光落在他脸上,描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来,眼睛里哪还有刚才的浑浊?
      “赵叔外边风沙太大,他们出去也是个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救他们一条小命。”桃花把玩着自己的袖箭道。
      “这个老匹夫懂什么?”
      话虽这么说,吴老二看着桃花那张冷漠疏离的脸,突然透出几分欣慰来。当初捡到他的时候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呢,现在也变成大人了,都能做他的主了。
      吴老二伸出手想摸摸桃花的头发,结果被桃花一把推开了,“赵叔说长不高就是被你摸头摸的,以后你莫要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吴老二都给小丫头气笑了,大手硬是按在她头顶揉搓了几下,气得桃花反手就是一袖箭,吴老二单脚离地朝后一滑,堪堪避过那支锋利的箭,晚一秒,箭肯定就从他脑袋里出去了。
      这丫头下手也太他娘的黑了!吴老二硬是吓出一头冷汗来。
      桃花甩给他一个白眼,抬手打了个呼哨,矮墙外突然跃起一道黑影,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色公狼赫然出现在院子里。那狼足有一个小马驹大,利齿像一把把竖起来的锉刀,但是却温顺极了,伏在桃花脚边,一声都不吭。
      桃花顺了顺他的毛,抬腿骑到了背上,“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先等会儿,我探到个消息,夜里回一趟风窝子,叫老赵他们等我。”
      吴老二说的风窝子要叫外边那伙人听见肯定要吓尿裤子,风窝子这地方,常年处在一个风沙口,这么多年来也没见风停过,一般人不敢往里走,早年间有不信邪的硬要往里闯,结果一个都没出来,连尸骨都不曾见。
      但是更吓人的还不止于此,风窝子里还有一伙强盗,专门抢马帮驼帮的钱物,神出鬼没的。常常是正走着,前边突然就冒出一伙人来,只能交钱交东西保命。有人说这伙贼早就不是人了,是死在风窝子里的冤魂,要不怎么住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风窝子里呢?死不得其所,这是给活人要买路钱呢。
      你问吴老二为什么不怕?他当然不怕,因为他就是那倒霉风窝子的倒霉二当家,使得一手好剑法的桃花剑。
      但凡是吴老二正经的时候,那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桃花郑重的点点头,催促公狼快走回去报信。公狼踌躇了几步,湿润的鼻尖在吴老二温暖的手掌中蹭了蹭。吴老二嘴角带了笑意,“去吧!”公狼这才跃上墙头,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吴老二转过头,看着院子里堆积的骆驼尸体,头都要大了。这么多的骆驼,哪辈子才能吃完啊?
      刮骨醪的劲头大,一小坛酒硬是放倒了十二三大汉。眼看着自己的好酒被喝了个底掉,吴老二气得只想骂人,桌上还剩了小半碗,他也不嫌弃,就着那破碗一口就尽了。
      果然是好酒!
      吴老二喝得浑身一热,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夹着沙砾的狂风就灌了进来。他也不惧,顺手摸了件裘衣蒙住脑袋,拎着那把用破布条缠起来的剑走进了漫天的黑暗里。
      沙漠里的天气是这样,白天晚上都让人想指着老天爷骂娘,只不过白天是热的,晚上是冻的。吴老二骑在那匹掉毛癞皮的瘦骆驼上,一人一驼,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沙漠腹地走去。
      吴老二头蒙在那件破裘衣里,一股汗味和说不出来的皮革臭气密不透风的裹着他,憋得他气都喘不匀。可是也万万不敢掀开,狂风卷着沙砾砸在身上跟鞭子似的,没有裘衣挡着,他那张面皮非得吹花喽不可!
      好在瘦骆驼虽然长得丑,但是识途,闭着眼都能找到风窝子,所以吴老二才敢躲在裘衣里装瞎。
      这条路吴老二常走,晃晃悠悠的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瘦骆驼突然停下了脚步,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吴老二知道这是到了,这瘦骆驼每次到了风窝跟前就不敢走了,踹也没用,大有宁死不屈的意思。
      吴老二张开裘衣露出脑袋,无奈的看着蹲在沙坑里的瘦骆驼,“你真是我亲大爷!”
      没办法,吴老二只好孤身往里闯。狂风卷着沙砾打在身上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吴老二一边骂娘,一边咬牙忍受着鞭打一般的痛苦。风窝子的风比沙漠里的风大多了,吴老二脚步踉跄,百十来步的距离足足走了近一刻钟。
      好在沙窝子只要进去了,风也就渐渐小下来了。吴老二吐了口嘴里进去的沙子,把那件裘衣甩到地上,用力踩了两脚,“臭死你大爷了!”
