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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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方云宫内，天后请了岐黄仙官为旭凤诊治。旭凤再三保证自己并无大碍，加之岐黄仙官有意替旭凤隐瞒，导致天后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在岐黄仙官为旭凤开了几副药后，天后就放他们离去了。
“火神殿下。”两人一同走出紫方云宫后，岐黄仙官突然叫住了旭凤，他顿了半刻继续道：“长久以来，您一直守护着天界的盛世太平，还望万分保重身体啊。”
旭凤笑着谢过，并未多言。
今日杂事众多，旭凤一身疲态，回到栖梧宫就早早歇下了。
锦觅被月下仙人拉去看折子戏，结果才到姻缘府就有一大堆仙子围过来，各个满脸带着崇敬仰慕之色，抢着要听锦觅讲天妖大战的细节。锦觅想了想，找来一堆宣纸，一边挥洒自如画着战斗的场面，一边口若悬河夸着凤凰多么英姿飒爽、多么骁勇善战。众人兴致盎然地听着，月下仙人笑眯眯立在一旁。
在回栖梧宫的路上，锦觅碰巧遇到了四处悠闲晃荡的魇兽，她陪着魇兽玩耍了一阵，眼见日落月升，便不再驻足停留，匆匆往回赶。
“凤凰——”锦觅抱着一大叠她方才画好的图，轻而易举踏入了旭凤的寝殿，却见他已经沉沉入睡。旭凤在房间外设了结界，不过这个结界从始至终对锦觅都是无效的，锦觅随时都可以自由进出他的房间，因此一路紧紧跟随锦觅的魇兽得以抓住空隙一同进入。
锦觅止住飞到嘴边的话语，轻手轻脚地将画纸放在桌子上，顺带着在心里感叹一句，今日凤凰似乎睡得格外早啊。
“锦觅……”旭凤在睡梦中仍然轻轻呼着她的名字。锦觅听到后嘴角轻轻翘起，她扭头见魇兽竟然跟着自己进来了，略微无奈地轻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快回璇玑宫吧，夜神大殿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可惜魇兽非但没走，还慢悠悠靠近旭凤，甚至将他的梦境吞掉了。锦觅叹息一声，她摸摸魇兽的脑袋，温柔地教育它：“凤凰的梦境可不是让你随便吞的……”锦觅言语未尽，就见魇兽特别怂地又把旭凤的梦境吐了出来。
那是一个蓝色的梦境——所见梦。锦觅在魔界见到魇兽后，因为好奇还详细询问过旭凤，他告诉她黄色的是所思梦，而蓝色的则是所见梦。
锦觅皱眉。
梦里的场景缓缓展现在她的面前。
旭凤一反常态穿着不似天界装束的黑色战甲，周围战火纷飞、烟雾弥漫。而她倒在旭凤的怀中，缓缓抬手拭去他脸庞上不断滑落的泪珠，轻笑道：“凤凰，我爱你。”随后，她的身体化作漫天蓝色萤火，逐渐消散。旭凤失声痛哭，大悲无言。
画面再转，旭凤长跪于九阴宫殿前，请求烛龙上神施法让他回到过去。“若要逆转时空，不是不可为，但你必须付出代价，时常受那违背天意的反噬之苦，你可愿？”烛龙上神看着面前一脸决绝的旭凤，暗自叹息。“自是甘愿。”旭凤叩首，一袭黑衣随风飘然，遗世绝尘。
所见梦，怎么会是所见梦？
锦觅挥袖施法将整个梦境打碎，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留下。她双手握成拳，嗓音颤抖喃喃道：“逆转时空、反噬之苦……怎么会是这样……”
锦觅思绪乱成一团，心被狠狠揪起来。
怪不得凤凰见她第一面时就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怪不得他会知道自己的真身是六瓣霜花，怪不得他会在梦中苦苦哀求自己别离开他，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执意要破除她体内的陨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凤凰竟是在为她逆天改命。
时常发作的反噬……所以那日穷奇说他寒气入体如此严重就是反噬造成的吗，所以他的手才总是这么冷吗，所以那日军帐中，凤凰即使服下解药眉间仍是浮现霜雪，所以今日他是真的身体不适、反噬发作了吗，所以他可能、他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惧寒冷……
锦觅抿着唇，不知所措。她近乎被自责的情绪淹没，凤凰为自己做了如此多的事，怎么自己之前会毫无所觉呢？
接下来几天，旭凤带着锦觅前去拜见水神仙上，再度商议婚约之事。
一日，洛湘府内。水神叮嘱道：“觅儿，十日后的庆宴你莫要忘了坐在爹爹旁边。”
