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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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镇上集市，小不点儿可兴奋得不得了，从这头跑到那头，时不时往后看叫着撖老师，撖季很温和地笑，叫他慢点不要急。孟嵽慢慢和推着车子的撖季并肩而行，看着前面那个充满活力的小家伙，很想过去拉住她的手。
但她没有这么做，也做不成。
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做不成。
就像临行却遇到了修路，束手束脚不能有所动。绕个弯，需要付出更多，这都是别无选择。
“别愣着，进去吧。”孟嵽恍惚着，踏进去，一阵头晕目眩，被旁边的女子顺势扶好提着走。直到拿了一袋白色的塑料袋出了门，孟嵽才反应过来，“你买药？”
撖季当然是温和地甚至是温柔地，说：“嗯是给你的。”杨树林看着她，一脸憋笑模样。孟总当然不可能当着撖老师的面生气，只能暗暗思忖等会买了糖葫芦甚至甜品给他封口。
买了东西自然而然也就可以回去了，正值傍晚，斜阳渐渐变淡，沿着天边绘成一条昏黄线，人影有些零零落落地撒着。回去的路程比较轻松，但东西还是限制着她们的速度，回到村里已经有点黑了。
“你个死小娃，一整天跑哪去了？！”还没回到村口，一道洪亮的女人嗓音响起在她们不远处的平地上。杨树林一改之前可爱乖巧的模样，下了车就和女人抬起杠来。
“关你什么事？”
孟嵽从来没想过，很多年前，自己身边这个印象中一直温和的人就像这个孩子一样，对环境对身边人对自己附以抗拒厌恶的情绪，整个人充满着负能量，对别人一直持挑剔的态度，一些些的责备和不解都能将她点燃。
当然，她不知道，但撖季清楚，对杨树林更加关爱也有点由同病相怜产生的惺惺相惜感，更多的，则是想让他更加健康成长，不像她兜兜转转后才终于从那些沉重中缓过神。
这些成长这些理解太多代价太多时间，若是有人理解疏导当然不太一样的。
“杨妈，您别生气，小树是我自作主张带着去的，如果耽误了一些时间，我想小树还能做好的，如果还是不行，我们也是可以帮忙办好的。”
女人是小树爸爸的嫂子，小树爸爸过世后小树被归到他家户口，算是帮养着的，小树常常被她叫去干一些重活累活，一向不得闲空，遇见撖老师和她上街都是他实在受不了跑出来才偷了的一下午闲空。
杨妈可不想闹大家事，特别是在这个代课老师面前。也就顺着台阶下：“这小孩子也是不听话，整天麻烦老师你了，也没什么事，老师带着客人就早点回去吧。”
孟嵽脸色不怎么好看，这人口口声声说着麻烦，眼神却是嫌弃厌恶的。
还没回到村长家，就遇上了来找她们的乔嫂。乔嫂对撖季那是真正的尊重，家里有个大学生，和文化人聊天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带上了敬重。
“撖老师，你们咋这么晚才回来？”乔嫂手里握着个电筒，大电池直筒式的，开着的时候光线还行，这还是村长特意让她拿来的，就怕她们摸着黑给绊倒了。
“买的东西有点多，乔嫂吃饭了吗？”天一下下黑了，撖季推着车子没空去拉孟嵽的手，生怕她不小心跌了，一直盯着看。乔嫂也看到了，二话不说就借着拿东西的理由靠了过去。
“吃了吃了，村长家倒还等着你俩回去呢。”普通话学起来说容易容易说不简单也不轻松，得亏乔山耐心一直教着，乔父对她学这个不太赞赏，都人到中年了，非得折腾这些干什么。但乔嫂可没打算打退堂鼓，以后出去见儿子什么的总会用到不太顺溜的言语。
活到老学到老嘛，这话还是儿子传给她的。
乔村长和乔山父亲是亲兄弟，当初一同读的书，后来家里供不上，乔山父亲就回来帮病重的老父亲种田持家，赡养父母直到乔村长读书毕业当了村长才真正只顾自己家里。乔村长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兄长就像他的爹娘，所以即使分家了他们两家关系还是很近，乔山能有这番出息也有乔村长的小帮小助。
做生意的读书人，怎么样都更温文尔雅些。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谈工程的时候，乔村长特地泡了茶。龙井古茶的香气晕染了他晒得黑黄的面颊，让他习惯性想摸烟，看着对面女子淡淡的神情，又收回了手。
孟总对于和村长品茶谈事不太好口，本来这种事就不需要亲自来，但她来了虽意不在此也是要走个形式。若不是身体不易走动，她倒想出门走走边走边谈了，因为这位村长太易愁肠。
话说着也有些憋屈，乔文秉身为读书人，虽说学历不太高，但好歹也是受了十来年教育的人，对着面前年纪尚轻的孟氏总裁，莫有的一阵自卑感。
当初没有继续读下去，钱是一个理由不错，但更多的还是家里家外实在是受不起重压，他本人的心思也没能一门钻进书本里了。回家做一村之长，心思也只能变成家里家常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他有优越的身世完美的家庭，会不会他也能像这位一样，对钱财不屑一顾挥洒自若。
拿起茶杯喝了口漱口，他盯着这些年越发松垮的肩臂，一声叹融在茶里，香过甜里微微涩。
他记起青儿不久前寄来刚到的信，想着她过年总该回来了，那信封烫着金的，应是有要事，可忙着没空看，这孟氏总裁一来，村里好多事都堆着等他决定呢。
撖季早早收拾了小客厅专门给他俩谈事用，黄秘书今晚暂宿万家早早离去了，一点都没有要陪着上司的意思，还一直跟撖老师使眼色，貌似把事情都交于她了。
撖老师可是很想拒绝的，内心深处的抗拒战胜不了黄秘书的苦苦哀求，心软了就算答应了。
乔大爷也是好茶的人，一些人送礼什么的总会顺带拿些好茶来，久而久之，什么茶具都一应俱全了。乔大娘是个喜欢唠嗑的人，唠嗑时少不得小零嘴，跟小孩子有的一拼，撖季知道他们这点小爱好，去了趟街省不得顺带买了回来。
所以，趁着孟总办事，撖老师和两位老人边嚼着嘴边在院里乘起了凉。
望着与童年无异的繁星，撖季却觉着什么都变了。这些改变多是从心开始，所谓习惯还需习惯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小茶