      风窝子里虽然算不上安详,但是比起外边的风暴已经好了太多了,吴老二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朝着深处走去。
      风窝子外围是一大片赭红色的巨石阵,毫无规律可循,吴老二在这儿呆了十几年还得靠着辨别石头才能走进去。所以但凡是外人敢往风窝子里闯就只有死路一条。
      吴老二绕过一块巨石,路边赫然躺着一具白骨,因为在背风处,所以一直也没给埋起来。这还是十年前一个匈奴的男人,大约是饿死在了这里,风吹日晒的就只剩了一副尸骨。要是汉人死在这风窝子里,吴老二怎么也会用张皮革裹了埋起来,可这人是个狄人,没有入土为安的说法,那就当是替他们部落祭长生天了吧。只是今年风大,说不定哪天这副尸骨也埋进沙地里了。
      吴老二解下自己腰上的酒葫芦倒了一泼在地上,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今年这风真邪门,也不知道下回来咱们哥俩儿还见不见的着了。”说完咂咂嘴,也不做停留,便朝前去了。转了好一会儿,吴老二终于转出了巨石阵,再往里隐约便可见星星点点的浅草,隔不了几步还能看见根系狠狠扎在地里的胡杨树,乌突突的虽然没什么生机,一棵棵却仿佛快要升腾的龙一样。风声也几不可闻了。
      从此处开始,原本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开始有了人迹。风把云彩都吹散了,一轮皎洁的月亮亮晃晃的挂在天上,借着月光放眼望去,沙地里有了不少土堆砌的长墙,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人留下的,又不知哪朝哪代的风沙将他们剥削到如今的样子,断断续续的矗立在沙地上。
      这些景色对吴老二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他提起一口气跳到一处高墙上,盘腿坐了下来。
      目光越过数道沙丘,能看见月光下一大片黑色的波光在闪耀,远远望去像是银河倾泻下来,那就是黑水泊。
      不知道多少年前这片沙漠就叫做黑水泊,所有到过这里的人都听说过,黑水泊的水比楚地还要丰沛,湖底还有胡人战败之时来不及带走丢进去的宝藏,乌压压的宝藏映的湖水一片漆黑,但是却从没有人真的找到过黑水泊。
      有人说,活着的人是看不见黑水泊的。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都说世上哪有黑色的湖,黑水泊不过是海市蜃楼,活人要是见到海市蜃楼,那就是恶鬼要把人留在沙漠里了。
      其实黑水泊并没有那么多的水,吴老二下去探过,旱季最多也就是十丈有余,湖底倒是真的有宝藏,但那不是胡人留下的,是老天爷赏赐的。
      黑水泊的湖底有一块巨大的黑色丑陋石头,吴老二下水的时候见过,那石头尚且有一大半埋在湖底,单是露出来的一小半就足有一个宫殿大,像一只潜伏的巨大怪物,看得人心生压抑。这石头本身坚硬无比,炼出来的老黑金斩金断玉,削铁如泥,就算是百炼钢也无法与之相比,最奇特的是,用老黑金制成的兵器在阳光下会有一层桃花色的光泽,流光溢彩。
      吴老二难得起了兴致,从怀里摸出一支不过三寸的骨笛,那骨笛通体雪白,只用朱砂画了一座雁支山的模样。骨笛是多年前他还在大齐时用一段沼泽边捡到的鹤骨做的,他爹老吴头用沟壑纵横早已变形的黑手握着细巧的针一点点刻上去,又用朱砂染了色,这么多年了也没褪掉。放在唇边,尖锐嘹亮的笛声便传了出来。
      笛声算不上好听,他并不是行家,只是那时在寺庙里住着,终日无事可干才学了几曲,可惜后来被持寺训斥,说他专事靡靡之音,便给禁了,他也只记得一首折柳曲而已。
      老吴头不是他亲爹,可是好歹养了他几年,心底那点淡的模糊的思乡之情乍起的时候,他总不愿意朝着南边吹笛。大齐在南边。他无论如何忘不了老吴头死的那一刻。
      行刑的刽子手是个学徒,第一次斩首下手失了准头。第一刀下去的时候脖子没有砍断,鲜血溅了周围人满身满脸都是,众人都道晦气便没人再看了。只有吴老二跪在地上,看着老吴头挣扎,浑身痉挛着,那双早被风沙磨去光泽的双眼从来没有睁得那么大过,他死死盯着吴老二,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很快那刽子手又补上一刀,老吴头一辈子安分守己,被杀头却不知道老老实实受刑,挣扎的身体让刽子手又一次失了准头,一刀将他的脑袋砍成了两半。
      这次老吴头终于安分了,浓白的脑浆里搀着殷红的血泼了一地,吴老二才五岁,他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只是那双圆鼓鼓的眼睛让他觉得害怕,他唤了声阿父,那一半头上却没有嘴巴来回答他,他爬进去要找嘴巴,却被人一脚踹开了。
      老吴头的尸体被人悬在了城门之上,作为不肯服兵役的惩罚,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很行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敢逃兵役。
      那几个月吴老二每天都会去城门看老吴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下来,渐渐的,老吴头没了,只剩下一副枯干的死鸡吊在那里。吴老二也就不想去了。再到后来,又有了新人取代了老吴头,吴老二就不再去城门口了。只是在寺院里被人打骂的时候或是练功练得不好没有饭吃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曾经有个老汉是他阿父。
      不过如今都淡忘了。
      折柳曲是送别的曲子,吹来便让人觉得悲凉之情乍起,可是吴老二这支吹着吹着便跑到赤狄部去了,尖锐的声音听的人从骨头缝便开始难受。
      那头白狼听见这笛声便知道是吴老二回来了,远远的从沙丘上奔过来,蹲在墙下,一声声狼嚎应和吴老二的笛声,大抵就是人常说的鬼哭狼嚎了。
      吴老二吹毕摇摇头,面色颇有几分遗憾,想自己精通曲艺,奈何风窝子里一群大老粗,连带着桃花在内,也就大白能欣赏他了,这便是阳春白雪,知音难觅啊。
      吴老二跳下墙头,背着手朝湖边那处土屋走去,大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亲昵的蹭着他的裤脚。
      “二当家的,你回来了,弟兄们等你好久了!”