锦觅摇摇头，拒绝的干脆果断。“对不起呀，爹爹。我这几日想了想，还是得陪在凤凰身边。”水神听后顿时有些闷闷不乐，他不解地问道：“这火神殿下有什么好的？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锦觅冲水神爹爹吐吐舌头，直截了当道：“我觉得他处处都好啊。”
她眉眼弯弯，一副娇俏模样。水神无可奈何，败下阵来。
随后，旭凤又去往花界，主动与众芳主缓和关系。长芳主见火神殿下态度诚恳，况且连锦觅的生父水神仙上都已同意这门婚事，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长芳主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既然锦觅一心向你，我们也阻拦不了。不过请火神殿下千万记得自己的誓言，护好锦觅。”旭凤笑着应下。
“火神殿下近期总是带着一个女子去往洛湘府和花界，那个女子名叫锦觅，她头戴寰谛凤翎，应当是火神殿下的心仪之人不假。”一个侍卫跪在地上道。
天帝听着手下的禀报，合上手中的折子。
“锦觅对水神仙上是以父礼待之，而她的长相又神似先花神梓芬，所以属下猜测锦觅有可能是水神和先花神之女。”
天帝手中的折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沉默片刻才道：“你先退下吧。”
而后天帝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梓芬、梓芬，没想到你在这世间还留有一丝血脉……”天帝内心思虑万千。旭凤，自从你降服穷奇后便主动归还赤霄剑，为父就知晓你确实无
心帝位。但如今五方天兵、鸟族皆是你的势力，若你和锦觅成婚就会再得水神、风神、花界相助，哪怕你对天帝之位确无所求，但有天后在一旁煽风点火，于我而言还是威胁太大。功高震主啊，为父不得不防你。旭凤，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可唯独锦觅绝不能嫁你。
在天帝看来，旭凤掌兵权，润玉得水神之势，他们两人相互制衡，如此才是最好的局面，这也是他迟迟不愿立储的原因。
云微天淡、凉风习习。天后寿宴及大战后的庆功宴如期而至，众仙家齐聚一堂，热闹非凡。彦佑厚着脸皮，专门挤在穗禾身旁坐下，喋喋不休向她讲述着各个仙家的八卦趣闻。
锦觅坐在旭凤身侧，温婉地替他斟酒。天帝天后皆是第一次见到锦觅的真容，天帝神色复杂不已，而天后则是惊疑不定。
宴会以一出云韶羽衣舞拉开序幕。
歌舞升平。
天帝目光幽深，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冲着旭凤笑道：“火神，本尊敬你一杯。此次天妖大战，你居功至伟。”
“旭凤执掌五方天兵，退敌守土乃是分内之事。”旭凤笑着举杯示意，他垂眸轻轻抿了一口酒，转瞬便察觉出不对劲。这酒里竟是下了鸩羽散，服食者三日之内将提不起半点灵力，浑身无力。
旭凤怔愣片刻，他抬头望向父帝，立即清清楚楚看出父帝眼中的警示之意。“旭儿，为父知你对锦觅动了情，但是身为上神，当不滞于物，不乱于情。你与锦觅的婚事断无可能，望你知难而退。”天帝传音入密，仅有旭凤一人可以听到他说的话。
今日在座的天将半数以上都归属旭凤麾下，鸟族更是一向听命于他和天后。天帝故意提前在旭凤的酒中下入鸩羽散，一是有警醒之意，二也是忌惮他如今渐盛的势力。
常人都言天道无情，旭凤今日才彻彻底底领教到其中真意。父帝以有心算无心的本事，他真是不如，远远不如。
旭凤轻笑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天帝没料到旭凤如此执拗，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他目光凝重。
转瞬间，旭凤体内的灵力开始缓慢消散，毒酒一路游走，在他胃腹间灼烧。旭凤眉头轻微地蹙了起来，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着衣袖，指尖发白。
锦觅关注着旭凤的一举一动，自然察觉到他和天帝间暗流涌动的针锋相对，现在见旭凤汗如雨下，锦觅顿时慌了神。前段时间，凤凰与水神爹爹再三商议婚约之事时，她从未考虑到有何不妥，自己与凤凰两情相悦，又得爹爹首肯，她以为凤凰迎娶自己已是水到渠成之事，却没想到现实竟是阻力重重、荆棘遍地。
“凤凰——”锦觅低声唤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只是不想看他如此痛苦不堪。凤凰之前为她逆天改命，遭受反噬之苦不说；现下又要违背天帝的旨意，替她毁掉这份婚约。他总是处处为她考虑，尽力将她的前路铺成繁花似花的康庄大道，却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锦觅看着实在是心疼不已。于是她犹豫道：“婚约一事，我们要不暂时先……”