      土屋低矮,里面也狭小,三把大椅加一条长桌便显得屋内十分拥挤,百十来号弟兄有蹲在地上的有蹲在桌子上的,桃花蹲在正中间的大椅上,等着吴老二入座。
      说出来都没人信,风窝子里吴老二排行老二,桃花才是大当家。
      那年吴老二刚捡到桃花的时候桃花才六岁,还是个小丫头呢,就敢拿着刀一口气捅死了两个人。吴老二那时便说这丫头以后必定成大器。
      后来他带着一群逃兵逃难逃到风窝子,怕桃花一个小丫头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别人说闲话,就让桃花做大当家,自己反而做了二当家。
      “赵天德,你他娘的又往桌子上蹲,大爷我还在这儿吃饭呢!”
      “不蹲这儿我蹲哪儿啊,这么多人挤在这破地方,难不成让我吊在房顶上啊。”赵天德颇有几分委屈,说话间突然站了起来,谁知屋顶实在太矮,一头便撞了上去,疼得他哎唷不已。
      吴老二坐了坐左手边铺着羊皮的大椅上不甚舒服,便抬脚蹲了上去,大白乖巧的贴着椅子趴下。
      “老子也早嫌这破地方小了,他娘的!”吴老二环视了一圈,“这回回来,便是探到一条大鱼,干完这票,别说盖新房子了,娘子都给你们一人买一个回来!”
      “姓吴的!你可别嘴里衔灯草儿,每回都说给娶娘子,我老赵的娘子到现在还没个影呢?”赵天德起哄道。
      “这事怪得着我吗?上回不是你让章台里的小娘子扒光了衣服,两个娘子如今也娶回来了。”
      上回赵天德打赏娼妓,差点连底裤都留在那章台里,结果忘了给那女子赎身的钱,被鸨子给光着身子赶了出来。此事都变成风窝子的笑料了,平日里大家也不敢好意思在赵天德面前提,也就吴老二嘴上没有把门。
      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赵天德悻悻的闭上了嘴。
      “当家的,你倒是快说到底是什么鱼啊?”
      “鱼当然是大鱼,”吴老二故作高深的顿了顿,“就看你们敢不敢上手去捞了。”
      “你瞧这人这不诚心吊人胃口吗?吴老二你就快说吧!”
      吴老二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听说过靖远军吗?”
      “靖远军谁没听过呀!”
      “就是,靖远军两年前便平定了焉耆和大宛,那可是支铁骑。带兵的小武将军虽说是皇子,可那战功也是声名赫赫啊!”
      “不是我说,吴老二,你不会想截小武将军吧?”赵天德吓得从桌子上跳下来,“你莫不是酒喝多了烧心?他你都敢截?”
      “啧”吴老二啧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我截他作甚?一个破将军,拼死拼活淘换几套甲胄几件兵器,老子又不缺他那个。”
      “那你...”
      “这小武将军过不了多久便要来驻守鬼门关,那可是皇帝老儿钦点的,你想得有多少粮草啊?都说兵马不动粮草先行,押粮的队伍这几天也便到了,要是能在路上截下来,寨子里能三年不开张!你们说,这是不是条大鱼?”吴老二得意的说。
      “可是你劫了小武将军的粮,万一他恼极了带兵报复呢?”赵天德面露难色。
      “哼,我还怕他不来呢。这风窝子只要他敢闯,爷就让他有去无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桃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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