旭凤头疼欲裂，脸色愈发雪白。他敛去眸中的苦涩，轻轻握着锦觅的手，笑意温醇地柔声道：“锦觅，别动摇。”——若连你都放弃，我真的会撑不住的。
锦觅自知失言，懊恼地抿着唇，她方才一时恍神，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连忙回握着旭凤的手，冲他展颜一笑。随后，锦觅从袖中拿出一颗火灵珠，想为旭凤渡一些灵力，却见他轻笑着对自己摇摇头。
宴会上，觥筹交错。锦觅怕旭凤的整壶酒都有问题，便将他面前的酒壶拿走，把自己的酒壶推给他。在座的天将频频向火神殿下敬酒表示爱戴之意，旭凤来者不拒，将一杯杯酒尽数喝掉，他神色自若，倒是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殿中央，鸾歌凤舞，余音袅袅。仙子们婆娑起舞、摇曳生姿。
旭凤眼晕的很，越发觉得昏沉。又是一位将领向旭凤敬酒，锦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干脆站起来替旭凤挡酒。天将见到锦觅的举动，倒也不恼，冲着未来的王妃豪爽一笑，先干为敬。
坐在下方的彦佑见穗禾一直看向火神殿下那一侧，挑眉问道：“怎么，你还是放不下他？”
“有什么放不下的。”穗禾自斟自酌，摇摇头叹息道：“只是感慨旭凤选的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席间，水神频频向锦觅眼神示意，却发现她一颗心全在旭凤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来到殿中。“天帝陛下，其实今天我还有一件喜事想要宣布。”
天帝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方才看着锦觅的容颜，就恍然间仿佛看到了梓芬在世，两人的神韵何其相似。天后美目圆睁，心中的疑虑更加浓重了几分。
锦觅这才注意到水神爹爹在朝自己招手，她来到水神旁边。“锦觅见过陛下。”
“免礼。”天帝对梓芬旧情未尽，连带着对她的女儿锦觅都存有几分长辈的怜爱之情。
水神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中，“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得知，这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
一语惊四座。
众仙家议论纷纷。“确实和梓芬神似……”、“锦觅……老夫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呢，火神殿下身边不是有个书童就叫锦觅吗……”、“如此说来，这女娃娃头上戴的可是寰谛凤翎？”、“相传天妖大战上，有一桩凤翎相护、美人擂鼓的韵事，想来那美人就是锦觅啊……美、确实美，风姿卓然，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天帝止住众人的低声密语，悠悠道：“锦觅既是水神长女，那也就是润玉未过门的妻子。”
旭凤适时起身来到殿中跪下，缓缓道：“恳请父帝取消锦觅与大殿的婚约，儿臣与锦觅已是两情相悦、同心合意。此次天妖大战胜利而归，儿臣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求父帝同意儿臣迎娶锦觅为妻。”旭凤叩首一拜，语气坚定，“求父帝成全。”
锦觅连忙跪在旭凤身侧，叩首道：“锦觅倾慕火神殿下良久，只愿与他相濡以沫、琴瑟和鸣。求天帝陛下成全。”
与此同时，在场的天兵天将尽皆跪下，齐声道：“求天帝陛下成全。”
水神拱手道：“天道也需通人心，几千年前的口头婚约本就做不得数，儿女的婚姻大事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决定吧。”
月下仙人见缝插针附和道：“是啊是啊，凤娃和小锦觅两人情深意笃，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陛下何不成全他们，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
天帝眼神晦暗难明。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他如何看不懂。
“罢了，锦觅与夜神的婚姻就此取消。”天帝甩袖，声音低沉继续道：“但旭凤执意忤逆本尊与水神仙上的神誓盟约，还是要按律惩戒，就罚你去古寒殿闭门思过一个月。”
旭凤拂衣再一拜。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